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

聞紀年的小名只有他家人和胡辛知道，包括仲星燃也是後來在一起了才知道了，他嫌棄這個名字過於軟乎，很少肯讓他叫。

但仲星燃似乎格外喜歡這麼叫他，尤其是……在床上。

每次情動不已的時候，都會貼着他的耳朵一聲聲叫「念念」。

聞紀年屏住呼吸，聲音有些顫抖，「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小名？」

仲星燃醉得神志不清，恍惚間以為自己回到了五年後，被他推開后又沒骨頭似的貼了上去道：「幹嘛，我不能叫？」

他歪在聞紀年肩膀上，抬起下巴親了親他的臉頰，含糊地說：「我頭好暈……老婆，我要喝水……」

老婆？

他瘋了嗎？

聞紀年渾身都僵住了，心臟開始咚咚狂跳，一個可怕的猜想在他心裏逐漸形成——難道說，仲星燃也是穿越回來的？

他勉強支撐着沉重的身體，讓他靠在椅子上，又去飲水機接了杯水餵給他。

仲星燃喝完水，整個人睏倦不堪地趴在桌上。

聞紀年拍了拍他的臉，說道：「醒醒，告訴我，我是誰。」

仲星燃困得睜不開眼睛，握住他拍打自己臉頰的手指，放在唇邊親了親，「你是，我老婆啊……嗝，寶貝想要了嗎？我現在……頭暈，明天早上再給你……」

聞紀年的臉刷的紅了，想要個屁，他還真是滿腦子都是那種事。

他皺着眉，循循善誘地問道：「所以在你心裏，我們已經結婚了是嗎？」

聽到這句話，仲星燃突然激動起來，大着舌頭說：「你也知道我們結婚了！還、還老是拈花惹草……老子、全部身家都給你了……你給我，給我離姓杜的遠點聽見沒……」

聞紀年徹底怔住了。

看來他的猜測是對的無疑，五年前的仲星燃根本不會這麼說杜康。

他深受震撼地回到自己位置上，覺得需要冷靜一下。

也就是說——他們倆都穿回了五年前。

難怪仲星燃脾氣突然大變，不僅沒有對他是同性戀這件事冷嘲熱諷，還一反常態地每天給他送早餐、暗示他清大的待遇。種種一切，都是蛛絲馬跡。

一起穿越這種事真的會發生嗎？那五年前的他們又去哪裏了？等仲星燃醒來后，要怎麼跟他說這件事？

聞紀年想得腦殼痛，不知不覺就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他動了動手臂，身上的毯子順勢滑落了下來。

抓住毯子，聽到了浴室里傳來的洗漱聲音。

沒一會兒，仲星燃洗完臉走出來，看見他正對着毯子發愣，故作鎮定地從他手裏搶過來道：「我看你睡著了，順手而已。」

聞紀年皺眉看着他，昨晚發生的事情好像是一場夢，他也不確定仲星燃是不是真是穿越來的。

萬一不是的話，那自己率先坦白，豈不是會當做腦殘。

他決定試一試。

「謝謝。」聞紀年若無其事地拿起手機，「今天放假，食堂關門，我要點外賣，你吃嗎？」

仲星燃很久沒有和他一起吃過飯了，聞言自然心裏雀躍，但表面上不會表現出來，「好啊，那幫我點份面吧，我轉給你。」

他中途補了會兒作業，沒多久，聞紀年拿着外賣回來了。

兩人拼了個桌，仲星燃覺得普普通通的麵條聞着都香了不少。

聞紀年打開蓋子的時候，他愣了一下，是兩碗牛肉麵。

仲星燃以為他點錯了，隨口說：「你要是不吃牛肉的話，可以給我。」

聞紀年慢吞吞地掰開筷子，「你怎麼知道我不吃牛肉？」

仲星燃呆了呆，立馬搜腸刮肚地找理由，「聽班長說的，你不是經常跟他一起吃飯嗎。」

聞紀年的心裏有了底，唇邊浮起一個短暫的笑容。

看來昨晚並不是一場夢，他從來沒跟班長說過，他不喜歡牛肉。

他的心情像這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麵，陡然間燙得發疼，看來，這個時空，不是只有他一個人了。

聞紀年沒有說話，低下頭掩飾着笑意，挑了一筷子面起來。

仲星燃撓了撓臉，「不給我嗎？你不用不好意思，我挺喜歡吃牛肉的。」

聞紀年的笑更明顯了，這傢伙很明顯在瘋狂找補，看他玩頭腦風暴的樣子還蠻有趣的。

他忽然就想逗他一會兒。

聞紀年裝作沒聽到吃了一口面，又像是剛想起來似的，丟下筷子，「哎，糟糕，我忘了。我吃過了，你嫌棄嗎？」

仲星燃的臉色怪怪的，好像在努力裝嫌棄，他一股腦把牛肉撥進自己碗裏，沒好氣地說：「算了算了，都是男生，我勉為其難幫你吃了吧。」

聞紀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作為報答，以後你有什麼不會的題目，我可以幫你解答。」

仲星燃心裏高興得要命，沒想到幫忙吃個牛肉，就能獲得這麼好的機會。

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佯裝鎮定地低頭吃面，實際上嘴角偷偷咧到了耳朵根。

聞紀年看他埋頭偷笑，覺得更好玩了。

這傢伙，未免太可愛了點。

吃完飯後，仲星燃在宿舍繼續補作業。

這兩天學校放假，但留的作業那叫一個多。

仲星燃上大學之後就沒再寫過這種習題，何況他高中時成績也一般般，不算差可是也不拔尖，重新再寫一次遇到了很多阻礙，寫的磕磕絆絆。

正當他對着求導求不出來的地方咬筆頭時，背後一具身體貼了上來。

聞紀年的校服外套拂過他的耳後，冰涼的扣子激得他微微一哆嗦，鼻端傳來熟悉的冷香。

「哪裏不會？」清潤的嗓音在耳邊炸開，仲星燃險些從椅子上跳起來。

他竭力控制自己亂撞的心跳，穩住呼吸，用鼻尖點了點本子，並不敢說話——他怕自己一開口就語不成調。

「這裏？我看看。」聞紀年伸手按住作業本。

淡粉色的指甲蓋因用力而失血，指尖泛着一絲蒼白，比白紙更勝一籌。

仲星燃看着他的手，有些發獃。

「這兩項要轉換一下，不能硬求導……」聞紀年慢悠悠地說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末了，他問，「理解了嗎？」

仲星燃下意識點頭，然而完全沒聽清他剛才說了什麼。

「嗯，那你自己寫吧。」聞紀年起身抽/離，貼着他的體溫漸漸消失。

仲星燃不禁感到失落，甚至想把他抓回來繼續給自己講題。

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用衣擺遮住自己腿部的陰影，也許是因為太久沒那什麼，加上昨天又喝了酒，稍微離聞紀年近一點，就忍不住起了反應。

儘管他還是沒弄懂，但也沒有再問聞紀年，生怕他再靠過來，便會發現自己的異常。

這一天仲星燃難得沒有出去上網，也沒有去樂隊練習，而是乖乖地在寢室寫完了所有的作業，期間找聞紀年問了兩次，去了兩次浴室。

晚上聞紀年洗完澡出來，睡衣的扣子解開了幾顆，又看見這傢伙鬼鬼祟祟地紅了臉。

很多人都不知道，聞紀年表面上看起來冷淡疏離，實際內心也是個有點惡劣的人，可能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能和仲星燃一拍即合。

看見對方紅撲撲的臉，他擅自決定把坦白局延長到明天早上。

就讓仲星燃繼續小鹿亂撞一晚好了，看着怪像一隻偷偷摸摸的小狗的。

他坐在床沿上，腳上的水珠還沒幹，於是兩腿晃來晃去地甩着。

仲星燃一邊心不在焉地刷題，一邊悄悄看他兩隻白得過分的腳。

很瘦，腳背上能看得見骨骼和青筋。

很白，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上面沾着些許水珠。

往上一點，是一雙筆直修長的小腿。

仲星燃想起這雙腿在自己肩膀時候的樣子，他總是喜歡側過頭在上面印下一個個痕迹。

他心裏的火騰地一下燒了起來，來勢迅猛而突然，將他燒得四分五裂、激動難耐。

他媽的，跟他住在一起，不知道是便宜了自己還是坑了自己。

這妥妥地引人犯/罪啊。

仲星燃火氣直冒，連帶着脾氣也暴躁起來。

他不耐煩地抹了把臉，粗聲粗氣地說：「能不能別甩了，水都甩到我臉上了。」

如果在昨晚之前，聞紀年可能以為他是真的發火、討厭自己，但現在他對仲星燃的心思了如指掌。

「哦。」他慢條斯理地收起乾的差不多的腳，盤腿坐在床上看書。

他居然還能看得進去書！

他把人弄得一團火，居然還能看得進書！

仲星燃心裏的不平衡達到了極點，憤憤不平地也去洗了個澡，再回來時，沒穿上衣。

正在看書的聞紀年：「……」

他剛才就不該多餘同情他，這小子純純是報復。

聞紀年看都沒看他一眼，把書一扔，轉過去睡覺了。

仲星燃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背氣過去。

他恨得咬牙切齒，但又着實拿這個高三的聞紀年沒什麼辦法。

十一點過後，宿舍準時熄燈斷電。

夜深人靜，房間裏安靜得只有聞紀年均勻的呼吸聲。

仲星燃睜眼瞪着天花板，翹得老高，怎麼都睡不着。

他熬到了半夜一點多，實在是忍不了了，翻身溜下床，輕手輕腳地摸到了聞紀年床邊。

反正以後都是他老婆，給他親一口、摸一摸，也不算過分吧。

他藉著月色，輕輕地摸到聞紀年的手，抓起來親了親手背，又一路往上摸，在他的臉側和嘴角落下一個又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念念。」他呼出一口熱氣，一手摸索他，一手在自己……

「快點長大，快點喜歡我。」他低聲說。

聞紀年的手指蜷縮了一下，在黑暗之中，無人發現。

次日恢復了正常上課，聞紀年醒來的時候，宿舍里已經沒有人了。

早上六點半，他走進教室，果然看見仲星燃在座位上。

仲星燃故意跟趙東講話，不敢看他。

聞紀年眯了眯眼睛，有點好笑。

懶得追究他昨晚上偷雞摸狗的行為了。

他在桌子底下打開手機，訂了兩張今晚的電影票。

既然一起重新回到過去，他也想讓仲星燃體驗一次被倒追的感覺，畢竟這段時間他表現得還不錯，雖然可能這場倒追只能持續一天時間。

追人要幹什麼？

吃飯看電影表白？

吃飯的程序已經走完了，那碗牛肉麵就是。

聞紀年沒有任何追人經驗，訂完票順手在微信上發給了他。

仲星燃看着那兩張票，很懵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請我看？」

聞紀年漫不經心地說：「嗯，朋友訂多了，你要去嗎？不去的話我請別人。」

仲星燃禁不起激，立馬說：「去啊，我什麼時候說不去了。」

說完，他像是意識到自己太積極，又補充道：「正好今天晚上想逃晚自習。」

聞紀年笑着提醒他，「是第二節晚自習之後哦，我沒說要逃課。」

仲星燃：「……那、那就上到第二節。」

他倉促轉過身，遮掩自己泛紅的耳根。

聞紀年的嘴角彎得更明顯了，心想，再獎勵他一束花吧。

上完第二節晚自習，兩人心照不宣地一前一後出了門。

仲星燃從來沒有早戀過，也沒有在上學的時候，和自己喜歡的人去看一場電影。

不，應該說是「暗戀」的人，因為他現在還不能被聞紀年發現。

他們都穿着蘭高的校服，個子又都很高，走在路上吸引了不少路人的視線。

這種感覺，好像和自己的小男朋友逃課約會，就怕不小心在街上碰到班主任或者家長，又緊張又刺激。

要是能偷偷牽他的手就好了，仲星燃想道。

走進電影院，兩人中間刻意隔了段距離，看起來像極了心虛的小情侶，只不過兩個都是男生，所以沒有引起懷疑。

聞紀年訂的是一部評分很低的爛片，因為訂的時候他也沒想着要看。

進去后發現現場觀眾寥寥無幾，只有幾對情侶零星地散落在各個角落。

坐下后，無聊的電影開始了。

仲星燃有點意外，壓低聲音說：「你喜歡看這種片子？」

聞紀年沒有理會這個問題，將爆米花放到他們中間，清了清嗓子準備他的第三步，表白。

他也沒有什麼多餘的鋪墊，趁着周圍黑漆漆一片、看不見任何錶情，沒頭沒腦地跟旁邊人來了一句，「你喜歡我嗎？」

仲星燃正在想要不要跟他討論一下劇情，雖然這個劇情看起來沒什麼好討論的。

猝不及防地聽到這麼一句話，嘴裏的可樂噗地一聲噴了出去，猶如煙花盛放。

他悶悶地咳嗽，帶着氣體的水嗆進了嗓子眼，那滋味簡直無與倫比。

然而聞紀年又說了一句話，讓他嗆得更甚，幾乎死去活來。

「我們偷偷談戀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