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你,比時光更長04
冰冷的病房,靜如死水,陳信旋獨自坐在走廊的交椅上,煩躁又無措的糾結着。微紅的眼眶,佈滿血絲的眼球,匆忙時來不及抽出時間清理的鬍渣,頹廢不堪的樣子與身上的襯衫西褲完全不搭調,樣子懨懨的,一點精神也沒有。
林庭延出現在面前的時候,他一點也不意外。陳信旋依舊保持原來的動作,透過地面望着他光亮的皮鞋,凝眸走了神。
一滴晶瑩,掉在白色的地板上,陳信旋閉着雙眼,深吸了口氣。
林庭延沒有受傷的手,搭在陳信旋肩膀上,抿着唇,用力的拍了拍他。
“我讓人帶她過來。檣”
林庭延深眸迎上陳信旋,言語平淡,說完的時候掏出手機,準備撥通老周的電話。
陳信旋忽然站起身,阻止林庭延的動作。
“不用了,爺爺不想看見她。兢”
林庭延微滯,最終還是隨了陳信旋的話。
而後,兩個男人並立而坐,周圍靜得只聽見他們換氣的呼吸聲,還有那刺鼻,藥水摻合了消毒水的難聞氣味。
“對不起。”
沉默了好一會兒,陳信旋忽然打破沉默說道。
林庭延不語,轉過臉望着陳信旋,寫着疑惑。
“一年前,我不應該逼你簽字。”少頃,陳信旋薄唇微張,沙啞的開口道。他笑得那樣苦,蘭澤說,舒歌不快樂,在梧縣的那一年多的時光里,連笑容也失去了……因為離開了林庭延。
起初,他沒怎麼在意蘭澤的話,可是在他醉酒時,流露出來的悲傷,不似假的。後來einla告訴自己,舒歌意外撞見林庭延之後,回家的路上,車廂里嚎啕大哭。那種傷痛,是她從來都沒有看過的。
回到家裏,她便躲進了房間裏,第二天看着她紅腫的眼睛出現……陳信旋最終信了。那個傻姑娘,從小就是這副死犟的脾氣,誰也勸不住。
林庭延垂眸輕笑。
“已經過去了。”
他輕輕的嘆了口氣,對他而言,過去發生的事情,他都不重要。如今,她回來了,他想要再一次爭取。
若舒歌能給他重來的機會,他定許她深愛無雙。
“阿信,其實,我真的不會再奢求什麼;只希望,偶爾能夠像那晚那樣,在遠處,靜靜地看着她……只要視線里可以看見她的身影,我就真的滿足了。”
林庭延說著的時候,臉色有些動容。在重新看見她的那一刻,林庭延腦子裏在想:其實,他什麼都不在乎,只要她好好的,安靜的出現在他視線里,那就已經足夠了。
“你一定無法理解我當初的行為,可我真的恨你……”陳信旋並未理會林庭延的盛情款待的話語,逕自悠悠開口。
“在她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不在她身邊。”
林庭延聞言,黯然垂眸。
“很忽然的一天,陸閔找到了我跟蘭澤。他說,舒歌大晚上跑出去找初雪了,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我們當時完全被嚇到了,你知道嗎?舒歌做事一向很穩重,從來不會沒有一聲交待就消失無蹤,於是我們四處打探尋找……最終,透過她手機微弱的信號定位,找到了那家着火的加工廠。”陳信旋停頓了一會兒,接着又道:“我們趕到那裏的時候,通天大火,映紅了半邊天。”
“為什麼沒有通知我?”林庭延聽着陳信旋說起她出事時的情況,臉上儘是痛苦之色。
他無比痛恨自己,為什麼每次在她孤立無助時,都不能守在她身邊……甚至等到她出了事,受了傷,才趕着腳步到她身旁。
他轉頭望着林庭延,揚唇冷笑:“你當時在紐約,我們看着那樣的場景,肯定先確定她們的下落,其他都不是重要的。”說著,他明亮的眼眸直直地盯着林庭延:“到了後來,不通知你的另一個原因,是我聽說你去紐約前,跟舒歌鬧了矛盾。不過,那個時候,你也準備回國了。”
“那後來……”
“是陸閔,他說,他不相信。然後我們就將那片蘆葦林翻了個遍……真的讓我們找到了初雪。只是她遭受了意外……”陳信旋說著,又想起了剛找到林初雪時的場景,陸閔抱着狼狽不堪的初雪,低聲痛哭……每每想起這些的時候,他就無比痛恨自己的姐姐,那個罪魁禍首。
“舒歌呢?你們是怎麼找到她的?”初雪的情況,陸閔大致跟他說過,只有舒歌,她所有的一切,沒有人願意給他透露隻言片語,到了如今,他也只能從老周搜集回來的資料里,了解她當初承受的痛。
“一處漁庄,找到她的時候,正發著高燒。”陳信旋眸色黯淡,低沉地說道。
“她當時滿身都是傷,雙手還被人用利器穿透掌心……那慘狀,楊阿姨當時看見的時候,差點沒暈了過去。”
林庭延放在膝蓋的手用力握緊拳頭,太陽穴上,青色的血管扭曲的猙獰凸顯。原來,這就是她放棄大提琴的原因。
這一次,林庭延越加的沉默無法開口了。
他其實想問,舒歌要跟他離婚,到底是她自己的意思,還是小媽跟舒爺爺他們給她壓力……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其實跟你離婚,是舒歌醒來作下的第一個決定。我當時很生氣,覺得她受傷跟你脫不了干係,所以才會找到你,跟你說了那些話,讓你簽字……可結果。”
陳信旋苦笑:“結果我錯了。”
他抬眸,第一次沒有偏見地面對林庭延:“林庭延,請你把她的笑容找回來。”說著,眼眶裏積滿的淚水滑落臉頰,陳信旋卻低聲嗤笑起來。
“沒有了你,她連笑容也失去了。”
“這是蘭澤說的。”
陳信旋說完,不願自己這樣狼狽在林庭延面前,起身匆忙進了老爺子的病房。
林庭延震驚的望着緊閉的病房門,雙手交疊握緊放在唇邊,無名指的戒指在燈光下,煞是顯眼。
沒有了你,她連笑容也失去了……舒歌,你這個傻瓜。
腦海里盤旋着陳信旋方才的話,許久,林庭延泛濫了淚水,也跟着紅了眼眶。車廂內,林庭延閉目養神,前方開車的老周,幾次透過後車鏡,觀察着林庭延的臉色,抿着唇,一副欲言又止。
詭異的氣流填充着窄小的車廂,車子順着公路繞了一個又一個彎,逐漸的,脫離了城市璀璨的燈火。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這裏沒其他人。”
忽然,林庭延開腔打破沉默道。
“不久前,三叔公打電話過來詢問陳理事的事情。”雖然林庭延主動開了口問,可老周依舊心存顧忌,在他凌厲的注視下,最終還是開了口。
“你怎麼回他的?”
林庭延把玩着粗糲修長的手指,樣子有些漫不經心的。
“我沒敢多說,就告訴他,這是陳理事的私事,您還不清楚。”
“開快些。”
林庭延凝眸,輕聲交代道。
看着林庭延並沒有多餘的表情,老周適當的收了口,專註的把握方向盤,沒有再多言。
——
憶江畔,唐棠高大挺拔的身姿立於院子中央,幾株柳枝輕微拂動,他的衣角也被微風掀起,清晰猶如秋涼中的一道風景線,只是沒有絢麗的顏色點綴裝飾罷。
不久后,蘭澤與kelly從屋裏走了出來,腳步停在唐棠面前。
“她不肯見我?”
從看着他們走出來的時候,唐棠心底一陣失落。
蘭澤垂眸不語。
“她才剛回來,你總得給她點時間適應吧?”kelly忽然開口,夾着不悅道。
唐棠抿着唇點頭。
“抱歉,是我唐突了。”
“林庭延呢?”
kelly正欲接下唐棠的話,蘭澤忽然對着唐棠開口問道。
唐棠臉色微滯,俊彥上略過一絲尷尬。
“我舅舅,在處理別的事情。”
“陳茹默那事?”kelly聽了唐棠的話,自然而然的聯想到鬧得滿城風雨的艷照門上位事件……“難道他想護着那個賤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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