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赤猩千足(5)
瀕臨死亡的剎那又重回人間,這種感覺着實酸爽。
更酸爽的是時蘊虛脫的浸泡在深藍色的血液中,感受周圍濃郁的腥氣卻使不上半點力氣。
真的,她小時候和奶奶去撿礦泉水瓶賣錢時掉進垃圾桶里都沒這麼狼狽。
她微微睜着眼,看到吃成小圓球的金藍色幽靈甩着小尾巴,渾身饜足地貼向自己,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
小幽靈親昵地貼了貼她的臉頰,化作星星點點回到她的精神力泉,同時,時蘊意識深處多了股吃撐着幾乎要脹破肚子的飽腹感。
她張了張嘴,很想讓罪魁禍首先滾出來,別再給她不堪重負的身體增添負擔了。
文謙跑了過來,把她從深藍色的血泊中拉出來,還不由分說脫下身上的隔離服,把她裹進去。
時蘊無力的抬手擋了下,笑道:“你這是做什麼?”
文謙看起來有點嚇傻了,也不嫌臟,用隔離服把她裹得嚴嚴實實。
聽到時蘊有氣無力的話,他擰了擰眉頭,“你裝什麼英雄?這裏所有人中你的體能和精神力等級最低,真到衝鋒陷陣的時候還輪不到你。”
時蘊剛才的舉動驚到了每個人,誰都沒想到她會不要命似的衝出去,還瘋了般拿着把匕首往赤猩千足身體裏捅。
那可是a級的巨型赤猩千足!
“喂,我都這樣了,能不能不往我心窩裏捅刀子?”她緩過來了些,攀着文謙的手臂站起來,後者動了動唇,想說什麼又忍住了,一頭羊毛卷亂七八糟,還沾上了泥土。
時蘊低頭看了眼已經髒得不像話的隔離服,“我的隔離服本來就破了,被紅靄侵蝕也不差這一兩分鐘,你現在把它給了我,你怎麼辦?”
她的精神力似乎發生了變異,根本不怕紅靄的侵蝕。
當然,她不可能把這事宣之於口,更不可能告訴別人剛才她不要命似的往前沖是因為她有辦法把赤猩千足“吃了”。
文謙抿着嘴道:“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其他軍校生連忙圍了過來,七嘴八舌詢問時蘊有沒有受傷,再沒有之前的敬而遠之。
最先被赤猩千足撲倒的沈垣也踉蹌着走過來,他神情複雜,卻從背包里摸出一支精神力凈化藥劑,遞過來,小聲道:“給你。”
文謙果斷接過扒拉開時蘊的嘴巴,不由分說給她灌進去。
短暫的暴露在紅靄中的確出不了事,但直接接觸赤猩素會給精神力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
沈垣的父親是精神力藥劑研究師,在班上是出了名的土豪,背包里時常備着各種精神力藥劑。
給時蘊灌了一支后,他取出剩下的藥劑分給隔離服破了的人。
時蘊穿越后還真沒享受過被這麼多人包圍的待遇,精神力凈化藥劑入口后,冰冰涼涼的感覺從胃裏散開,吃撐着的小幽靈彷彿得到了某種力量的疏導,舒服的在精神力泉打了個滾,飽腹感也減少了些。
她說了句謝謝,沈垣別過頭也對她說了聲謝謝,看起來有點小彆扭。
彆扭是自然的,聊時蘊八卦的人不少,在她面前諷刺的也有,沈垣屬於很囂張的一掛,對她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誰曾想到,時蘊會捨身相救。
蘇語欣站在人群中,她看着地上沒了氣息的赤猩千足,眼底飛快掠過一抹遺憾。
她素來會裝樣子,又是時蘊的閨蜜,便迫不及待往她面前湊。後者聞到撲面而來的綠茶味,抬起沾滿赤猩千足血液的手,咧嘴一笑,直挺挺的拍在了蘇語欣的防護鏡上。
她尖叫一聲,劫後餘生的喜悅氣氛短暫的僵硬了一下,卻誰都沒說什麼。
蘇語欣氣得捏緊了拳頭,知道時蘊是故意讓她在眾人面前失態。
確定沒人受傷,眾人才後知後覺剛剛有道銀色光束從天而降,救了時蘊的小命。
有人抱着鐳射槍從樹梢上往下跳,他們動作輕巧,包圍了十餘人。
為首之人落在已死的赤猩千足身邊,低頭檢查了一下后,看向被包圍起來的十幾個人,發現他們隔離服內穿着東青軍校校服,往上推起紅外眼鏡,皺眉詢問道:“你們怎麼在這兒?”
“江諧?”有人發出驚疑聲,又飛快回答他的問題,“我們班期中實踐考試是到秋山礦區修理採礦機甲,你們尖兵班不也參加實踐考試去了嗎?”
“我們也在考試。”江諧簡要回答后,繼續詢問,“你們來修理採礦機甲,不在工廠里好好獃着,怎麼還——”
“工廠發生了什麼?”話說到一半,江諧驟然轉了口風。
尖兵班的軍校生的確在進行期中實踐考試,但秋山礦區的方向忽然傳來一級警報,他們以為是考試的常規流程,為了檢測他們處理突發事件的能力,便過來了。
意識到不對,江諧打開智腦,發現軍用頻道使用的特殊波段也受到了干擾,他們已經和軍校指揮部失去了聯繫。
“不知道,但剛剛工廠發出了一級警報,我們也被赤猩千足圍攻,對了,江予風!江予風還在和赤猩千足周旋!”文謙接話,驟然想起讓他們先逃跑的江予風。
話音剛落,江諧一行人便端着鐳射槍對準紅靄瀰漫的某個角落。
江予風踉踉蹌蹌從大樹後面走出來,他捂着滴血的手臂,有氣無力道:“在這兒,沒死。”
江諧放下雷射槍,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他面前,發現他的手臂被割傷,傷口深可見骨,鮮血幾乎染紅了他整條袖子。
江諧立刻把鐳射槍拋給身邊的同伴,打開身後的背包,給他做應急處理。
江予風卻擋開了他,咬牙道:“別浪費時間!那隻赤猩千足要跟過來了,它是s級!”
他有s級體能,儘管格鬥不是長項,身體素質卻和a級體能有着質的差距,可還是被那隻赤猩千足逼到了絕境,拼着險些斷掉一條手臂的代價才逃出來。
江諧拉上紅外眼鏡,朝他逃來的方向看過去,數百米之外,龐大的赤猩千足緩緩擺動着肢足爬到樹榦上,從樹枝上垂下腦袋,閃動着幽藍色的雙眼,虎視眈眈。
雙方的視線對上,江諧額前迅速冒出冷汗,那雙鬼火般的眼睛幽深陰冷,似乎在盤算着要如何才能將唾手可得的獵物據為己有。
但江諧又從那雙幽藍色的眼睛中看出了些許忌憚,它所忌憚的東西或許是它沒有直接衝過來的原因。
他粗魯的給江予風綁上了繃帶,把急救包放到身前,背起他道:“那隻赤猩千足距離我們大概四百多米,雖然不知道它為什麼沒有馬上發起進攻,但我們最好快點離開這裏,和校方匯合。”
東青軍校的單兵們每次實踐考試都和軍方聯合進行,他們從大一開始就參加各類實戰訓練,此次實踐考試內容是清理秋山礦區附近襲擾工人們正常作業的異種生物。
這種任務江諧從大一到現在接到過很多次,算是輕車熟路了,但進入礦區后,他們發現了數量不少的赤猩千足,才發覺事情有點不對勁。
緊接着聽到工廠發出的一級警報,這類警報在他們之前軍演的時候也出現過,他們懷揣着警惕過來,看到了被襲擊時蘊一行人。
本以為他們都是礦區的工作人員,哪知是東青軍校前來實踐考試的戰五渣機甲師們。
單兵們圍在隊伍的最外側,警惕周圍的情況,二十幾個人有序撤退,有紅外眼鏡,不用擔心在紅靄中迷路,文謙背起時蘊,走在隊伍中央。
時蘊的精神力被藥劑緩解后,沒有精神起來,反而昏昏欲睡,趴在文謙背上,她的眼皮越來越沉,很快沒了意識。
江諧還沒發現他的便宜未婚妻在隊伍中。
隊伍的行進速度算不上快,可身後的赤猩千足卻始終和眾人保持着四五百米左右的距離,伺機發動攻擊。
熟練背誦各類異種生物特點的單兵們心頭疑惑,s級體能的人類和s級的異種生物有不小的差距,沒有機甲的威脅,赤猩千足不太可能這麼忌憚多出來的六個單兵。
一定有什麼讓它對眾人垂涎欲滴卻又不敢靠近的東西。
想到剛剛從另一隻赤猩千足腳下死裏逃生的機甲師班軍校生,江諧微微皺了皺眉,如果他們被赤猩千足忌憚,也就不會差點淪為產卵的溫床了。
恰在此刻,有人發出一聲驚呼。
“你們看時蘊的身體!”這聲驚呼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趴在文謙背上還沾着赤猩千足血液的時蘊身體表面不知何時聚攏了大量的紅靄,這些紅靄像會呼吸一樣,一吞一吐,一縮一放。
江諧眼皮子一跳,絲毫不懷疑這個時蘊就是讓他在全校面前丟臉的時蘊。
文謙聞聲把她放了下來,發現她的臉紅得厲害,伸手一摸,額前的溫度燙得幾乎能夠煮雞蛋。
“她發燒了。”
“沈垣也發燒了。”
“江予風也是。”
出現發燒癥狀的都是隔離服破了暴露在紅靄中的人。
十幾個軍校生,超過一半人的隔離服都在戰鬥中破損,但大家都忍着被紅靄侵蝕的昏沉感,沒說自己的情況。
儘管有精神力凈化藥劑作為緩衝,但一直暴露在紅靄中,藥劑起到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單兵們一人抗一個都扛不過來,正在江諧猶豫不決該如何是好時,得了副紅外眼鏡負責指路的許圖道:“前方不遠有一處臨時休息區,我們可以到那稍作休息。”
江諧當即決定前往臨時休息區,赤猩千足要想進攻,他們早成了盤中餐,有個休息區作為緩衝,或許能通過休息區的信號發射器聯繫上軍方。
而且被紅靄侵蝕的幾人情況糟糕,已經無法繼續趕路了。
據許圖說,這處休息區是去年開採附近的礦脈建立的,一個月前附近的礦脈開採完畢后,暫時停用了。
周遭很安靜,休息區只是暫時停用沒被廢棄,建築保留完整,還有基本的能源儲備。
江諧帶人查看情況后,沒發現異樣,背着傷員進了休息處,將大門關上。
不管是休息區還是工廠,都是防入侵設計,山間的異種生物並不只有赤猩千足,偶爾會有一些誤闖進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地基打得很牢,外部也有厚厚的高牆。
赤猩千足在眾人進了休息區后,在原地匍匐了一會兒,沒多久后甩着尾巴離開了。
注意到這點的江諧心頭升起微妙的詭異感。
赤猩千足不是會半途而廢的異種生物,看這隻身上赤猩素的濃度,分明快要產卵了,更不該放棄他們這些唾手可得的獵物才對。
它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