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笑,是非境裏有閑日(二)
殿外的梧桐樹上又有蟬聲高嘶,李隨急忙移步,向守在外面的小太監示意。殘顎疈曉
幾個小太監連忙持了竹竿,伸到梧桐枝葉間晃動,欲將那蟬驚走。無奈樹高枝繁,那蟬遠在竹竿夠不着的地方,居然不曾逃走,兀自聒噪不已。
李隨連忙喚人去找更長的竹竿時,木槿看一眼許知言沉睡里微蹙的眉,拈過案邊一根竹籤,走到敞開的窗前,仔細打量片刻,趁人不注意時輕輕一甩。
蟬聲嘎然而止。
外面的小太監低低叫道:“飛走了,飛走了!”
密密的枝葉間,自是無人注意到,原來蟬兒歇落的枝頭,已經多了一根細細的竹籤。
殿內便又安靜下來。
揉合了檀香和龍涎香的心字篆香緩緩地縈裊,溫厚沉靜的芬芳氣息滿滿地溢開。
水晶簾箔雲母扇,琉璃窗牖玳瑁床,俱是皇家尊貴富麗的陳設,沾了那煎心而成的香氣,彷彿與周遭的熱鬧繁華隔絕開來,空靈得不似塵世之物。
木槿坐到窗邊棋案邊,從白玉棋罐中拈過棋子,一手執黑子,一手執白子,不緊不慢地自己跟自己下棋。
這情形宮人並不陌生,甚至又成了太子妃時常犯傻的證據。只有大吳皇后慕容雪一次看到,微微地皺了皺眉。
傳說,嘉文帝許知言少時被奸人所害,有十餘年雙目失明,也愛如此默然靜坐,獨自下棋。
人生如局,世事如棋。一着錯,滿盤皆輸。可縱是贏得天下,旖旎美夢后一枕孤寂,滿懷落寞,又剩幾分快活?
“歡顏!”
許知言忽然間驚醒,坐起,臉色蒼白,滿額汗水,喘息不定。
木槿忙丟開棋子奔過去,扶住他喚道:“父皇!”
許知言定定神,神色很快沉靜下來,“我沒事……木槿,什麼時候來的?”
木槿從宮女手中接過茶盞,奉給許知言,答道:“剛過來,見父皇睡得香,不敢驚擾。”
許知言喝了茶,抬眼看了眼那下了一大半的棋,微笑道:“說小憩片刻,不想睡了這許久。你娘的葯果然管用。”
木槿的母親夏歡顏本是與許知言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紅顏知己,卻終究有緣無份,成了蜀國國主蕭尋的妻子。她素精醫道,聽聞許知言近年卧病,雖遠隔千里,依然會來信問明病況,並開出藥方供太醫院斟酌使用。
因着上一輩的情誼,太子許思顏雖對木槿不冷不淡,許知言卻待她異常親切。這三年太子忙於朝政之事,木槿每日入宮侍奉,二人處得比尋常人家的父女還要親厚幾分。
宮女已用銀盆盛了水過來,服侍許知言洗了臉,木槿又捧來籠子,讓他看裏面的蟈蟈。
這籠子是用新竹剛編的,猶有幾片嫩綠的竹葉舒展在外。許知言搖頭道:“可真是個小孩兒心性,還玩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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