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鬼
何森亮穿過門廊,三步並兩步的上了南樓二層,民工們就住在樓梯口那間宿舍里。
何森亮一進門就發現氣氛不對,事態並不像馬鐵電話里說的那麼嚇人。只見鋪蓋卷確實順着牆邊打了一排,但是民工們都跟沒事一樣圍在一起摜蛋。只有旁邊的馬鐵、馬鋼哭喪着臉,看到他來就像見到了救星。
馬鐵忙端來板凳:“何總,你可來啦。”
白天在醫院還客客氣氣的牛毛蛋打着牌說:“鶴(何)總,俺不管給你幹活咧。這樓有邪氣,鬧鬼……你給俺把工錢借(結)了吧。俺孩(害)怕,俺媽叫俺回家。”
眾民工:“對,我們也要走!今晚就走!給我們把賬結了!”
何森亮一腳踢開板凳:“他媽的!都什麼年月了,一群老爺們還怕鬼!我告你們說啊,老子也是山溝里出來的,打小在墳地里睡過覺(拍胸脯)!等着啊,我這就給你們把鬼抓回來當下酒菜。哎,你倆過來!”
何森亮把馬鐵、馬鋼叫到過道里,領到旁邊一個空房間了解情況。
何森亮:“我問你們,是不是你倆挑的頭?”
馬鐵:“天地良心啊何總,我們兄弟倆什麼為人你還不知道?就是那牛毛蛋,他非說上廁所的時候聽到那119寢室里有古怪,說咱這工程破了風水。其他人就跟着哄起來了,我hold不住啊。不過那聲音我們都聽到了,確實瘮的慌……”
馬鋼:“對,就像鬼哼哼。”
何森亮上腳:“我鬼你個頭啊!”
何森亮伸頭瞥見宿舍門口一溜排人頭縮了回去。
何森亮小聲說:“要真不是你倆,那就有可能是進賊了。鋼哥,你回去給他們洗洗腦,就說我沒錢,先斷了他們的念想。誒,你話別說的那麼陡啊,要繞着彎的慢慢說。”
馬鋼:“知道知道,就按你拖我們生活費的套路來嘛。也不說不給,就說暫時困難,手頭緊。”
何森亮:“哎……誒?你什麼話啊。”
馬鐵:“我也回去洗腦吧,我怕黑。”
何森亮拿過門旁的鐵鍬:“八嘎,給我死啦死啦地開路!”
於是,何森**着馬鐵朝過道東頭開路,像鬼子進村一般一直到了東頭樓梯口,也就是119寢室的上方。等了一會,卻並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何森亮心裏有些惱火,於是疑心病犯起,認定了是馬鐵他們夥同工人逼宮,想乘着交工前的黃金時段多結點工錢。媽的,多好的約會給這幫刁民給攪黃了。
於是,他伸出手來想給在前面假模假式做探路狀的馬鐵腦袋上來那麼一下。
何森亮的手伸到馬鐵後腦勺邊正要發力……
咔嚓!只聽窗外一道霹靂巨響,樓道燈滋啦一下全滅了。
過道宿舍那頭看熱鬧的民工“哦”的一下全給嚇回屋裏了。
過了好大一會,何森亮才想起打開手機電筒。燈光直照在馬鐵臉上,臉色煞白的馬鐵差點把何森亮嚇背過氣去。
“我去你的”,何森亮一巴掌扇在馬鐵腦門上。
馬鐵:“哎喲!”
何森亮靈機一動:“他媽的,肯定是你們避雷沒接好,查出來誰幹的要扣錢!”
話剛落音,從樓下傳來——“歘(chua鏟土聲),歘,哼(悶哼聲)……”
何森亮:“誰啊……”
聲音迴響了幾下,樓下無人應答,但是歘歘聲又來了。
何森亮用鐵鍬剁地面,划拉出尖銳的金屬聲響:“說話呀,
別他媽的自找沒趣,我們有一百多人!”
歘歘歘歘……聲音卻越發強烈,像是在挑釁
馬鐵:奶奶的,看我不劈死你個豬頭三!
馬鐵不知從哪來的勇氣,竟拖着鐵鍬一咕嚕衝下樓去,何森亮見狀也跟他沖了下去。二人一路衝到119寢室門口,要說還是咱們工人有力量。上午還門窗緊鎖的房間現在已經成了內外通透的毛坯房,連牆皮和地坪都鏟了。
房間裏空蕩蕩的,只有窗外的後院不時有閃電的光暈。
於是,他二人就手握鐵鍬跟這間空屋對峙着……
雖然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也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但是空氣中的緊張卻凝聚的越來越重,越來越濃。這感覺就像小時候獨自走夜路怕鬼,既怕前面,又怕後面,不敢逃跑,也不敢停下一樣。
咔嚓!
一道閃電突然把房間照的通亮。
就在白光閃過的一瞬,在房間的正中,出現了一個熒藍色的,逐漸清晰的男人身影。他正對着門口,埋頭悶哼一聲將鐵鍬插進了地面。
欻(chua)……
何森亮嚇得張大嘴巴卻發不出聲音。
只見鬼影停下挖鏟,右手抓左肩上毛巾擦了把臉。
然後,他慢慢的抬起了頭……
“呴”,馬鐵倒抽了一口涼氣,眼瞪的老大,像被人從背後捅了一刀般癱了下去。
何森亮見狀只覺耳邊忽拉的一聲,眼前一片火紅,也跟着暈死了過去。
噹啷啷……
鐵鍬落在了直挺挺躺着的二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