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樓梯口內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正緊緊抱在一起的二人，萩原研二率先反應過來，他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水山繁，不知該不該讓他離開。

萩原研二不是傻子，你可以說他溫柔，也可以說他有邊界感，但他確確實實在過去的相處中選擇性地忽視了水山繁身上奇怪的部分。

他不是沒有察覺到降谷零對青年的刻意關注，也沒有忽視他那個「緋聞男友」縈繞的危險氣息。雖然有些不齒，但他也曾用警校的權限調查過水山繁，可得到的結果確確實實僅是一個普通的咖啡店老闆。

想到這，萩原研二無奈地笑了笑，一個普普通通的咖啡店老闆，可做不到一下子就能把炸彈扔出幾百米高來。這種力量哪怕是受過訓練專業人士，也絕對達到不了。

一直縈繞在水山繁身邊莫名奇怪的氣質在今天終於得以揭曉，那種隱隱約約脫離人類社會的非人感，在那一剎那帶給萩原研二的震撼，已經遠超於生死間隙的恐慌。甚至他現在還能冷靜下來思考，該如何將這件事隱瞞下去。

萩原研二冷漠臉，果然一會兒還是，說炸彈是自己飛上天空的吧。至於會有多少人信，就不在他應該考慮的範圍內了。

水山繁從萩原研二懷裏起身，有些遲疑地看了剛從死神懷抱里脫離出來的警察好幾眼。萩原研二笑了笑，溫柔地對他眨了眨眼睛，一切都如同半年前一樣「放心好了小水山，在你想主動說出來之前，我什麼也不會問，什麼也不會說的。」

水山繁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最後便是失而復得的酸澀，他停下本應離開的腳步，再次上前擁抱了溫柔看着他的男人「謝謝你hagi，以後一定要注意安全。」他有些孩子氣地揮了揮拳頭「要是再被我抓住你以後不穿防護服，我絕對會千里迢迢趕過來揍你一頓的！」

萩原研二笑出了聲，開玩笑道「誒呀呀，那我為了見你一面，以後還要常常深入危險嗎？」見水山繁惱怒看過來，他舉起雙手投降「好了，不逗你了。」

為了安撫而擺出來的輕鬆表情被嚴肅所替代，他輕輕拉住水山繁的手「可以留個聯繫方式嗎？或者我們以後，會再見面嗎？」

水山繁沉默許久，聽見腳步聲已經逐漸接近門口，轉過頭對着萩原研二露出了個大大的笑容「會見面的，一定會見面的！」他指着窗外，陽光傾灑在他的臉上，周身一片暖洋洋的顏色「我們一定會在陽光下再度相遇。」

「在那之前，你和松田兩個人，可一定要安安全全的活着。」

水山繁閃身上了天台，他聽見樓下傳來熙熙攘攘的人聲，人們將大難不死的英雄包圍起來，獻上或真或假的關心。他靠在天台的門上沉默地聽了一會兒，低頭撇了眼一直震動的手機。

他沒有理會，而是選擇直接掛斷。順着天台旁邊的水管，他滑到倒數第二層，避開了上面的人群，悄悄溜到大樓一層，從後門離開了。

剛轉進旁邊的小巷沒走兩步，身後就有腳步聲跟的上來。並沒有察覺到惡意，水山繁淡定地回過頭，隨後就撞進了一雙紫色的眸子，那裏面紛雜的情緒變了又變，最後通通被刻意掩飾出來的平靜壓下。

水山繁見對方只是沉默地盯着他，便歪頭想了想，反應過來二人久別重逢，於是就抬手打了招呼「喲。」見對方還是沉默，他貼心地補了一句「忘說了，恭喜升職。」

降谷零低頭避開了視線，他不自覺地咬了下唇，抬頭對着他一笑「沒有必要這麼客氣，我就知道你會從這裏出來，上車走吧。」

見水山繁遲疑地站在原地，他開口補充道剛剛獲得的情報「今天下午的任務取消了，附近這一片都被戒嚴，於是宴會直接逾期舉行。」

水山繁樂得輕鬆，一下子就笑開了。似乎被那笑容所感染，降谷零由於情緒起伏過大而疲憊的內心稍稍受到了安慰。他替水山繁打開副駕駛的門，在對方疑惑望過來時笑了笑「沒事，順手罷了。」

水山繁舒舒服服地坐上車，在空調吹起來的暖風中眯起了眼睛。他察覺到旁邊的降谷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貼心地提醒他「就那麼放着一個危險的炸彈飯在外面遊盪，真的沒關係嗎？」

降谷零神色不變「哦？那麼你有什麼指教呢，對於我這個畢業不久的警校生。」

水山繁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半晌后才重重地「哈」了一聲，無語地看向金髮男子「怎麼？你現在連裝都懶得在我面前裝了嗎？果然是升職手裏底牌多了，不再像原來那樣每天擔驚受怕坐立難安，就怕我把你是卧底這件事捅出去。」他話里的調子上下起伏着，陰陽關係的意味直衝降谷零而去。

降谷零好脾氣地笑了笑「你可不要給我下套，我職場任務是警校生，又沒說過我說卧底。又有誰規定警校生不能混黑呢？」

水山繁攤了攤手「無所謂，話說在你嘴裏，想怎麼解讀都行。反正我們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我也懶得管你。」

降谷零突然沉默了，車裏的氣氛突然尷尬起來，剛剛你來我往的輕鬆打趣不復存在。降谷零遲疑開口「我一直想說，我……」

水山繁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所以說！」他轉頭看向降谷零「這副輕鬆的樣子，看來你已經鎖定那個炸彈犯了。」

降谷零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點點頭說道「炸彈原本已被警方拆除，可就在最放鬆的那一剎那又被重新引爆。能將時機把握的這麼精準，證明那個炸彈犯一定時刻關注着現場。」說到這，他頓了頓，語氣裏帶着難以掩飾的怒氣「很顯然，他的目的就是報復警察。」

水山繁伸出手指捏住下巴，藍色眼睛因興奮而明亮，積極地在旁邊補充分析「既然將人鎖定在了現場，那麼接下來的就是如何精準地找到他。特製的炸彈一定有特製的引爆器，犯人將控制器隨身攜帶，挑準時機后就直接引爆。所以結合這個情報，在那些仰着頭緊張地盯着大樓等待結果的人群裏面，唯一一個低頭的人，就是我沒有找到犯人。」

似乎想到了什麼，水山繁皺了皺眉，語氣里滿是嫌惡「一想到他低頭盯着引爆器那噁心的表情，我在他身上打空一個彈匣也不為過。」

緊接着，他「啊」了一聲，轉過頭笑眯眯地對着降谷零擺了擺手「我這個人天性就是有些殘暴，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因為你管不着。」

降谷零「…………」

得，這人現在還是氣得很啊，從見面到現在都刺自己多少句了。

水山繁本以為降谷零會直接開車送他回家，再不濟也把他扔在一個十字路口，可誰知他根本沒有走遠，而是直接將車子停在了附近的咖啡店門前。

水山繁本想耍賴不下車，可誰知降谷零直接將他那山的車門拉開，環着手臂站在門口等他。一個個路人用奇怪的眼光盯着他倆，水山繁無奈，只得不情不願地被降谷零拉着走進咖啡廳。

伴隨着風鈴的響聲，可愛的女服務員對着他們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她和降谷零打了個招呼，隨後就看見了被金髮男人拽在手裏一臉不情願的漂亮青年，情不自禁地就「呀」出了聲。

女服務生紅着臉「先生，你預計打包的甜品需要現在上來嗎？」降谷零對着她點了點頭，服務生轉身去準備，臨走前她又看了站在一起十分養眼的兩個人，表情是難以抑制的興奮。

水山繁推推降谷零，小聲問道「她幹嘛這麼興奮啊？」降谷零看着女孩蹦蹦跳跳的身影，想起她關於吵架女友的詢問，無意識地捏了捏水山繁白皙透紅的手「可能是……誤會了什麼吧。不過我倒是覺得，不需要解釋。」

將水山繁帶到了窗邊的位置，降谷零將點好的甜品推到他的面前「應當都是你喜歡的，嘗嘗吧。」

水山繁試探性地吃了一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為了打探敵情罷了。」他這麼說著，往嘴裏送的動作卻越來越快。

降谷零靜靜地看着青年，許久后才低聲開口「今天，謝謝你。」

水山繁將叉子放到一邊，冷靜地抬頭看他「為什麼？你怎麼知道今天的事情是我做的？」不知怎麼，他察覺到接下來的話並不是他想要聽的。

降谷零抿了抿嘴「那天，我太生氣了，回去之後想了很多，察覺到了很多沒注意到的地方。可能你當時情緒也有些激動，露出的破綻太多，很難讓人忽視你和人體實驗的關係。」

他見對面青年的神色越來越冷凝，嘆了口氣「組織里關於琴酒一直有相關的消息，之前我也疑惑你們為何能走那麼近。說實話在今天前，這只是我的一個懷疑，不過看着那瞬間飛到天空中的炮彈，懷疑就變成了肯定。」

水山繁的手越攥越緊，他地胸膛劇烈的起伏着，情緒的閥門越來越難以控制「所以說呢，你和我說這些幹什麼？就不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嗎？為了嘲諷我，為了又一次強調我和你不同嗎！就因為我是個實驗室產物！我……」

「對不起。」道歉聲打斷了青年越來越急躁的質問，降谷零將水山繁的手拉過來，溫柔地將拳頭撫開，輕輕地摸着他掌心上指甲的紅印。

「我當時太壞了。在組織里52gg艱難處境的急躁，看到前輩狼狽樣子的悲憤，讓你成為了這些情緒的發泄口。」他低下頭「這半年我總在想，我當初是不是把你當成了情緒的垃圾桶，抓住那個借口，肆意地宣洩我的壞心情，還真在高高在上的道德點指責你。」

「說什麼各走各的路，這句話現在聽起來讓我覺得好笑。」他終於抬起頭，指示着對面宛如晴空的眸子，自己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我好像從沒和你說過，讓我想要走上警察這條道路的，就是當初的你。在那個把我當成人質的男人面前，你讓我懂得了什麼是想要守護的心。」

「我不知道你過去的經歷，也無法要求和我擁有同樣的道德觀。但我的心不會騙人，我能感受到，你那隱藏在表面下的黃金靈魂。」

「所以請原諒我當時的胡言亂語，好嗎？」

水山繁看着有些緊張地看着自己的男人，恍惚意識到對方似乎與自己同齡。剛剛從警校畢業，對着社會有着天真的理想，會犯錯，會後悔，也會認真徵求原諒。

水山繁移開了視線，掩飾住眼底冒起了水汽「真是會甜言蜜語，以後甜蜜陷阱就交給你去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