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絕情

一

姜闖的專長就是能分辨每個人的字體，哪怕模仿得再像，也能看出其中的細微差別。

張琪的筆記和這資料里的筆記是同一個人，那麼就是說張甯其實就是張琪。如果她是張琪，那麼張甯呢？死得那個是張甯？姐姐殺了妹妹？

這些還不重要。重要的是張琪是杜老闆的人，而姜闖又告訴了她要反對杜老闆。那杜老闆很快就會知道這件事，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坐以待斃只有死路一條，他穿好衣服跑了出去，目標是張琪的家。他必須問個清楚，如果有必要，只能殺她滅口。

二

張琪的家靜悄悄。破門而入不容易，聲音也太大。他上到了樓頂，扒着窗檯一階階滑到了張琪家的陽台。推開玻璃窗小心翼翼走進去，來到張琪的卧室門口聽了聽，裏面是均勻的呼吸聲。

輕輕擰門鎖，門竟然來了，推門進去，看到了夜光燈下熟睡的張琪。

姜闖拿出準備好的刀，來到床邊架在了張琪脖子上。

“醒醒，醒醒。”

張琪迷迷糊糊說道:“別動，困死了。”

姜闖小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張琪突然睜開了眼，看到脖子上架着刀，看到快被逼瘋的姜闖，她也不敢亂動。

姜闖又重複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不是說了嗎？我叫張甯。你好大膽子，敢對我動刀，不想活了嗎？”

“我想活，是你不讓我活！”

“我不是說了你只要加入我，聽我的指揮，我就會饒了你嗎？我哪裏不讓你活了？”

“你騙我！你就是張琪，是你殺了白老伯和張甯。”

張琪不說話了。眼珠轉了幾圈，眼淚流了出來。

“怎麼？這就是默認了？你既然知道我要背叛杜老闆，那你就必須死！對不起了。”

“等等！”張琪慌忙中握住了刀刃，說道:“我騙你的。我也是為了保命。我不是杜老闆的人。”

“那你怎麼知道杜老闆？”

“這件事說來話長。”

張琪慢慢講述了她的故事。

三

張琪的父母正如她所說，為了留一個孩子在身邊，偷偷隱瞞了生雙胞胎的事，張琪被送到001區學習，張甯則留在家裏由父母教她看書識字。

小時候的兩姐妹關係很好，親如一人，睡一張床，吃一碗飯。隨着年齡的長大，各自都有想法，思想不再單純，雖然還睡在一張床，表面很和睦，心裏的感情卻很難再像以前一樣。

姐妹兩人出門時也是輪流出去，張琪不在家時，張甯只能晚上偷偷跑出去。

張琪自從回到307區，跟隨白老伯學習醫術，兩姐妹的關係似乎有了好轉，有了小時候的影子。

有一次，張甯晚上偷偷跑出去，發現張琪正和一個男孩約會。兩人的親密行為被她看在眼裏，恨在心裏。

她是個見不了光的人，被人知道她的存在，是要全家受到處罰的。她渴望能像正常人那樣生活，有人關心，有人疼愛，可是這一切只能看着姐姐擁有。

她知道姐姐有記錄日記的習慣，趁着姐姐不在時，會偷偷翻看日記。

從日記里她得知了姐姐和那男孩的關係已經到談婚論嫁的地步，這讓她更加嫉妒。她告訴了父母，父母把張琪關在家裏了三天，這三天張甯就頂替姐姐的名字去白老伯那裏學習，去和那個男孩約會。

情人之間了解的比自己家人還要多，張甯的身份很快被男孩揭穿，並且認為張琪已被害，要去報案。張甯情急之下勒死了男孩，趁着夜色，把屍體扔到了城外。

回到家后，她告訴了父母，父母也亂作一團。責備她已經無濟於事，最後父親帶着她逃到了306區。

剛進城，王大夫的人就盯上了張甯，綁了父女兩人送到了別墅。

這種事對王大夫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通常處理方法是，能留就留，不聽話的直接送進了地獄門。

張甯和父親跪在王大夫面前苦苦求饒，求王大夫放他們離開，他們絕不會說出半個字。

父女兩人的哀求只是徒勞，父親被當場打死，嚇傻的張甯被王大夫以及手下人侮辱侵犯了兩天。

張甯哭得流幹了淚，第三天被人像死狗一樣拖着準備埋掉，她突然爬起來，衝到王大夫跟前，說要加入他，只要饒她一命，她什麼都願意做。

王大夫答應了，讓她回家聽候指示。

張甯一個人回到了家，她發誓這個仇一定要報。

沒過幾天，王大夫派人聯繫到了張甯，並且讓她調查白老伯的身份，並且對她講了有關杜老闆的情況，讓她有機會混進杜老闆身邊。

這一切都被躲在暗處的張琪聽得清清楚楚。

張甯接到任務后，就在白老伯回家的路上劫持了他。白老伯卻視死如歸，引來了怪物，不僅自己丟了性命，就連張甯也一起丟了性命。

張琪在不遠處目睹了一切，她收拾好了現場，擦掉了血跡，在城牆上丟掉了白骨。

張甯死了，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能幫她的只有王大夫。她頂替張甯的身份，繼續與王大夫的人接頭，並讓其幫助自己解決麻煩。

王大夫讓假凱撒承認自己殺了白老伯，既為王琪擺脫了麻煩，也讓楊琳身份暴露，激化了城區人民和鮑爾的矛盾。

四

姜闖放下了刀，他已無法再對張琪下手。

張琪流着淚說道:“這裏馬上就要血流成河，我的身份你已經知道了，你可以出賣我，也可以帶我遠走高飛。”

“你願意和我一起逃？”

“只要活着，我不想死。”

“我們現在的身份都沒有暴露，不用逃。”

張琪目光獃滯，說道:“今天王老闆的人來過了。”

姜闖問道:“他們有什麼計劃。”

張琪苦苦一笑，說道:“王老闆讓我明晚去別墅。”然後看向姜闖，“你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嗎？那是地獄！我知道他們想要我做什麼，你也能想得到。我妹妹差點死在那，我不想去！我要逃！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要逃！”

“你準備逃到哪裏去？”

“只有一個地方。”

“哪裏？”

“找楊琳。”

“她？她會幫你？”

“她是好人。我如果不逃，被發現身份是假的，也是一死，而且死得會很慘，死之前肯定會受盡凌辱。”

“你母親怎麼辦？”

“不用管她。她已經不正常了。沒人會為難她。”

“不正常？”

“自從妹妹從306區回來，母親受到了打擊，已經不正常了。”

“明天我陪你去。”

“謝謝。”

“不用謝。明天我送你見到楊琳，我還要回來的。”

“你還要回來？”

“杜老闆還沒有除。除掉她是很多人的願望。”

“很多人？”

“對！包括白老伯。我和白老伯是一起的。我們的目的就是剷除所有隱藏勢力。”

五

每個清晨的山林都是雲霧淼淼，淼淼的雲霧下，有四個人正在清水潭邊洗漱，生火，準備早餐。

在一側的山峰上，鮑爾和楊琳正在注視着他們。

“這裏是個好地方吧？”楊琳又指了指對面的一座山，“那裏有一條暗道，我就是從那裏進去的。”

鮑爾搖搖頭，“這裏不適合我們。”

“總比缺水少食好。”

“我們如果來了，這裏一樣會缺水少食。如果被敵人發現了，我們一個也逃不掉。”

楊琳不再爭辯，轉身往山下而去。

“你去哪？”鮑爾問道。

“我的事做完了，我現在要去開始我自己的生活。”

“你想進城？城區已經沒有你的容身之地了。你現在就是他們心中的敵人！”

楊琳回過身，說道:“我是人！他們也是人！我和他們才是一家人。”

鮑爾望着她，臉上肌肉抽搐了幾下，痛苦得說不出話來。瞧着楊琳繼續轉身離去，才忍不住問道:“我呢？你真不認我了嗎？”

楊琳沒有回頭，說道:“你和我從此再沒有關係！你和你的族人都是怪物！不要再找我！”

鮑爾握緊了拳頭，含淚說道:“你說什麼？你說我是怪物？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你難道不知道？”

楊琳繼續往前走，一步沒有停，一個字沒有說。

鮑爾沖了上來，吼道:“你不怕我殺了你！”

楊琳站住了，回身望着鮑爾，眼睛裏帶着憤怒，“你想殺就殺！我父母都被你殺了，你就不該留着我！你記住，我一定會找你報仇的！”

鮑爾感覺心裏扎了一根刺，“報仇！你要殺我？現在你就可以報仇。我不還手。今天之後，你……你就是我族人的敵人！見到你，格殺勿論！”

楊琳沒有說話，鮑爾也沒有再開口。四目相對，眼神中的複雜情感也只有兩人才能體會。仇恨的目光，親情的眼神，有愛有恨，有不舍也有絕情。目光暗淡下去那一刻，鮑爾轉過了身，聽着腳步聲遠去，淚水還是沒有忍住流了出來。

他回頭想再看女兒一眼，卻已不見了女兒蹤影。

清水潭邊一家四口也並不開心，他們為藍天擔心。

他們期盼的眼神中沒有看到藍天，卻看到了鮑爾。

鮑爾沒有從暗道進去，直接從山峰上順着涯壁攀了下去。

他靈活得就像一隻猿猴，來到四人背後才被發現。

四人瞠目結舌望着他，不知是忘了害怕還是見過野獸太多不覺得害怕。

鮑爾開口道:“你們是誰？”

年長的男人說道:“我們是住在這的。你是誰？從哪裏來？”

“我要住在這，你們快離開！這裏以後不准你們再踏入半步！”

“這是我們的家，我們不走！你是什麼東西？敢搶我們地盤？”

鮑爾怒目圓睜，一腳踢倒了男人。

男人捂着肚子痛叫，喊道:“快！殺了他！”

其他三個人一擁而上，只聽三聲悶響，三人也都倒在地上。

鮑爾說道:“是楊琳帶我來的，她說這是個好地方，你們不應該恨我，要恨，就恨她！”

說完話，衝上去對着每個人又是幾腳，四人口吐獻血不動了。

鮑爾又從原路攀到了山峰，站在林木之間望着四個人。跟隨一起來的手下也圍了上來，他們只敢看，不敢多嘴。

半個小時后，四個人中有兩個慢慢站了起來，抱着死去的兩人一陣痛哭。

“首領。我去解決他們。”一個手下自告奮勇。

“那是我留的活口，你要解決他們嗎？”鮑爾沉着臉，“他們會找楊琳報仇的。”

“首領，剛才為何不直接把楊琳殺了？”

“你不懂？不懂就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