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美人瓶(四)
接下來幾天,馬宗義除了帶着馬麟兒吃喝,就是在府中看看走走。起初那喻老爺覺得馬宗義只不過行事有些古怪而已,但是連續幾天,馬宗義都未再去探查那紅蕉,喻老爺忍不住猜想,難不成,之前給自己看的不過是障眼法,唬自己而已。於是府中下人都在傳這個馬宗義跟之前的神棍沒什麼區別。待到第五天,喻老爺有些坐不住,剛好在走廊見馬宗義帶着馬麟兒看井邊的樹,於是趕忙過去問道“道長,您老來這麼些天了,我女兒到底是——”
馬宗義笑道“另千金的事兒先不急,對了,我從沒見過畫花瓶的,若過老爺恩准,可否讓我帶徒弟去見識一番。”
喻老爺強忍着怒氣,畢竟生意人向來講究和氣生財,他大袖一揮,對着下人道“你帶兩位去吧。”說完便怒氣匆匆地回房去了。
這邊馬宗義兩人跟着下人到了畫瓶的地方,就在喻府隔壁。因為喻老爺要隨時看着貨物,於是買下隔壁,修了牆,讓兩房連通,只留着一個門進行隔斷。
幾人前腳後腳進了一個園子並沒有感覺到熱氣撲騰。
馬麟兒好奇問道“咦,不是說瓶子要用窯燒嗎?這裏怎麼都不熱呢”
那下人笑呵呵地回道“這裏是畫瓶子的地方,這燒窯在那邊呢”只見他指着另一個園子,那園子門口站着兩人。
馬麟兒本就新鮮,準備過去看,下人趕忙拉住“這燒窯的關鍵就是火候過程,這可是秘而不宣的,除了專門的師傅,也就只有老爺可以隨意出入。”
這時馬宗義道“我們也不必去那兒”
接着那下人喊了一聲“孔師傅~孔師傅”
就見一個老者從一個屋子裏走出來,他頭髮凌亂,顯示眯着眼看了看那下人才道“哦,原來是老爺身邊的小四呀!怎麼呢?老爺是有什麼吩咐嗎?”
那下人對着老者十分尊敬,點頭哈腰道“孔師傅,老爺說,這二位是貴客,想來看看咱們喻家怎麼畫瓶子的。勞煩您帶二位看看唄。”
孔師傅笑的十分慈祥,點了點頭“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待那下人走後,老人卻一副威嚴之樣“哼,說什麼貴客,打量我不知道,你就是那個神棍吧。來誆騙我家老爺。”
馬麟兒如何聽得這些話,但見他年老,只辯駁道“老人家,您別亂說,我師父可不是神棍。”
“小雜毛,我說是就是,別以為我在這園子裏畫瓶子,就不知道府中的事兒了。耍套把式,哄老爺,整日裏騙吃騙喝,如今,又要跑來看我們家的手藝。我看你們八成是那張友派來的。”
馬麟兒聽到“小雜毛”三個字,十分生氣,又聽得他誣陷自己與師父背後受人指使,這種污衊,如何消氣。馬麟兒上前準備和那老頭子大吵一番。此時馬宗義卻拉着馬麟兒“欸,別誤了事兒。”然後對着老頭子笑呵呵道“不管我們是不是誰派來了,既然喻老爺讓你帶我們看看,那就勞動你,帶我們看看吧。”
那老頭氣的轉身背着手,大叫道“小林子,小林子”
只見轉角小屋出來一個男子,那男子有些瘦弱,雙眼無神,他對着老頭子道“師父,什麼事兒呀。”
老頭懶得看馬宗義二人,只對着小林子“你帶他們兩人去看看吧。”
接着又小聲對着小林子囑咐了幾句。說完便離開了。
小林子勉強露着笑帶着兩人去看看,“這屋子有兩間房,一間房子,放那些未畫完的瓶子,另一間房就是放顏料的。”小林子細細介紹着。
馬麟兒覺得這小林子脾氣倒是不錯,畢竟能在那樣的師父手下幹活。馬麟兒一邊想着一邊看着那小林子,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眼前這個人有些奇怪。常人都是皮膚帶着微紅,不知道為什麼,這人臉色十分蒼白,而且他走路也有些虛浮。難不成這裏小姐生病了,連帶下人也病了。
此時馬宗義看着桌上還有地上的顏料,又看了看小林子,然後笑呵呵對着小林子道“小夥子,我看你年紀輕輕,但是臉色不太好。莫不是撞邪呢?”
那小林子聽了神色緊張,笑的有些勉強,“我日常住在這裏,那裏會遇見什麼邪。”
馬宗義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不如這樣,我送你一道符,我也不要你銀錢,若可以,你偷一兩個美人瓶給我,如何呀?”
馬麟兒聽到這裏覺得奇怪,為什麼師父言行跟個神棍似的,難不成師父之前真的是誆騙那喻老爺,這次來這裏不過是因為美人瓶實在難得,才想出這一招來。馬麟兒不敢想像自己的師父居然是這樣的人。
那小林子聽了馬宗義這些話,神色才緩和下來,先是微微舒了口氣,接着又義正言辭“這個道長,師父把這些東西交於我保管,那是看得上我,我怎麼可以背叛師父,背叛喻老爺。請兩位趕緊走吧。”
馬宗義也不生氣,帶着馬麟兒回喻府去了。回到房中,馬宗義問道“麟兒,你是不是覺得師父真的就是個神棍呢?”
馬麟兒聽了趕緊搖頭
馬宗義笑道“你不說我也看出來了。好了,你也別琢磨了,現在,趁着人少,偷偷去請喻老爺過來。記住,不要驚動旁人。”
過了一會兒,就見馬麟兒引着喻老爺進來。馬宗義先是讓麟兒關了門,喻老爺見他神神秘秘以為又是想弄出什麼招式糊弄自己。但此時馬宗義一臉嚴肅道“喻老爺,令千金的病我已經摸清楚了。”
“什麼?你知道了?是那紅蕉的問題?”
“是,之前我就說過,你女兒有鳳格,鳳格之命乃天命,加上,小姐園中屋子門口懸挂銅鏡,那精怪無論日夜都都不能對小姐近身施法,這也是為什麼當初那紅蕉種在園中,而小姐也並沒有立馬生病的原因。”
“那後來是因為什麼?”
“是因為有人故意用了紅蕉汁畫了瓶,讓紅蕉精有了可乘之機。”
“紅蕉汁花瓶?依道長的意思,難道是畫瓶子的孔師傅?不,這不可能,孔師傅在我家做了幾十年了,以他的為人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而且他也不懂這些呀。”
馬宗義道“當然不是孔師傅了,是他徒弟,小林子。”
“小林子,那就更不可能,那孩子我見過,十分瘦弱老實,守瓶子那麼多年,從來沒有監守自盜過。”
“既然老爺不相信,那就勞煩老爺與我演一場戲。將紅蕉精引出來,也將那害的小姐生病的元兇圖窮匕見。”
喻老爺思量片刻,便點了點頭,他想着最後一次信任眼前的道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