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撲朔迷離
朝霧迷濛，飄飄裊裊，一片迷茫。
通天老人和丁開山如同兩隻幽靈在霧中飄蕩。飄啊，飄啊，飄出了涼州城。飄過了大片的農田，飄進了蒼涼的青山。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破落頹敗的土地廟映入眼帘。泥胎開裂的土地神在冥冥霧氣中竟彷彿有了幾分仙氣。
這就是通天老人的規矩，只在土地廟裏交易，似乎在土地廟裏就真的有了溝通鬼神的能力。
通天老人道：“我們事先要約法三章。”
丁開山道：“你說。”
通天老人道：“一個問題一百兩銀子，只要銀元寶，有話要問時，只能在外面問。”
丁開山苦笑道：“我實在不懂，明明已經面對面了，為什麼還要這樣麻煩？”
通天老人瞪了丁開山的一眼，道：“我作法時不希望別人看見，那是我吃飯的本事。”
丁開山愕然，難道他真的能夠溝通鬼神？
通天老人已走進神龕後面的陰影里。
丁開山在外面已等了很久，晨霧已將丁開山全身都浸濕了，通天老人還是沒有聲息。
丁開山開始有點兒不耐煩了。
這時，陰影里終於傳來通天老人蒼老的聲音，道：“可以問了。”
第一塊銀子拋了過去，第一個問題是：“天刀門是否真的被崑崙派所滅？”
通天老人道：“是。”
丁開山心中莫名地鬆了口氣，在他的心底還是不希望被騙的。
第二塊銀子拋了過去，第二個問題是：“天刀門還有誰活着？”
通天老人道：“大弟子周宏、上官驚鴻的女兒上官雲、三位長老和外派的幾十名弟子還活着。”
第三塊銀子拋了過去，第三個問題是：“神秘的夫人的真正身份是什麼？”
通天老人沉默了片刻，陰影里才再次傳來低沉的聲音：“她是……啊——”
忽然，神龕後面傳來絕望的慘呼。
丁開山衝到了神龕後面，後面是很小的一條縫隙，通天老人正是在這條縫隙里回答他的問題。
可是，他再也無法回答別人的問題了。
他坐在一灘血泊上，鮮血在他的身下汩汩流淌，一柄長劍從他的股間插了進出，直貫頭頂，一頭白髮被染成了血色。
通天老人看着丁開山，眼神里充滿了恐懼、絕望和憤怒，喉嚨里格格作響，像是有話要說。
可是他連一個字都說不出，那把劍已經完全攪碎了他的喉嚨。
他雖然還活着，卻已和死人差不多。
丁開山抓住他的肩，“她究竟是誰？”
通天老人右手努力地想要在地上寫出，想要告訴丁開山一個可怕的秘密，可是他已沒機會了。
他的身體突然抽搐了幾下，便殞命黃泉。
丁開山跺了跺腳，把通天老人的屍體拽了出來，劍是從地底下伸出來的。
丁開山隔空一掌劈了過去，掌力震碎了地板，下面果然有一條地道，地道幽暗逼仄，不知通向何處。
丁開山擔心下面有埋伏，不敢貿然鑽進去。於是拿起一塊石子丟了過去。
轟——
巨大的轟鳴聲響徹山間，隆隆迴響，驚起群群飛鳥，凄厲地啼叫着飛向天邊。
地道里竟被人提前埋下了巨量的炸藥，就等丁開山下來時引爆。
本就破敗不堪的土地廟已經完全倒塌，地道口也被摧毀了。丁開山臉色鐵青，心有餘悸。若不是他早有警覺，此刻只怕也像這座土地廟一樣了。
丁開山繞着廢墟仔細查看。
地道口雖然被摧毀了，地道必然會因為震動鬆動乃至塌陷，他想要循着痕迹一路追過去。
果然有一條嶄新的凹痕向遠方延伸而去。
丁開山一喜，飛身躍起，追尋着奔向遠方。
半個時辰后，丁開山望着茫茫江水，心中一片迷茫。這條地道居然是直通江里的，殺手也從江水中離開，無跡可尋。
丁開山想道：好兇殘的手段，好周密的計劃。通天老人死前一定有一個極為重要的秘密要告訴我，一個關於“夫人”的秘密，想必這一切都是她在暗中主導。
“夫人”究竟是誰？竟能夠讓崑崙派掌門人俯首稱臣、卑躬屈膝？江湖上真的有這麼大派頭的人嗎？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
毫無頭緒的他最後只好回到迎春閣。
……
太陽已經升起，晨霧還沒有完全被驅散，太陽在霧裏顯得凄清朦朧，令人心碎。
丁開山的心已碎。
上官雲不見了。
不僅上官雲不見了，迎春閣的所有人都不見了——華金鳳、妓女、夥計甚至大漢的屍體。
不久前繁華喧鬧的迎春閣靜的像一座墳墓。
梳妝枱上有一封信，信封上寫着五個字：丁開山親啟。
丁開山拿起一枚玉簪，探進信封，扎住，拿出，信紙也隨之出來。紙是粗糙的草紙，在大街上隨處都有賣的。字似乎是用左手寫的，內容很簡單：逍遙谷恭候大駕！
丁開山不僅人在霧裏，這下連心都跌進了霧裏，一團濃濃的化不開的迷霧。
要說江湖上最大的門派，非丐幫莫屬；要說江湖上最神秘的門派，就不得不提冥教；至於逍遙谷……則被稱為最詭異的門派，令江湖人望而卻步。而且逍遙谷遠在冀州，距離涼州有萬里之遙，怎會出現在這裏並且帶走了上官雲？
丁開山有些擔憂，那個可憐的少女身上有傷，卻要勞苦奔波。逍遙谷不知是敵是友，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受到虐待。
丁開山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上官雲，為此他只能儘快趕到冀州。
也不知道在冀州等待他的會是什麼。
出得門來，霧稀薄了幾分，大街上開始熱鬧了起來。
一個中年道士帶着兩個道童從丁開山身前走過，手裏提着竹籃，裏面裝滿了日常用品。
看道袍的樣式，這三人都是崑崙派的弟子。
其中一個道童抱怨道：“師父，休息一下吧，好累啊。”
中年道士也有些倦了，四處瞧瞧，不遠處有一個茶館正在營業，“去前面的茶館喝碗茶再繼續採購吧。”
道童歡呼一聲，飛快地跑了過去，哪有一點累的樣子。
中年道士無奈地笑笑，慢步跟了上去。
“師父，這次為什麼採購這麼多物資啊？”
“你們真幸福啊，剛加入崑崙派就能去武林大會見見世面。”
“武林大會？在哪裏啊？”
“冀州。”
“掌門也會去嗎？”
“當然了。”
看着沒入人群的三個人，丁開山輕輕摩擦刀柄，“真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