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笑,是非境裏有閑日(三)
他這樣說著,卻摘了片竹葉,饒有興趣地逗弄那蟈蟈兒,又道:“你娘小時候也淘氣,捉過這個,還說她捉的是啞巴,都不會叫。殘顎疈曉誰知半夜我們睡著了,她的蟈蟈叫得驚天動地,足足擾得我們大半夜沒睡好……”
他笑得面龐浮起淡淡的紅暈,忽轉頭問道:“她多久沒來信了?”
木槿遲疑片刻,答道:“有半年了吧?”
“八個月。你的父皇和母后,已經八個月沒和我有任何聯繫。”
許知言蹙眉,黑眸如有寶光流轉,雖已不再年輕,卻依然有種令人目眩神馳的奇異魅力。他看向木槿,“你知不知道,為什麼你父皇這麼早就把你嫁過來?”
木槿迷惘,“大約想快些把我打發走,好禪位而去,帶了母親游賞天下好風光吧?他們與父皇交誼非淺,自是知道父皇會對我好。”
許知言笑道:“他們可真會偷懶!”
木槿表示同意,“我就沒見過比我那父皇更會偷懶的人了,連女兒都懶得養!”
許知言大笑。
笑聲里,方才夢中那女子嬌柔的低語彷彿迴旋在耳邊。
“知言,我想和你攜手吟遊天下,走遍大吳好山好水,看遍南疆北漠無限好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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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嘉文帝多病,國事多交予太子許思顏和左右丞相商議處置。木槿是閑人,有的是時間伴在許知言身側,這日竟陪許知言下了半日棋。
木槿照例大敗,即便許知言讓她數子,她依然給殺得滿臉緋紅,神情沮喪,引得旁觀的侍從一邊大讚皇上棋藝高超、聰睿明哲,一邊忍不住瞥着木槿掩口而笑。
眼見得天色漸晚,許知言吩咐傳膳於流香小榭。
他不懼熱,但木槿拘着宮裏的規矩,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圓圓的面龐不時滴落汗珠,想來熱得厲害。流香小榭臨着太掖湖,入夜有湖風挾了碧荷的清風吹過,卻要涼快許多。
木槿扶了許知言緩緩走着時,許知言見宮人離得遠了,微笑道:“木槿,什麼時候贏父皇幾盤?”
木槿連連搖頭,“父皇,我在棋藝上沒天份,怕是贏不了。”
“是么?”許知言淡淡而笑,“父皇有時故意讓你,你瞧着我心情甚好時,便會贏我一兩盤;若我神色不豫,你不但會輸,有時還會‘不慎’自堵棋眼,惹來眾人鬨笑,好逗我歡喜。”
木槿便拉扯着許知言袖子撒嬌,叫道:“我就是這麼笨嘛!父皇不許嫌棄木槿!”
許知言淺笑道:“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木槿是天底下再聰明不過的女子。”
木槿便又嘻嘻地笑,“夫唯不爭,故無尤。木槿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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