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福地項目疑點重重

從庫區回到家后，我先給表哥打了一個電話，把白天我和小真在防空洞裏遇見的事情和他講了一遍。驚訝於小剛的計算機編程水平，我問他是不是平時經常給他開小灶，表哥在電話那頭笑了笑，說小剛學業上的事是他媽在管，他平時忙，沒工夫，很少過問，他也意外這孩子居然還有這麼好的編程功底，遠遠超出一般這個年齡段孩子的能力，看來他要好好和小剛談一次了。

第二天一早，我在街上吃完早飯去公司上班，剛到辦公室，就接到表哥的電話，讓我去他辦公室談個事。

我來到他的辦公室，見他正坐在電腦前，注視着他的那個“黑洞”軟件的界面，托腮沉思着，見我進來，對我說了一聲“稍等”，然後繼續打開了一個文件，在上面輸入了一段長長的代碼。

我沒有打攪他，而是站在一旁等着，一邊打量着辦公桌上的陳設。眼角忽然瞥見他的辦公桌上放着一個鏡框，鏡框裏的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小剛和幾個教師、學生模樣的人在全省中學生計算機網絡軟件開發比賽獲獎現場的合影，其中站着小剛旁邊的一個人，讓我覺得有點臉熟。這人很年輕，瘦削的長方臉，臉上一把絡腮鬍，帶着一副眼鏡，一身青灰色的夾克，這不就是昨天在山洞裏看到的那個網絡銷售講座上的青年教師嗎？

等了一會，表哥停下手裏的活，從電腦前站了起來，指着屏幕問道：“你昨天在山洞裏看見的，是不是這個軟件？”

“沒錯，就是這個軟件？”我肯定地點點頭。

表哥又拿起桌上的鏡框，指着照片上的那個教師問道：“你們看見的那個講師，是不是這個人？”

“對，就他。”我再次點頭肯定。

表哥沒有表態，而是把鏡框往桌上一放，轉身把門關上，回到辦公桌前，示意我找張椅子坐在旁邊，對我說：“你電話里說的沒錯，昨天你們看見的軟件，就是我開發的那個東西，這是我從小剛電腦里拷出來的。這個黑洞軟件的主體代碼和我寫的幾乎完全一樣，我在上面做了指紋，剛才又檢查了一邊，一模一樣。”

“那你是懷疑軟件是小剛給他們的？”我問道。

“沒錯，我問過你嫂子和小剛了，防空洞裏的教室是你嫂子想多賺些錢，背着我租給福地公司做辦公場地了；那教師是你嫂子給小剛找的計算機老師；東西是小剛從我電腦里拷出來，賣給人家的，說是用來抵債的。”表哥簡單地把事情原委和我說了說。

我想起那天傍晚在海濱公園裏遇見的那兩個找小剛要債的混混，便問道：“那麼說這孩子真欠人家錢了？”

表哥答道：“欠不欠錢倒是小事，問題是他們是不是福地的人？為什麼要通過孩子來買我這個軟件？”

我聽出表哥話裏有話，問道：“怎麼？哥，你是擔心有人在你背後做小動作？”

表哥抬起頭，凝視着我，問道：“知道我和祁總對那天一號線系統故障的複檢結果是什麼？”

我搖搖頭。

表哥打開抽屜，從裏面拿出那天我們安裝的系統光碟和硬盤，說道：“我們檢查過了，裏面的數據已經被人修改了，罪魁禍首就是這個‘黑洞’。我怎麼會沒想到，有人會利用我的軟件，來修改系統數據呢？”

“那你是懷疑小剛的這個老師是個黑客，有意通過小剛來入侵我們的系統？”我繼續問道。

“我也只是懷疑。這事是不是他乾的倒不重要，個把黑客在我這也翻不起大浪來。要緊的是他為誰干？是不是福地的人？”說完，表哥從抽屜里拿出兩份材料。我接過來看了看，上面寫着“a市福地金融集團服務有限公司基金項目概況介紹和福地基金項目設計規劃書”等字樣。

我聽說過福地公司有這個項目，但沒什麼印象，想起那天在豐裕海鮮酒樓偶爾聽到的話，便有點疑慮地問：“這是啥？”

表哥臉上掠過一絲猶豫的表情，想了想說道：“你知道的，你嫂子以前在福地干過，這是他們搞的一個基金債券項目，賣刮刮樂債券彩票非常火，從我們a市最先開始開展業務，現在已經在全國大規模擴張開來。我們公司也是福地的股東，當年公司成立簽約的時候，我們承諾購買他們49%的股票，其中20%已經兌付，其餘29%要在明年才到期承兌。可是最近，不知怎麼的，自從你嫂子離開后，他們那裏突然出現資金緊張，提出要我們提前兌付餘下的29%。”

我聽表哥這麼一說，終於明白他們那天在海鮮酒樓討論的究竟是怎麼回事了，忙問道：“那我們付不付？你那天在海鮮酒樓答應他們了？”

“我怕這裏有問題，沒有。”表哥明確地說。

“那你的意思是？”我吃不准他的想法，有點疑惑地問。

表哥沒有說話，他從抽屜里又拿出一個牛皮紙的公文袋遞給我，說道：“你再看看這個。”

我接過公文袋，打開來一看，裏面有一些文件，一張中年男子的照片，一張名片，一個u盤和一個信封。文件是關於福地公司概況和一些項目的介紹；照片上的人我認識，是福地公司那個姓盛的老總；至於名片，是福地公司副總經理兼總會計師趙總的。

表哥指着盛總的照片，嚴肅地對我說：“姓盛的你是認識的？”

我點點頭。

“我和他以前是三零二廠的同事，”表哥毫無表情地說：“我們之間好過一段，他們公司成立時，你表嫂在他手下做事，我還是幫過他們不少忙的，當然，後來也鬧過一些過節，現在合不來了。姓盛的做事太黑，你嫂子一離開福地，他就攛掇老闆和郭副市長催我兌付那29%的股票。這幾天來發生的怪事，如果是他福地姓盛的在搗鬼，那會有麻煩的。你也知道，這陣子，我一直在忙着上調的事情，過了國慶，一號線通車后，我可能就調市局了，這個節骨眼上不能出岔子。現在，如果是福地突然把手伸我地盤上來，打我老婆孩子的主意，又是要錢又是盜用技術又是用黑客入侵系統，他們倒底想幹嘛？這樣，你把手頭的工作放一放，這段時間替我到b縣跑一趟，找到和姓盛的有關的人員側面打聽一下，他們的生意到底在怎麼做？想幹啥？如果有問題，找到證據，可以讓媒體給他曝曝光，以示警告。”

說完，他指了指名片、信封和u盤，對我說：“你可以去找找他們趙總，我和他還講得來，信封里有十萬塊的活動經費，你只管用，找到姓盛的電腦，用這個盤拷下來。這個u盤怎麼用法，我以前跟你講過，你應該沒問題的。”

我點點頭，算同意了，把信封、u盤和公文袋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