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心動了呀
溫聽蘿剛剛生產,加上人多,場面並不安靜。
喧鬧嘈雜中,季清洄的注意力都只在她一個人身上。
他已經幾個小時沒有看見她了,而這幾個小時,她獨自一個人在裏面戰鬥,他單是想想,就覺得心疼。
以至於等他們在病房安頓好后,護士將孩子抱來給他時,他有些懵地看着護士懷裏的小崽子,幾不可見地皺了下眉,眼神似乎是在問——“這個,我家的?”
護士似乎是被他的反應逗樂,笑道:“寶寶爸爸,快抱一下他吧。”
她教着他應該用什麼姿勢抱孩子。
溫辛他們在旁邊圍觀,就那麼看着他緊皺着眉,像是在面對什麼滔天難題,都有些想笑。不過他的動作卻小心,又緊張又謹慎地從護士手裏接過了孩子。
這也是季清洄頭一回看自己的孩子,他打量了幾眼,說:“是有點紅,過段時間應該就漂亮了。”做父親的哪會嫌棄自己的女兒呢?等過段時間長開了,小姑娘肯定漂亮,他篤定。
“她”太小隻了,以至於他都不大敢用力,動作僵硬地抱着。
溫辛挑了下眉。
——漂亮?
哦,這位老哥,恐怕還不知道自己生的是個兒子吧?
還漂亮呢?也不看看人家小傢伙樂不樂意——人家那叫做帥氣。
護士好像也看出來了,小聲接話道:“是啊,以後肯定是個小帥哥。”
季清洄僵硬地思考了兩秒鐘,他的CPU都快乾燒了,好不容易才轉過那個彎來,不可思議地問:“你是說?”
這人的氣勢太盛,加上知道他的身份,護士有點怵。
“恭喜你,喜提一子。”溫辛走過來,圈住他肩膀,笑眯眯道。
季清洄:“?”
他不是喜提一女嗎?朋友圈都快發了,在這跟他說他喜提一子?!
他的震驚都寫在了臉上,掙扎地問說:“沒抱錯吧?我怎麼記得是個女孩?”
“你記得什麼?你剛剛理都沒理,兩隻眼睛一直盯着產房等我姐出來。”溫辛吐槽說,打破了他最後的幻想。
季清洄:“……”
好像是。他對剛才確實沒什麼記憶。
就跟感知到了來自親生父親的嫌棄似的,被季清洄抱着的孩子剛剛還安靜着,這會兒忽然大哭起來。小傢伙剛出生,哭聲卻很有力,嗷嗷哭叫着,一下子就把外婆給哭心疼了。徐亦婉連忙走過來接過去抱,“來來來,我看看,怎麼了?哭什麼呢我的寶貝喲?”
季清洄懷裏一空。
他的視線跟隨了過去,還沒從這份驚訝之中緩過神來。
他凝眉看向溫辛,似乎是想再確認一下。溫辛就跟知道他想做什麼似的,毫不猶豫地點了下頭。
季清洄……徹底信了。
溫聽蘿一醒來,還未完全清醒,就感覺到他在摸她的臉,動作溫柔。下一秒,熟悉的聲音就在耳畔響起:“感覺還好嗎?”
她點着頭,眨眼時,好像度過了很長的歲月。
“季清洄,我成功生下了一個孩子哎。”雖然虛弱,但是不難聽出她的驕傲。
他眼眶有些熱,貼近她的臉,吻了一下,“嗯,你很棒,你誕下了一個生命。”
這裏面有多疼,只有她自己知道,也只能她自己受着。他怎麼能不心疼呢?
“寶寶呢?”她問。
季清洄想起這個事就緩不過神。他與她分享驚訝,試圖獲得共情,“你知道嗎,居然是個兒子。”
溫聽蘿:“……”
她當然知道了。
而且除了醫生護士,她還是第一個知道的。
他的這副模樣實在好笑,可是溫聽蘿覺得進一步刺激他好像有點過分,於是便強行忍住了,只是認真地點了下頭:“真的太不可思議了。”
一想到他等待了十個月的女兒一下子變成兒子的難以置信,溫聽蘿憋笑憋得就艱難。
她其實也希望是個女兒,知道是個兒子的時候,她也驚訝。但是這都比不上他給她帶來的喜感。
他摩挲着她的手,輕嘆了聲,“是個男寶,所以當時他還在你肚子裏的時候,聽見我說的那些話后,他應該是沒有癟嘴哭吧?”
溫聽蘿一愣。
隨後才想起來他說的是當初懷孕時他們進行的小探討。
當時她被孕期反應折磨得難受,他板著臉對着她的肚子進行教育,她與他說:“如果是個男寶寶,那倒還扛罵,但如果是個女寶寶,會不會嘴巴一癟直接哭呀?”
他這是在回應那個時候的話呢。
他的意思是——是個男寶寶,應該扛罵吧?那個時候,應該沒有癟嘴哭吧?
溫聽蘿被他逗得笑出聲來,再也忍不住。可是這樣一笑,剛才生產時的傷口就開始疼。她死死咬着唇想忍,卻又不知是在忍笑還是忍疼。
最後,季清洄被溫常賦趕出去了,不讓他再待在病房裏。
季清洄對着關上的門,摸了摸鼻子。
-
肖來娣最初感覺到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沒太當回事,只想着忍一忍可能就好了。
後來一直也沒好,她才開始上了心,打電話同身在京城的女兒說了這個事,她想讓程蘊回來帶她去做檢查。
醫院那種地方,她這輩子攏共也沒去過幾次,所以還是想找個人陪着比較安心。至於程洪昌——她一提出要去醫院查查,就被他罵了回來,說她沒事找事、只想浪費他的錢。肖來娣也是沒了辦法,只能寄希望於遠方的女兒身上。
可是,她一提起,程蘊壓根不信,只以為是自己在找借口要她回來。
拖來拖去的,一拖就是好久。
到後來去檢查的時候,檢查結果把她給嚇傻了。
醫生說了很多話,但她只聽得見其中的幾個字——癌症、晚期。
肖來娣讀的書不多,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她就算再沒文化,也知道這四個字是意味着什麼。而她從來沒想過這四個字會與自己扯上關係,從來沒想過……她會得癌。
這話猶如一道驚雷打在她身上,把她震住了好久,她感覺耳邊嗡嗡的,周圍人嘰嘰喳喳地還在說著話,可她卻什麼都聽不見了。
程蘊顯然也沒想到。
肖來娣和她說身體不舒服想去醫院做檢查的時候她只當做是胡謅,為了讓自己回來、為了扒住自己要錢的手段,所以她壓根就沒當回事,照常工作與生活。直到又接到肖來娣電話說她難受得受不了,這才將信將疑地抽空回來了一趟。
不曾想,竟然是真的病了。
還是——癌症晚期。
程蘊愣愣地低頭看坐在椅子上的肖來娣,有些迷茫地問醫生:“那現在該怎麼辦呢?”
醫生嘆了口氣。
都到這時候了,說什麼都晚了。
一開始程蘊是帶她在蒲縣做的檢查,但是病情這麼嚴重,蒲縣那邊建議她如果想治的話,就帶肖來娣去市裡,或者去其它更好的醫院。
程蘊糾結猶豫了蠻久,最終還是帶她來了槐城這邊的醫院,給她辦理了住院。
程蘊要工作,做到這份上已經不易,不可能再整天在這裏陪着她,所以大多時間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待在醫院,也是她自己照顧自己。
這天午後,肖來娣在醫院曬太陽的時候,看見了一個很熟悉的人影。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她琢磨,這不是徐亦婉么?
手裏拿着保溫桶,身邊跟着的應該是她兒子。還是那麼光鮮亮麗,比起當年,變化並不大。就是不知道腳步匆匆的,是急着去做什麼。
肖來娣閑着也是閑着,便起身跟了上去,不遠不近地在他們後面跟着走。
跟了不多時,她就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了答案。
她有些發怔。
溫聽蘿生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那妮子和程蘊一樣,才剛畢業多久?竟然就生孩子了嗎?
肖來娣怔怔地想,她也不知是和徐亦婉有緣分,還是和溫聽蘿有緣分。明明兩家條件相差這麼大,可是徐亦婉生溫聽蘿的時候也能叫她撞上,現在溫聽蘿生孩子,兩家明明相隔這麼遠,她竟然又能給撞上。
這樣的緣分連她都唏噓。
肖來娣摳了摳手,心情有些複雜。
看着才多大呢?竟然就當媽媽了。可真快啊……
她跟溫聽蘿,好像從她離開這邊以後,就再也沒見過了,那可真是好多年了哎。
肖來娣一路跟過去看,徐亦婉和溫辛走進病房后,她就在外面隔着門看了幾眼。
應該是生了個男孩子,看那些衣服什麼的,都是男孩子用的。
男孩子好啊,生完這個以後就沒有壓力了,以後想不想再生,全看他們自己了,不會再有人來催着生二胎。第一胎就生了個男孩,要是在他們那裏,那腰桿可是能挺直了,老了也有人能送終了。
看上去,溫聽蘿恢復得也不錯,徐亦婉正在喂她喝湯。母女倆坐在一處,有說有笑的,看上去感情很好。她很放鬆地靠在床頭,渾身上下都是放鬆的狀態,根本就不像當初那般緊緊繃著、時刻繃著,叫人看着,總感覺她下一秒就要撲上來咬人似的。
肖來娣眯了下眼,覺得眼睛有點疼。這一幕刺激得她眼睛疼。她和溫聽蘿也算是當了十七年的母女,可是這十七年裏,她們的感情從來沒有這麼好過,也從來沒有過這樣溫馨的一幕。
說起來,她從來沒真喜歡過溫聽蘿。因為她是女孩,因為她不是親生的,因為她和別人家的女兒不一樣,脾氣又硬又犟,還不好拿捏……有很多的原因,但反正,肖來娣沒怎麼對她好過。她也覺得她們之間從來不像別人家的母女那般,但她無所謂,直到今天看了,她才知道原來溫聽蘿也會朝着母親笑,原來溫聽蘿也會有這樣的一面。
現在看起來,她回到溫家以後,她的親生媽媽應該是對她很好的吧。
很多年前,生產那天,如果她指出護士把孩子弄錯了,如果她抱回了自己的女兒,又讓溫聽蘿去了溫家,那這些年,溫聽蘿應該會過得挺好的吧?
可是沒有那些如果。
她成功地讓她女兒過了十七年的上層社會的生活,這會是她這個沒用的媽媽這輩子為女兒做過的最厲害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這個病,是不是老天給她的報應?
她老早就覺得不舒服了,平日裏和程洪昌一起過日子,早就有與他提起過,但他並不放在心上。後來和程蘊說,但程蘊也不信她,或者說,程蘊也不在乎。即使是真的,又如何呢?
程蘊後來回到家,與她的感情一直稱不上太親近,往多了說,也就是尋常母女罷了,甚至比尋常母女的感情還要一般。孩子與她是疏遠的,也是有怨的,甚至,也是看不起的吧?看不起她這樣的農村婦女,看不起她的思想、眼界、觀念。
要是她們感情好的話,程蘊一聽見她不舒服,肯定是一直挂念着,趕緊找個時間就回來帶她去做檢查了……
丈夫、孩子,誰都不管,拖着拖着,就晚期了,就成了今天這樣了。要是早一點的話,說不定還有的治?
肖來娣皺緊眉,一邊離開這裏一邊想,這或許就是她自己造的孽吧。
她也不知道她這幾十年,是活了個什麼。
好像活了,又好像,還不如沒活。
身體好像又不舒服了起來。
並沒有人知道她來過這裏。病房裏,溫聽蘿喝了小半碗湯后就不想喝了,被徐亦婉哄着愣是喝完了一碗。
小傢伙嚶嚶地泣着,溫辛在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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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溫聽蘿出院以後,溫常賦也依然警惕着這小子。
直到她的傷口處恢復得差不多了,溫常賦才對他放鬆了警惕。
雖說小傢伙剛出生的時候,季清洄那叫一個不可思議,就差滿臉寫上“我女兒呢”,但後來,照顧起小傢伙來,他毫不含糊。
沒兩天他就和月嫂學得差不多了,上起手來有模有樣。連徐亦婉都對他的“專業程度”讚不絕口。
溫聽蘿在坐月子,他很重視她的休息,每每寶寶準備哭,就會被他火速抱出房間去哄。
他的工作大部分都搬回了家裏,一邊開會一邊看着孩子,他一心二用得遊刃有餘。溫聽蘿怕他忙不過來,但他不覺得,他還是想多帶帶寶寶。
徐亦婉知道他能做得很好,但是沒想到他會做得這麼好。
他的幾個角色,都被他完美演繹,找不出一個扣分項。
照顧女兒的時候,她不由得感慨道:“清洄真的不錯。”
溫聽蘿月子坐得很好,除了剛生的時候受了罪,後來再沒有過,正在一點點恢復中。
聽見媽媽誇他,她也跟着笑,像是在誇自己一般。
他帶寶寶的時間遠比她的多,現在寶寶對他可熟了,倒是和自己有點生分。畢竟,她只要一抱到孩子,沒過多會就會被他搶過去。累是累不着了,但好像也有點過於閑着了?
溫聽蘿心多通透吶,她哪裏看
她又好笑又無奈。
因為有阿姨和月嫂幫忙,家裏人也經常過來,所以孩子倒也不是時時都是他看。尤其是晚上,他都會過來抱着她睡覺,將孩子丟去給月嫂。他還和月嫂叮囑了,就算小傢伙哭破天去也別來找他們。
有時候溫聽蘿並不好鑒別,他到底是個好爸爸,還是個壞爸爸。
好像是個好爸爸,可是仔細看看,又好像不對。
晚上睡前,溫聽蘿看了會書。月子期間枯燥無聊,這已經是她看的第二本書了。
季清洄就坐在她旁邊,緊緊貼着她,回了幾條手下發的消息后,便丟了手機,過來摟她。
“還在看那本嗎?好看嗎?”他輕聲問,聞到了她身上的奶香。這是生完寶寶以後才有的。季清洄閉了閉眼,輕吸着氣。
“好看,等我看完后給你看好不好?”
“嗯。”他摟過她腰,“先睡吧,明天再看。”
溫聽蘿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議。
可是等她放下書、關了燈時,她發現這人哪裏有半點睡意?
循着黑暗,他親了親她。
他們多久沒做了?從孕晚期到現在,一直沒有。所以他每次說只生這一個就好的時候,溫聽蘿都深信不疑。她被他親得發癢,頻頻後退。
季清洄眸色黯下,護住她的腰,將人拽回自己懷裏,按住她手她腳,“睡吧。”
他真是被折磨得挺慘。
被這個突然到來的“驚喜”,折磨得大半年開不了葷,他感覺他比和尚都要素。
安全是安全了,可是溫聽蘿感覺得到他沒睡着。她往他懷裏鑽了鑽,伸手去環住他的腰,“馬上就要結束啦。”
他低眸看她,“等出月子后,我們去趟江南吧。就我們倆。”不帶那個臭小子。
“季總,”在家裏調侃時,她偶爾也會這麼稱呼她,“如果這回生的是個閨女,聽見你這話,可是要傷心的。嘴巴一癟,你怎麼哄都哄不好。”
季清洄的目光幽幽:“可是,不是閨女,是兒子。他挺好哄的,放心。”
他也哄了這麼幾天了,很有經驗,所以說這話的時候挺有底氣。
那小子,雖然剛生出來的時候確實不大能看,但事實證明,基因擺在那裏,小傢伙長得差不到哪去的。幾天以後,他身上的紅褪去,漸轉白皙,皺皺巴巴的小臉也長開了,但凡是來看望過他的,都要誇一句他長得可真好看。
因為白,所以大家很容易覺得他嬌,不過季清洄親自帶着帶着,一邊教一邊養,現在倒是還好。要是因為有什麼需求沒被滿足而哼哼地哭,那給他滿足一下,他馬上就被哄好了,轉臉就咧着小嘴笑。
“那你也不能因為人家好哄就欺負人家。”
“溫聽蘿,你怎麼不講理呢。”季清洄氣笑了,“能不能公正點?到底是誰欺負誰?他親爹早就打算帶着他親媽去過二人世界了,要不是因為他突然到來,我們都已經玩上一大圈回來了。”
他很不滿地咬住她脖頸間的肉,“你偏心他,這對我不公平。”
溫聽蘿試圖和這個人講講道理,那可是他兒子,偏什麼心?但是這人壓根就不給她道理講。
他啞聲在她耳畔說:“下午我看你睡了挺久,現在應該不困?”
溫聽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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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剛過滿月的時候,季清洄還不放心。
——當然,這小子沒什麼可不放心的,他是不放心他老婆,怕她身體還沒養好。
所以他等到她坐滿四十天後,才帶着她出門。
他們倆去的是他早前就與她提過的江南一帶。
下飛機后,兩人直接入住他早就訂好的江南園林式風格的民宿。
這家園林極大,庭園之中,有橋有水,有屋檐有迴廊,環境極好。他早就想帶她過來度假,這回她剛出月子,身體還在調養,過來這邊也是正好。
倒也不全是私事,這次過來,還有一個目的是季清洄想深入探尋一下這邊的民宿設計特色,和這邊民宿的老闆進行些交流。
至於孩子,他原本是想着放在家裏就行,有月嫂和阿姨們照顧,沒什麼不放心。但是徐亦婉第一個不同意,她不放心,索性把孩子和月嫂她們都帶到家裏去了。
孩子放在溫家,那就更沒什麼可以擔心的了,他們可以盡情在這邊玩,無需顧慮太多。
他們倆就跟真來這邊度假的一般,閑暇時間,會一起出門走走。偶爾季清洄會去忙,溫聽蘿也繼續忙她的工作。在坐月子的時候她就有在推進,進度很符合她的預期。不出意外的話,這本書明年就能正式上市。
閑下來的時候,她會抽空給家裏發個視頻,和寶寶說說話。
回想了下她剛懷孕的時候,她、季清洄、媽媽、溫辛全是想要個女孩,最後生出來的時候,直接打碎了一大堆人的夢。
不過這一個月,寶寶愣是憑藉自己的“個人魅力”征服了所有人的心。
這天,溫聽蘿打視頻過去的時候,徐亦婉把鏡頭對準了另一邊,“蘿蘿啊,寶寶在和舅舅玩。”
鏡頭前的溫辛擰緊了眉。
“媽,他尿我身上了!”
徐亦婉還在舉着手機,聞言便笑起來,“哎呀,這說明我們寶寶喜歡你。”
溫聽蘿彎起唇。隔着屏幕,她都能感受到溫辛的崩潰。
溫辛滿頭黑線,看着那一灘,簡直要崩潰,“媽!你能不能清醒一點!!”
以前他媽明明是個清醒的獨立女性,現在儼然是個被孫子迷暈了眼的糊塗老太太。
他將那嬰兒交給阿姨,就崩潰地跑去房間換衣服了。
徐亦婉笑得更加止不住,她從阿姨手裏接過來寶寶,對着攝像頭給溫聽蘿看,“喏,寶寶,看,是媽媽哦。”
本來寶寶還在手舞足蹈地玩,因為給舅舅尿了一身而開心着,可是一看清屏幕上的人,登時就癟了嘴。
他雖然還小,但是很神奇地,溫聽蘿覺得他好像什麼都懂。好像知道爸爸媽媽出門去了,也好像知道現在屏幕的那邊是他的媽媽。
下一秒,就傳來了他驚天動地的哭聲。
這一幕太過突然,連徐亦婉都手足無措,趕忙開始哄他。
溫聽蘿也是啞然。
她試圖哄他:“是媽媽呀,再過幾天,媽媽就回來陪寶寶好不好呀?”
他哭得更狠了。
徐亦婉猜測說:“他是不是聽得懂‘還要幾天’?”
很適時的,他又“哇”了幾聲。
溫聽蘿見他哭得這樣厲害,心疼得不行,連忙道:“馬上就回來,馬上就回來,乖寶寶不哭哦。”
也是這時,季清洄從外面回來,手裏還提着給溫聽蘿帶的小吃。
只見他狹長的眼眸一掃屏幕前的人,淡淡地說了聲:“別哭了。”
不知道是因為聲音太熟悉,叫孩子認出了是爸爸,還是季清洄的語氣太嚴肅,太會唬人,反正,所有人就那麼眼睜睜地看着孩子慢慢止住了哭聲。
止住是止住了,就是還可憐兮兮地癟着嘴巴,在望着屏幕上的爸爸媽媽。那小模樣,將溫聽蘿的心都看化了。
季清洄摁了下眉心,心想,他話還是說早了,誰說兒子就不會癟着嘴哭了?
雖然孩子還小,但季清洄還是覺得騙他不好,於是乎,他糾正了下剛剛溫聽蘿哄孩子的話,按照事實回答道:“我們還要一周才回去,你再忍忍,在家裏乖點,別老哭,多聽外公外婆的話。”
所有人:“……”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在跟誰商量呢?你知道你是在對着一個剛滿月不久的孩子說話嗎?難不成你以為你家孩子已經歲五歲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溫聽蘿的錯覺,她總覺得,孩子的嘴巴好像更癟了點,大大的眼睛裏,醞釀的淚水也更盛了點兒。小模樣看起來,那叫一個可憐,那叫一個惹人疼。
她將季清洄拉到身後去,不讓他再說話,自己則溫溫柔柔地哄了會兒孩子。
人家來到這世上才一個多月,哪能這麼欺負人家呢?瞧人家這模樣可憐的。
季清洄對她這舉措很不滿。在旁邊幽幽地盯着她哄了很久的孩子,也沒給自己一個眼神,不滿更甚。
終於,他吐出一句:“溫聽蘿,你再哄下去,給你打包的小吃就涼了。”
徐亦婉感覺,她女婿這話,酸味怎麼那麼大呢?像個努力吸引注意力的、拚命爭寵的人。
嘖,可真不愧是父子。
她已經從這一大一小身上看出了相同點。
溫聽蘿頓了一下,旋即道:“那寶寶,媽媽今天先不跟你說了哦,等媽媽回家再抱抱你親親你,給你帶玩具。寶貝拜拜——”
徐亦婉:“……”
不止徐亦婉沉默,總感覺,孩子也沉默了。
溫聽蘿關掉視頻后,有些愧疚地摸了摸鼻子。
季清洄卻是很滿意,她的注意力終於從那小子身上收回來了,現在,又只有他們兩個人了。他將帶回來的吃食打開,一陣陣香味在這屋裏竄動,很容易的就將她勾了過來,溫聽蘿湊過來問:“你買了什麼呀?好香。”
剛才她那星點為數不多的愧疚閃現、又飛速消失。
季清洄用竹籤叉起一個,喂進她口中。
“晚上要不要去聽蘇州有名的評彈?”他看着她,眸光逐漸溫柔。
溫聽蘿眼前微亮:“好呀。”
她的嘴角沾到了東西,他的手指撫上去,眸色幽深道:“那你最愛的,是兒子還是我?”
溫聽蘿不敢置信地抬眸看他,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這麼幼稚的問題,真的是季清洄問的嗎?
可是他看上去好像還挺執着這個問題,不依不饒地想要答案,見她沒答,還在追問,“嗯?”
他眯了眯眼。這還需要顧慮與猶豫么?這個答案還需要思考么?
他原以為會得到一個脫口而出的答案——
“溫聽蘿——”季清洄咬牙。
他的手掐上她的腰,將她摟向自己這邊。
動作突然,以至於溫聽蘿手裏拿着的竹籤都掉在了桌上,她小小地驚呼出聲。
“我就說,你果然變心了。”他啞聲於她耳畔道。
溫聽蘿:“……”
這個房間的設計極好,有一個偌大的圓窗,鏤空設計,古雅精美。窗戶外面是一片小竹林,無人會經過。
而他們住的地方也是偏幽靜的,這個房間單獨辟出,周遭沒有別的房間,也沒有別的客人。
溫聽蘿就被他壓在那扇窗戶之前,危險的預感陣陣襲來。
她失聲道:“你——”
“這裏環境很好。”他啞聲說。
來到這裏以後,好像很容易就會對旗袍產生特殊的喜愛。
之前溫聽蘿和季清洄在閑逛的時候,碰見了一家定製的旗袍店,她一時興起,便進去定做了幾身。除了定做的,她還買了幾件很漂亮的成品.
她記得當時徵詢他意見的時候,他的表情有點耐人尋味。那時她還沒多想,直到這會子,溫聽蘿好像終於看明白了他那眼神里暗含的**——她現在身上穿的,正是一身天青色旗袍,而此刻,他的指尖也正落於衣襟的盤扣之上,眼底晦暗,眸光危險,像是獵人在看盤中的獵物。
溫聽蘿心底暗叫不好,又忍不住腹誹,真是好一個會偽裝的男人,原來那時候他就已經在打着這樣的算盤了么?如果真如她所猜測的這般,那他可……真不是人吶。
而當下不是說那些的時候,當下之急是——溫聽蘿的手覆住他準備解她盤扣的手,試圖阻止這一切,“會有人的……”
她的眼神慌亂地探了探外面,生怕會被人撞見。
“不會。”他輕吻她的額間,像是在誘哄。她的阻止於他而言,實在是蜻蜓點水,不起絲毫作用。話音剛落,一顆盤扣,已被輕而易舉地解開,看上去,毫無難度、不費半點力。
溫聽蘿的瞳孔微縮,眸中微有驚色,一如驚鹿。她實在不敢想,他竟這樣大膽,還未入夜,窗戶大敞,他竟然就準備在窗邊……
“季清洄——”隨着一粒又一粒的盤扣被解,她雙手都要護不住春光,漸漸慌張更甚。
身後木質窗戶的觸感明顯,微微發涼,不由叫她更慌。
難不成真的要在這裏?!
一想到外面隨時會有人經過,溫聽蘿的心就止不住地在發顫,長睫急顫,如梨樹花落。
他整顆心全被勾起,可她勾人而不自知。季清洄輕吸口氣,封住她的唇,“噓。小聲些,別招來人。”
她看得見,他的眸光晦暗深邃,幽深一片,濃稠欲色化也化不開。而她的旗袍的開衩處,正在被輕撩而起。裙擺蹁躚,事情已經在朝着一個不由她控制的方向肆意奔跑——
江南水鄉之處,水波漾漾,諸種景色可謂冠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