第10章 自投羅網
“對不起,您需要跟我們走一趟,有些事要找您了解一下。”蘇文瀚忽然冷靜的說道,如果說剛才他只有三分懷疑,現在已經是七分把握了。
三人將中年人帶回局裏,就火速趕往大運河步行街現場。
十幾輛120救護車在路邊,不斷的有擔架來來回回,地上血、車的殘骸、各自商品混在一起,周圍全是被動靜吸引過來的民眾,還有反應快的媒體。
小白跳下車跑了兩步,眼前一黑,一陣耳鳴,那一刻自己像被罩在玻璃罩子裏。跟上次在冉冉房間裏的感覺很像,但是卻強烈很多。
出事時正是晚飯時間,是商業街最繁華的時段,過了今晚,有多少家庭要面臨這突如其來的破碎。
“白小澤!”是蘇文瀚的聲音,小白回過神,開始幫忙搬運傷者。
“小白,你剛才怎麼了?”今晚血庫告急,局裏符合獻血條件的都在醫院裏等着獻血,此刻,蘇文瀚邊排隊邊詢問小白。
“可能是沒見過這場面吧。”其實小白也不知道怎麼了,他總會在某些負面情緒爆炸的場合短暫不舒服,這種感覺從進了公安局以後越發強烈。
“要是總莫名其妙頭暈,就在醫院查查,一會天就該亮了,你別走了,獻完血直接檢查一下。”
“嗯嗯,大神,其實你心挺細的,就是不愛表達。”小白咧着嘴傻笑。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蘇文瀚被這裏的人,被這個地方潛移默化的影響着,他依然會做噩夢,也依然堅定的想找出兇手,但是可能,內心深處某個地方改變了一點點吧。
從現場回來天已經亮了,蘇文瀚小睡了一會,就準備去審訊室。
路過大廳時,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昨天那位老人。平和的坐在便民椅上,似乎是在等誰。
見蘇文瀚走過來,老人站了起來,蘇文瀚會意的走過去。
“我是來自首的。”
蘇文瀚只是微微詫異了一下,平靜的說,“跟我來。”
“姓名。”
“趙大貴。”
“年齡。”
“77歲。”
又問了一些其他情況。
“趙大貴,要交代什麼?”
“我不小心殺了我孫子,我兒媳婦受不了上弔死了。”老人的情緒並沒有什麼波瀾。
“接著說,作案時間、地點、過程。”
“14年前,我帶他去山上割豬草,他特別懂事,非要幫我,但是割的草都不能用,我就不讓他弄了。我倆就搶鐮刀,搶着搶着鐮刀就砍在他頭上,他頭一仰,從坡上滾了下去。那個坡特別陡,等我從上面下去,人都涼了,我就用鐮刀挖了個淺坑,給孩子埋那了。”
蘇文瀚聽完,漏洞百出啊,但是他明白老人是想做什麼。用心良苦,卻又糊塗之極!
“我回家跟兒子他倆說了這事,兒媳婦就瘋了似的想殺了我,兒子不讓,我帶他們去看了孩子的屍體,兒子說,就埋這吧。第二天我倆就發現兒媳婦掛上了,我倆怕村裡人瞎說,後半夜把她屍體埋後山了。”
“那她家裏人沒來找你們?”蘇文瀚問道。
“她是孤兒,沒家裏人,是我們家收養的,大了就給我兒做了媳婦。後來我就讓我兒出去打工,避避風頭。”
“您兒子知情不報,是包庇啊?”
“我這是失手把人弄死了,他的包庇罪已經過了訴訟時效吧?”記錄員聽完這句話不禁抬頭看了看老人,顯然,老人這十幾年考慮了很多,他盡他所能的想護住自己的兒子。
“趙大貴,我明白你想幹什麼,但是我勸你,你這樣做最後可能會害了他!”
“我年紀大了,好多東西記不清了。”
蘇文瀚餘光里,是小李在門口小窗,示意他出來一下。
“怎麼了?”蘇文瀚和小李走到走廊拐角。
“這個趙城一點也不招啊。”小李說道。
時間回到蘇文瀚排查前三周,趙家
“小城,如果事發了,我就去自首,問你了,你就說是我乾的,你不知道過程,等發現就涼了,出去躲着也是我的主意。”
“爸,我不可能讓你給我頂罪啊,那我還是人嘛。”趙城抓着頭髮,“爸,我接你走吧,咱們去城裏。”
“不去了,我沒有幾年了,守着這個地方七十多年了,我哪也不去,你就聽我的,幫我把房翻新翻新,快死了快死了,最後能住個好房子。”
“快呸呸呸,什麼死不死的!”
“我查過,審判時滿七十五歲的人,不能給死刑,就算兩條人命都算我頭上,我也死不了。”
兩人又爭執了一番,最後趙城也沒有答應。
警察來的那天,趙大貴在屋裏都看到了,他知道是時候了。帶走趙城的時候,趙大貴在沒人注意的角度,用手按了一下嘴唇,示意兒子什麼都別說。
“蘇隊,你快來一下,趙老頭暈倒了。”記錄員的聲音。
白小澤剛做完檢查從中心醫院往外走,就看到一輛警車停在門口,這不是我們的車嘛?小白心想着就走了過去。
“小羅,啥案子啊?”羅宇和白小澤是同期來的,也是基本處在打雜階段。
“今早有個老頭自首,結果蘇隊審着審着暈過去了。”
蘇隊?小白轉身就往醫院裏走,蘇文瀚曾經以自己的例子給小白講過誘供。
審訊過程中,犯人暈倒了,小白以為蘇文瀚又犯錯誤了。但是他不知道,蘇文瀚這個人,同樣的錯誤,這輩子都不會犯第二次的。
趙大貴高血壓很嚴重,昨晚一宿沒睡好,今天一早就來局裏自首,剛才眼前一黑就暈過去了。不過好在搶救及時,現在已經蘇醒,醫生說得住院觀察兩天。
畢竟是自首的犯人,商量了一下,羅宇留在醫院看守。
蘇文瀚和小白剛進公安局,就看到白建軍後面跟着個不認識的小姑娘。
“爸,不,白法醫,這是誰啊?”
“哦,給你們介紹一下,新來的法醫實習生,安小米。”
安小米瘦瘦小小的,大大的眼睛,睫毛很長,皮膚不算白,扎着丸子頭,是很舒服的長相。
“你好,我叫白小澤,這位是蘇文瀚,蘇隊。你一個小姑娘,為啥學法醫啊?”
“小姑娘為什麼不能學?我見過的屍體沒準比你們都多。”安小米雖然是反問,但並沒有生氣的語氣。
“安小米在殯儀館做過三年,就是為了積攢經驗。”白建軍補充道。
白小澤都默默的豎起了大拇指,連蘇文瀚都流露出欽佩的眼神。
“都忙去吧。”白建軍帶着安小米下樓去法醫室。
法醫室在地下一樓,白小澤剛來的時候就問過他爸,為啥安排在地下,大夏天的都有一股寒氣,怪瘮人的。
其實也是沒辦法,誰願意辦公室對着法醫室啊,就算警察們都沒事,遇上往來辦事的群眾,體驗感也不好,進進出出的全是屍體或者屍體零部件。
當初的方案只有頂樓或者地下一樓,公安局沒有電梯,要是安排在頂樓,每次搬運屍體可太壯觀了,所以就跟檔案們一起安排在了地下一樓。
“傷亡情況怎麼樣?”蘇文瀚想着白小澤一直在醫院,大概知道。
“死了7個了,還有好幾個在搶救,受傷的不清楚,聽說有幾十人。”
“司機呢?”其實昨天那個場景,蘇文瀚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司機毒駕加酒駕,然後現在變植物人了!”小白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