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if線:我在這裏等你
三個月後——
已經離開星域範圍的星艦正行駛在宇宙中,整個背景都被星辰所填充,在漫無邊際的星空下,一切的時間流速似乎都被放慢了很多,隨着星團的匯聚、潰散,重新疊加,深紅、橘黃以及蔚藍相互纏繞,構成了一片又一片寂靜的繁華。
顧庭就是在這樣的景色下入睡的,這是他穿越以來第一次踏離翡冷翠的土地,從興緻勃勃地開始準備一切需要攜帶的東西,到在坎貝爾幾乎揉碎他骨骼的擁抱下走上星艦,他站在窗戶邊上看着自己曾經住了十幾年的地方一點點變小,同時也看着一直仰頭盯着星艦的銀髮雌蟲,直到一切的一切被雲層覆蓋,直到腳下的星艦徹底進入了飛躍軌道。
從離開的那天起,他便不曾給坎貝爾發過消息,當然對方也不曾發給過他,這是他們臨行前共同做下的約定——
“給我一段時間吧。”那時候顧庭是這樣說的,他需要在一個沒有坎貝爾身影的空間裏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感情,當然這也伴隨着他未來安排的種種,“三個月如何?”
坎貝爾:“你不覺得太長了嗎?”
對於銀髮雌蟲,別說是三個月了,就是一個月他都嫌長。從知道自己喜歡上顧庭后,他所能做到最徹底的壓抑就是控制着自己不去擁抱、親吻對方,他試圖掩藏住自己屬於“暴君”的一面,儘可能地在心儀的雄蟲前表露出溫和,但顯然,坎貝爾從骨子裏所散發出來的氣質基本與溫和無關。
他本該沾染着暴虐,卻又壓抑在內,他就像是穿着西裝的暴徒,衣襟下藏着的不是獻人的玫瑰,而是閃爍着銀光的匕首——他會將匕首獻給顧庭,像是枕邊的騎士,守護唯一的國王。
“一點兒都不長,畢竟這是蟲生大事,我難道不需要好好思考一下嗎?”顧庭笑眯眯地站在坎貝爾的面前,彼時他們身後是準備着升空的星艦,“嗡嗡”的轟鳴聲一刻不停,那些匯聚在彼此之間的曖昧幾乎都要被這背景音給衝散了。
“一條都不可以?”
“是的。”顧庭點頭,多加強調,“一條都不可以。”
對此,坎貝爾只能無奈接受,“好吧,那我……等你回來。”
這是一場銀髮雌蟲並不確定時間的旅途,他和顧庭雖然有三月之期的約定,但在黑髮雄蟲準備離開、甚至是在他們臨行前的最後一個擁抱時,顧庭也沒有給出這場遠行的具體時間。
顧庭:“我不確定自己會走多久,但是我保證——三個月以後我會開始聯繫你,到時候給你一個確定的答案。”說著,黑髮雄蟲推開了坎貝爾的擁抱,他緩緩後退一步,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望着對面的蟲。
他道:“不論是答應還是拒絕,我都會回來——這裏是我的第二個家。”
銀髮雌蟲沉聲道:“如果是拒絕,你回來可能會面對鎖鏈。”
“你不是說我受不住嗎?”
那時的坎貝爾一頓,他忽然靠近一步,抬手按着黑髮雄蟲的後頸吻了上去,在這一刻除了激烈到近乎撕扯開皮肉的吻,他已經想不到還有什麼是能堵住顧庭的嘴巴。
嘴巴被吻地生疼,整個舌尖幾乎都被卷着糾纏在一起,顧庭只是在最初的怔愣後轉而加深了這個吻,他們靠在星艦之下的支架上,身後是氣筒的轟鳴聲,懸飛的氣流揚起了銀白與烏黑的髮絲,又打着旋交疊在一起。
“呼呼……”
一吻結束,顧庭揉了揉有些僵的腮幫子,雖然他已經很努力練習肺活量了,但是比起天生自帶優勢的坎貝爾來說,多多少少還是差了一點,而這一點便往往猶如天塹、難以彌補。
“好了、好了,再吻下去,嘴巴都要麻了。”顧庭抬手擋在了自己與坎貝爾之前,對方的唇瓣也因為這一刻的吻而格外發燙,“我要準備走了。”
“嗯。”坎貝爾退開一步,抬手整理着小雄蟲黑色的髮絲,“一路順風。”
“好。”
“記得三個月以後聯繫我。”
“好。”“……我希望,可以得到一個完美的答案。”
“這也是我所希望的。”
……
臨別的回憶還回蕩在顧庭的腦海里,此刻他正枕着手臂、翹着足尖,視線之上是拉開了帘子的天窗,璀璨的星辰點綴在深藍之下,凝聚出了近乎瑰麗的壯美。
“呀,要到三個月了。”
黑髮的小雄蟲偏頭看了一眼立在床頭柜上的時間表,為了更有儀式感,他專門做了一個計時的小枱曆,在今天之前的日子都被畫上了紅圈。
他撐起身子拿過油性筆勾出一個潦草的紅圈,也是此刻,聯絡器上的時間從23:59:59跳躍成了00:00:00,幾乎是在時刻剛剛發生變化的時候,他的聯絡器響起了熟悉的震動聲。
顧庭偏頭看去,按下了接通——
“好久不見。”
絲滑如大提琴般的聲音從閃爍着小方塊並逐漸組成畫面的光屏中傳了出來,有些沉沉的沙啞,像是染着一股淡淡的微醺。
時隔三個月,這是顧庭第一次見到坎貝爾。
顧庭:“是的,好久不見。你在喝酒嗎?”
“嗯,一點點紅酒。”
“為什麼?是有什麼應酬嗎?”
身為星盟的首領,當權利收攏后,應酬必不可少,坎貝爾也不能免俗,至少在顧庭離開的這三個月時間裏,他時常帶着微醺的醉意摸着抽屜里的筆記本、無數次欣賞那副畫,就像是他所在意的對象還在身邊一般。
“沒有應酬,只是有點緊張。”
銀髮雌蟲微微抿起嘴角,神色中帶着點兒顯而易見的緊張感,像是有些不在意地看向顧庭,並努力裝作成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你……想好了嗎?”
顧庭倒是抱着聯絡器坐在了床上,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光屏內的銀髮雌蟲,佯裝無辜,“想好了什麼?”
顯然,正處於緊張階段的坎貝爾並沒有發現小雄蟲的某些壞心眼,他只輕咳一聲,啞聲道:“就是你的答案。”
“什麼答案?”
“要……要在一起嗎?”
這是三個月來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纏繞在坎貝爾思緒中的藤蔓,每一次工作后休憩的間隙,他都會忍不住幻想三個月後所能夠從小雄蟲那裏得到的答案,是欣喜的、失望的,亦或是別的什麼……
顧庭撐着下巴,他的視線繞過聯絡器上的光屏,緩緩落在了天窗外無盡的星光之上。
“坎貝爾,我想再聽一次——你喜歡我嗎?”
銀髮雌蟲一愣,他的手指緊緊扣着杯壁,半包裹在浴袍下的巧克力色胸膛不住起伏,連呼吸聲都變得有些急促。
顧庭歪了歪頭,“好嗎?坎貝爾,我想再聽一次。”
無聲的“好”被坎貝爾咽了下去,他喉頭髮緊,像是即將說出什麼影響整個世界的言靈。
他說:“顧庭,我喜歡你。”
“嗯,我聽到了。”黑髮雄蟲點頭,“你不問問我嗎?”
坎貝爾握着酒杯的手又緊了緊,“你喜……不,顧庭,要和我在一起嗎?”
“好呀。”
三個月,足夠顧庭想清楚了,他知道現在的自己對於坎貝爾的感情肯定不比對方的深,但他們之間往後相處的時間還有很多,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喜歡會加深,或許也會在相處中演變為愛。
幾乎是在顧庭答應的瞬間,光屏後傳出一聲巨響,等顧庭再看過去時,便發現原本坐在光屏內的坎貝爾忽然不見了影子。
顧庭:“坎貝爾?你怎麼了?”
剛剛那聲巨響,顧庭聽着都替銀髮雌蟲痛。
“……我沒事。”幾秒鐘后,刺破了身後浴袍的四對蟲肢張揚着冒了出來,在淺色的光屏下和顧庭打着招呼。
“這麼激動?連蟲肢都放出來了?”
“唔。”坎貝爾應了一聲,明明年紀是小雄蟲的好幾倍,但此刻他卻有些沉不住氣地拿起桌子上剩餘的酒一飲而盡。“——等等,這麼喝不會喝醉嗎?”
“沒事。”在酒精的刺激下,坎貝爾終於捋平了舌頭,他道:“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回來。”
顧庭眉頭微動,“難道我跟在我身邊的軍雌沒有告訴你嗎?”
被戳穿的坎貝爾偏頭輕咳,就算是放了顧庭離開,他也不可能真的撤下所有的視線,“他們說還有四五天就能到。”
“嗯哼。”黑髮雄蟲點頭,“我準備先看一看,回程估計也沒兩天了。”
“那我等你回來。”
“好啊。”
“之後聯絡會正常嗎?”
“當然,我們現在不已經在一起了嗎?”
“那就好。”
就像是沒睡醒一樣,整個場景都充滿了夢幻。至少在坎貝爾看來,這比他在腦海中幻想的一切樂觀了很多,沒有囚.禁、沒有控制、沒有強迫,他得到的是顧庭點頭,同時也收穫了自己的另一半。
“為什麼我看你還有點兒可惜的樣子?”顧庭忽然出聲,隨着時間的推移,在透過坎貝爾沉靜的面龐時,他總是能夠感受到一些不尋常的小情緒——大抵是某些不可言說的小愛好,那是只能被顧庭察覺到的。
“……並沒有。”
顯而易見的心虛。
顧庭晃了晃手指,幾乎吸引了坎貝爾的全部視線,“如果坎貝爾真的有什麼小愛好,或許可以列個單子,等我回來以後,會考慮是否滿足一下你。”
銀髮雌蟲幾乎被顧庭的發言驚了一下,還不待他說話,便看到小雄蟲在搜尋引擎中輸入了幾個十八禁的詞彙,很快各種詞條和圖片飛躍出來,幾乎佔據了大半光屏的範圍。
年輕的雄蟲指尖點一點、劃一划,從數個看起來就令蟲面紅心跳的圖片上略過,甚至每看到一個有興趣的,便張嘴詢問光屏另一側的坎貝爾,“鐵鏈太硬了,皮質長套你感覺如何?哇,這個看起來很刺激,要怎麼用?坎貝爾會嗎?會的話或許可以教教我?”
“……我不會。”
“騙蟲,剛剛你眼睛都亮了一下。”
面對小雄蟲莫須有的指責,坎貝爾只能有苦說不出,畢竟誰讓最開始是他自己暴露了心裏的那點兒小想法,此刻被拿捏了也只能躺平認栽——這輩子,他也就栽在顧庭的手上了。
在三月之期后,顧庭和坎貝爾之間變成了網戀的狀態,每一日的白天互通“早安”、“午安”、“在做什麼”,等到了晚上便是直接跨越了尷尬期的視頻通話,但往往年紀更長的坎貝爾根本不是小雄蟲的對手,他在對上顧庭的時候總容易輸了主動權,處處被拿捏地死死的,直接奠定了往後的家庭地位。
在和坎貝爾“網戀”的第四天,顧庭一直期待的目的地終於到了。
這顆星球位於星域之外,距離翡冷翠很遠,他們這一路走了三個多月,看起來似乎走了很久,但在浩瀚無垠的宇宙之中,不過才行了方寸之間。
此刻隔着落地玻璃,已經穿上防護服的顧庭安靜地站在欄杆后,他正等着星艦的降落。
緩慢的震顫一刻不停地在進行,黑髮雄蟲幾乎整個身子都趴在了欄杆上,他帶着手套的手掌緊緊貼在冰冷的玻璃之上,在其之後則是無盡的星空,而掛在暗色宇宙背景下的水藍色星球便格外地矚目,它漂亮地像是一顆藍綠相間的寶石,幾乎完完全全與顧庭曾經縮在的“地球”一樣。
或者,現在的這顆星球就像是“地球”的前身。
從星艦走下去的每一步,顧庭都能感受到自己的指尖在顫抖、在戰慄,他的每一寸神經都開始興奮,像是去見一位闊別已久的老友,即使他們彼此都早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但根植於血脈深處的眷戀卻一直存在。
當厚實的鞋底輕輕踏在了隔着一道時空的故土上時,顧庭眼底泛起了一層淡淡的霧氣。
他撥通了聯絡器,對着另一頭的銀髮雌蟲輕聲道——
“坎貝爾,我回家了。”另一頭的聲音沉穩中帶着寵溺的溫柔,“恭喜回家。”
光年之外,坎貝爾站在自己的辦公室里,他緊握着手中的聯絡器,再一次拉緊了早就遞在顧庭手裏的那串繩,“我在這裏等你。”
“嗯,我知道的。”
黑髮雄蟲的聲音有些朦朧,但也足以坎貝爾聽清,“忘記說了——坎貝爾,我可能也有點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