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赤井秀一撥出那個電話時就有些後悔。

接到消息后他下意識地就撥給了水山繁，等電話掛斷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是在下意識求助。不想殺害卧底，想要救出蘇格蘭，赤井秀一不自覺地傳遞着連自己都沒發現的隱晦求助。

濃濃的警惕突然湧上他心頭，他垂下眸子，朝夕相處果然會增進感情，自己竟然已經對組織里的人這麼不設防了。

可如果是水山繁，赤井秀一腦子裏閃過那雙彷彿包含萬物又好似目空一切的藍色眼睛，心中莫名升起了期待。

雖然現在還未確認水山繁的真實身份，但他有意無意救出的那些卧底可以證明，他沒有放任自己在組織的黑暗裏沉淪。

如果能將他拉到自己這一邊，那麼一定會給目前已經僵持住的局勢帶來翻天覆地的改變。

「是我。」剛一接通電話，水山繁就迫不及待地開了口：「我有事要問你，琴酒。」

接到了赤井秀一的電話后，水山繁立刻給松田陣平安頓好接下來幾天的事兒，在他擔憂的目光中直奔機場而去。

在候機室，他撥通了琴酒的電話。本來就他不可能放任諸伏景光就這樣死去，再加上赤井秀一還特意打電話暗戳戳向他求助了，這樣還順勢能讓fbi欠他一個人情，以便彭格列能在最終決戰提出些對自己有利的要求。

「什麼事。」銀髮殺手冷冰冰的話語從電話對面傳來。由於宮野志保暗戳戳的幫助，組織的研究進展正逐步被彭格列封鎖，而對目前情況越來越焦慮的boss泄憤一般發瘋使喚起了出自實驗室的琴酒，其工作的高強度讓組織著名勞模都有些受不了，回應的聲音里暗藏着難以掩飾的疲憊。

「你手裏最近應該有個處決叛徒的活吧，就是被你下達給萊伊那個。我說琴酒，難道你在懷疑他？」水山繁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琴酒又不是沒有自己的手下，幹什麼特意大老遠將任務佈置給赤井秀一。

琴酒冷哼一聲，聲音暗帶冷嘲熱諷：「在那個人的眼裏，我看到了與我相似的野心，我可不認為他會是一個被通緝的普通雇傭兵，走投無路才來加入組織。」

水山繁心跳猛地一動，不動聲色轉移話題：「你這傢伙過分警惕了吧，就算被boss折磨也不應該發泄下我手下身上嘛。」

琴酒嘖了聲，不置可否，他有些不耐煩地皺起眉頭：「所以如果你是為了聊這些無聊的事打擾我休息，那就趁早把脖子洗乾淨了等着吧。」

水山繁無奈聳肩，雖然琴酒看不見他的臉，但幾乎能想到青年臉上飛揚的神色。水山繁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赤井秀一那個任務，交給我好不好，我想和他一起。」

電話那邊的琴酒沉默了，水山繁也沒有說話，就那麼靜靜地等着。半晌，殺手冰冷的聲音才從電話對面傳出：「你，把我當傻子嗎？」

水山繁心中陡然一驚，吐出剛剛的那句話后琴酒也閉了口，兩人就這樣陷入了氣氛凝滯的對峙中。

最後還是水山繁嘆了口氣，率先開口：「琴酒，在當初我和你說那些要背叛組織的話你卻沒有揭發我時，就應該做好我還會更進一步的準備了，我不信你沒有預料。」

「但是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連累你的，哪怕是真的到了那麼一天，我也會甘心死在你槍下。」是不可能的，自己到時肯定會撒腿就跑，這人能追得上自己就怪了，水山繁在心中吐了吐舌頭，補充道。

琴酒一聽這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的話，心中莫名湧起一股怪異的情緒。對於身為精緻利己主義的他而言，這本應是個十分有利的承諾，但琴酒就是莫名不想聽這些話。

他抿了抿嘴，還是妥協了。匆匆撂下一句：「任務可以分給你，後續出了什麼問題與我無關。」說罷，他逃避般掛了電話。伸出一隻手捂住心臟，一直鮮有激烈情緒的銀髮殺手錶情可以稱得上難看。

不懂這未知的情緒是什麼，但他知道自己很討厭這份不可控。

短訊鈴聲響起，琴酒拿起看了一眼，發現又是上面冷酷地給他佈置了一堆任務。重重將手機摔在牆上，在滿地機械殘骸中，琴酒大口地喘着氣，腦海里又出現了青年那天對他發起的反抗組織邀請。

可這一次，琴酒並沒有逃避般地將那份記憶驅散，而是放任自己陷入了那雙宛若天空的眼睛裏，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赤井秀一正在進行晚上處決叛徒前的準備。

穿好防彈衣，避免被情緒激動的蘇格蘭傷到；將小刀別在腿間，為可能會發生的近身格鬥做準備；最後將□□裝彈，赤井秀一攥住槍柄，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表情漸漸堅定。

蘇格蘭威士忌，能憑藉自己迅速獲得稱號，足以證明其能力的卓越。既然最近對方沒有進行什麼會暴露身份的危險任務，那麼證明卧底身份的確認來自於情報的泄露。由此一個可怕的猜想躍然紙上——日本公安有組織的卧底。

不管是為了對方卓越的能力，還是需要他後續向日本公安反應有卧底的問題，蘇格蘭威士忌都需要被救下。否則消息傳遞不出去，組織里其他來自日本的卧底將陷入被動當中。

今晚的行動將會十分兇險，他不知組織會不會派人來監視他。如果通知他這個任務的琴酒也親自到了現場，那麼他面臨的將是自身也難保的局面。

想到這，他忍不住又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可郵箱裏還是乾乾淨淨，沒有來自水山繁的消息。

說不上什麼心情，赤井秀一抿了抿嘴，轉身離開了安全屋，向著約定好的天台走去。

東京的夜晚，要開始了。

今晚的月亮格外大，遙遙墜在天際，一切隱秘在它的光輝下都無可遁逃。銀白色的月光灑在天台上，為靜靜站在邊緣的男人渡上了一層銀輝。

「吱呀——」天台的大門被推開，長發男人緩緩從黑暗中走出來，如狼一般野性的墨綠色眼睛迅速鎖定了前方的身影，緩緩站到了他身後。

「蘇格蘭。」在漫長的沉默中，赤井秀一率先開口打破了凝滯的氣氛。

諸伏景光回過頭來，對着赤井秀一笑了笑：「晚上好萊伊。」他面色不變：「我在想，有什麼任務不能在手機里說明，非要把我約出來談話呢？」

他一邊說著，視線一邊越過赤井秀一的肩頭，不着痕迹地大量起了來人的身後，發現整個天台僅有他們二人後，才稍稍鬆了口氣。

赤井秀一發覺沒有人跟着自己后也鬆了口氣，但顧及着可能躲在哪裏監視自己的第三人，他還是舉起了槍，面色冷酷：「我是來殺你的，」他吐出最後四個字：「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一直遊刃有餘的表情破碎了一瞬，他瞪大眼睛，勉強露出個笑容：「你說什麼？」

降谷零正在飛速地奔跑着。

嗓子已經因為灌入了大量寒風產生了撕裂感，呼吸間也帶了血腥氣，可他還在拼盡全力地奔跑着。

不能開車，目標太大會暴露他的行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腳下的步伐，讓自己跑得再快一點，更快一點！

他無法忘記在組織的情報中看到今晚要處決叛徒蘇格蘭威士忌那一刻湧起的劇烈心悸，也顧不上這是不是組織為了引出他的陷阱，降谷零不假思索就沖了出去。

hiro，hiro！降谷零咬着嘴唇，心中一遍一遍叫着好友的名字。

你這傢伙，可千萬不要做什麼傻事啊！

「別過來！」諸伏景光大喝一聲，趁赤井秀一還未反應過來，搶走被他握在手裏的左輪□□對準心臟，感受身上用來與降谷零交流的手機也被抵住了，他握着槍的手越來越緊。

諸伏景光聲音堅定：「我絕不會讓你從我這裏得到一點消息的！」

赤井秀一心裏咯噔一下，他看出了諸伏景光情緒瀕臨崩潰，也顧不得演出一副忠心抓卧底的戲碼，趕緊上前一步抓住□□的轉輪阻止開槍，低頭隱藏自己的嘴型，壓低嗓音快速開口：「諸伏景光，你的消息是被警視廳內部人員泄露的，你死了你的同伴也還在危險之中！」

見對方激烈的情緒因這個消息平復了不少，赤井秀一放緩嗓音有一次開口：「不管你信不信，我是fbi的卧底，我可以救……」

話還沒有說完，兩人臉色一變，都聽到了急促直奔天台而來的腳步聲。

諸伏景光慘笑一聲，喃喃一句：「已經來不及了，我不能連累我的同伴，也不能連累你。」

趁着赤井秀一注意力被腳步聲分散，他狠狠打開了對方握住轉輪的手，抵在扳機上的手指用力，打算用一枚子彈結束這一切。

赤井秀一趕緊去攔，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砰——」巨大的槍響在天台響起，同時伴隨的還有天台門被踹開后撞上牆壁的聲音。

降谷零絕望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因奔跑而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但預想中友人倒在血泊中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月光下，一個人緊緊攥住諸伏景光的手，強迫他將槍口調轉了方向。那顆本應射中心臟的子彈擦着諸伏景光的耳畔飛過，巨響過後的天台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餘下三人緊張的喘氣聲此起彼伏地響着。

不知從什麼地方衝出來的人緩緩抬起頭，本應是淺藍色的眼睛卻也被夜色染上了一抹深沉。他輕輕從愣住的諸伏景光手裏拿走還在冒煙的□□，隨手拋了兩下。

「這麼危險的東西，可不要離身體那麼近嘛，小心走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