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賭

79,賭

花止拿起骰子,說:“賭啊,贏了的人,可以提一個條件,如何?”

離恨說:“行。”

花止搖搖篩盅,說:“一局定勝負,點大者贏,我若贏了,我要你做轎夫,八抬大轎送我回西川,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離恨定定的看着花止,彷彿是從牙縫裏蹦出來一句話:“這是兩件事。”

花止眉毛一挑,說:“那就做第一件吧。”

離恨輕笑一聲,真是個瘋子,換作常人,一定會選第二件,她卻偏不,選了第一個,實際利益不大,還能得罪人,只為了折辱一下對方。

瘋子,很好,有趣。

離恨說:“行,若我贏了,我要你手裏的弓弩製作圖。”

花止心裏一驚,原來是為了十字弩。

不應該啊。

十字弩製作出來到現在,滿打滿算不足三個月,花止除了偶爾和小翠上山打獵的時候會用,就只有為了救萬里射殺老虎的那一次,在人前用過。

當時在場的,除了幾個小孩,就是對武器一竅不通的幾個挖野菜的婦人,她們根本看不出十字弩的價值,事後也只是四處宣揚花止獵殺大蟲如何勇猛,根本沒有提過十字弩的事情。

再有一次,就是舒燼隨青王去往邊境時遇到刺客,在眾人面前使用過,可那一趟招來青王這個麻煩都還沒解決,青王現在想要十字弩,最好的路線是走舒燼這條道,這一個月,舒燼也提起過此事,花止已經同意,舒燼給青王遞過書信,十字弩的事情,下一次見面時詳談。

青王已經成功一大半,不可能走這一招險棋跑來綁架花止。

這世上,怎麼還會有知道十字弩的人呢?

不對,細細想來,還有一個地方不對。

花止三人當初剛剛從西川出發來遠化的時候,沒走多遠便遇到刺客。

這一次離開遠化回西川,也是沒走出多遠便遇見了王家三兄弟。

有人,一直在暗中瞧着花止的一舉一動,對她的所有動態了如指掌。

花止心裏拔涼拔涼的,這個人,知道這麼多花止的秘密,別的東西,是不是也知道?

花止一手還握着篩盅,一隻手已經悄悄的握住柳葉刀。

離恨說:“花姑娘若是不願意,我們再談就是了,你也用不着想殺我吧,你的飛刀雖強,卻還殺不了我。”

真警覺啊。

花止微微挑眉而笑,將手拿出來,說:“離恨公子說笑了,我只是很好奇,你要弓弩做什麼?”

離恨說:“這便與姑娘無關了。”

沒法談了,不談。

花止丟下篩盅,抱着胳膊說:“不賭了。”

離恨驚訝了:“姑娘連命都捨得拿出來賭,卻不願意拿弓弩出來?”

花止冷冷瞧着離恨,突然問:“你和青王,有仇?”

花止從沒想過十字弩會暴露的這麼快,歸根結底,她現在的身份,不過是一個靠賣窩窩頭為生的小商販的家的兒媳婦兒,這種身份,在整個大梁,不說一萬,也有八千,不可能惹人注目。

在舒家,最招人眼球的一件事,不是她和張家或萬家之間的小小恩怨情仇,而是青王登門拜訪。

堂堂王爺兩次登門,這件事,只要關注青王的人,一定會注意到,有人順着青王這根藤,摸到花止這個瓜。

這才是唯一可以解釋的理由。

離恨但笑不語,算是承認了。

花止在心裏將青王的祖宗十八代挨個問候了一遍,禍害,那就是個禍害!

花止說:“你和青王有什麼仇啊?父母之仇,奪妻殺子,還是他刨了你家祖墳?”

迎着越來越冷的空氣,花止彷彿感受不到離恨的殺氣一樣,繼續說:“說來聽聽啊,要是你說的好,指不定我就直接給你,都不用冒險賭一場。”

離恨握緊了拳頭,花止這語氣,就彷彿在說:把你的故事講來聽聽,要是我聽得高興,我就可憐可憐你,賞你兩個弓弩。

離恨說:“姑娘,知道的太多,活不長。”

“切~!”花止又抱着胳膊靠在牆上,說,“不說拉倒,要圖紙沒有,要命有一條,離恨公子自己看着辦吧。”

離恨一掌拍上桌子,可憐年老腐朽的桌子應聲而倒,摔得一地七零八落。

門外守衛的一眾人魚貫而入,除了王家兄弟,還有一眾帶刀的黑衣人,將小小的茅草屋子堵得水榭不通。

齊刷刷一排刀尖直指花止,只要一聲令下,就會毫不猶豫的衝上來將花止砍成肉醬。

花止抱着胳膊冷笑,說:“公子這是選殺我了?”

離恨說:“我選賭。”

花止說:“我說了,我不賭弓弩。”

離恨揮揮手,兩個黑衣人上前清理了桌子殘渣,另外兩個搬了另一張小桌過來。

離恨說:“花姑娘不願意賭弓弩也無妨,我們還可以賭其他的,比如,你頭上那根簪子。”

花止心裏一跳。

她頭上這根簪子,乍一看只是一根普通的素銀簪子,其實它被花止悄悄改造過,裏面藏了一根淬滿毒藥的長針。

這個防身暗器,她是自己動手做的,在舒家,知道這件事的,只有舒家人,而且,從來沒用過。

離恨也知道,他說出這句話,就等於在說:你做了些什麼,我都知道,弓弩的秘密,你現在不說,總有一天,我也會自己打探清楚。

這一瞬間,花止只覺得,舒家的小院子裏,彷彿安裝了一百零八個攝像頭,二十四小時全方位無死角的監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花止不明白,他是怎麼做到的,又是誰,能在瞞過花止警覺力的情況下,悄悄的將一切盡收眼底。

花止拔下簪子拍在桌上,一頭剛長得過肩長的頭髮散落下來,說:“那就來吧。”

花止搖動篩盅,木骰撞擊木盅發出低沉的叮噹響,王三大聲提醒:“主子小心,她會使詐。”

離恨揮揮手,一眾人退出茅屋,屋子裏,又只剩他們兩個人。

花止一把將篩盅扣在桌上,說:“公子,開弓沒有回頭箭,你準備好做轎夫了嗎?”

不用開,離恨也知道,篩盅里是兩個六,最大的點。

即便有這一手賭擠立於不敗之地,花止依然不願意用弓弩來冒險,這般看似瘋子,實則謹慎的女人,真是有意思。

離恨說:“姑娘自己小心吧。”

話音未落,離恨的手已經伸向篩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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