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遊戲八
何星文沒急着做出選擇，轉而詢問系統：“失落文明？”
“在歷史長河中，有些文明因為種種原因而泯滅，”系統：“他們擁有屬於他們的文明、種族和繁衍方式……”
何星文盯着“招募”這兩個字看了幾秒，發現了重點：“招募失落文明跟招募子民有什麼區別？”
“一個是雇傭者，一個是……”系統短暫停頓了一秒：“您的子民。”
“所以，失落文明不會成為我的子民？”
“它有屬於他們的文明，縱然文明隕落，無人記得，但沒有種族會拋棄自己誕生的文明，那是一種背叛。”
“您開啟了種族多樣化的進程。”系統不急不緩的解釋道：“文明復蘇需要棲身之地，而您的王國是選擇之一。”
他在最後道：“但您永遠擁有拒絕的權利。”
但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何星文選擇了招募。
金光流淌，信息整合又再度破碎，在剎那間，無數存在流淌而過，最終定格。
“請獻祭祭品來招募失落文明。
不同文明對祭品的喜好不同，請謹慎選擇。”
何星文生出了果然如此的想法：“我居然一點都不意外出現了意外。”
“或許您可以去倉庫里看一看？”系統貼心道：“據我所知，那裏有很多您的子民從沙漠中發現的……”
何星文從自己腦袋上揪下了根頭髮，隨手扔進金光中，聞言停頓了兩秒：“你說什麼？”
系統眼看金光將那根髮絲吞沒，無比自然的改了口：“這是一個非常果斷和明智的選擇。”
只是再一次出乎了系統的預判。
但系統已經開始習慣這種無法預料的情況了。
世界在他眼裏沒有秘密，一切正在進行時的故事都呈現在數據庫之中，他知曉人們的過去，也能窺見人們的未來——用數據分析建模的方式。
這是一個龐大的運算程序，但在系統的數據庫里，這個程序僅僅佔了2%的內存，超過一半的內存在運行着另一個龐大的程序，支撐着整個遊戲。
這個運算程序唯獨會在何星文身上出錯，他背離了他的過去，做出了本不會做出的選擇。
人類是一個複雜的研究命題，但對於系統來說，一切可以被歸結為最簡單的元素。
個體曾經歷的過往，性格特徵，以及他們每一次選擇的潛在因素，只需要得到這三點信息，就足夠他勾勒出屬於個體的未來——何星文除外。
在短暫的停頓后，某種存在從金光下浮現。
何星文盯着緩緩顯露出真實面目的存在看了幾秒，跟系統商量：“我能退貨嗎？”
“您不喜歡他們嗎？”
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而是身為國王，何星文覺得他有義務為他的子民的身心健康考慮。
從金光下浮現的生物，就如同系統之前所說的那樣“具有屬於他們的文明、種族和繁衍方式”，簡單來說，他們根本不是人形生物。
一團斑駁的光暈，流淌着五顏六色，乍一看像是打翻了顏料的抽象畫。
沒有五官，沒有人形，超出認知。
既然系統選擇了避而不談，那顯然退貨並不可行，何星文繼續發問：“我沒看到招募的數量。”
“它的數量取決於該文明有多少子民能從深淵中復蘇。”
金光歸於平靜，信息誕生又泯滅，最終被何星文讀取。
“種族設定生成中。
”
何星文跟系統確認另一點：“在獻祭祭品之前，它提示我，謹慎選擇。”
“我以為您會在做出選擇前意識到這一點。”系統道：“當然，這並不是指責，您的選擇無比正確。”
“只是選擇失落文明的機會並不多，在短時間內，您應該不會有第二次選擇失落文明的機會。”
換句話說，何星文這次招募的失落文明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會成為王國唯一的被雇傭者。
“顯然，遊戲缺乏足夠的引導，我覺得玩家理應獲知這部分的信息，在他們做出選擇前。”
“鑒於遊戲尚未徹底完善，我覺得這一點可以被諒解。”系統的回答依舊毫無破綻：“在之後，遊戲可以吸取這個教訓。”
系統停頓了幾秒：“雖然我覺得玩家未必會需要。”
“顯然他們並不會面對招募失落文明的選擇。”
選擇失落文明是屬於國王的權利，而作為被召喚的子民，玩家不需要考慮這些。
金光中的信息更迭完成，完整的呈現在何星文面前。
“種族設定1：他們擁有永生。
種族設定2：他們從信仰國王中獲得力量。
種族設定3：他們是思維異常的狂信徒。
附加設定：他們無法繁衍。”
何星文確認自己理解了這些信息字面上的含義，但從某個角度來說，他覺得自己完全無法理解：“這就是失落文明？”
“您做出了一個無比正確的選擇。”系統的語氣里蔓延出了笑意，在無比寂靜的此刻，幾乎顯得有些溫柔。
“您覺得，什麼樣的種族，會被您的祭品所吸引呢？”
“或者說，您覺得那根頭髮代表了什麼呢？”
系統：“客觀來說，它屬於人類纖維，但在‘祭品’的概念里，它只代表一個存在，那就是您。”
“被您所吸引的失落文明，是一群狂信徒，非常正常的發展。他們的信仰隨着文明失落而泯滅，而如今，您給了他們一個新的信仰。”
至此，王國更新的內容全部完成，教堂的大門緩緩合攏，金光在門后收斂，直至徹底消失。
於是，寂靜的王國活了過來，遠處的風拂過大地，帶來森林中捕食者們的吼叫聲。
NPC從屋子裏走出，驚訝的注視着這座嶄新的城市。
安迪蘇·金混在他們其中，毫不顯眼。
他比他們更驚訝，也比他們更先注意到教堂外的異常，以至於捕捉到了那群存在顯現在人前的最後一幕。
光暈褪去顏色，直至徹底融入空氣之中，無法被分辨為止。
安迪蘇·金注視着這一幕，目光從空無一物的虛空落到了何星文身上。
這位神奇的國王，注視着虛無處，專註的跟不存在的生物交談。
安迪蘇·金在這一點上分散了幾秒注意力，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全然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了。
“我的工坊呢？”
我那麼大一個半自動化的工坊去哪了？
*
“思維異常的狂信徒？”何星文眼看着光暈消失在視線範圍內，道：“聽起來不像能正常溝通？”
系統：“我想您的判斷是正確的。”
何星文開始感到迷惑：“那我雇傭一群無法溝通的種族幹什麼？”
“這取決於您。”系統一板一眼道：“他們是被雇傭者，聽從您的命令。”
“或者說，您為什麼不試着親自跟他們溝通呢？”
最初是一些細微的電流感竄體而過，然後變成了無意義的囈語，最後，一切穩定了下來。
無數收縮的光點漂浮在混亂的虛無之中，不住收縮。
混亂的、膨脹的光暈無處不在，原本視線中的建築物被它們所取代，像是跌入了另一個異次元，又像是開啟了一個新遊戲。
以混亂的虛無為底圖，無數顏色、形狀各異的光暈為風景，勾勒出失去空間和時間認知的混亂次元。
何星文下意識的深吸了口氣。
這副奇異的圖像迅速模糊，平靜的世界重新浮現，那一幕就像是驚鴻一瞥般消失了。
系統的語氣里浮現人性化的驚訝：“您總是在超出我對您的認知，您憑藉自己的能力掙脫了半位面。”
不等何星文開口發問，系統解釋道：“半位面是世界與世界之間的縫隙，它映照着世界的正面，又不屬於世界的背面，是一個……”系統思考了幾秒措辭：“過度的中間地帶。”
“而您所看到的那些光暈，來自世界正面的投影。”系統繼續道：“也就是，生物體內以太的具現化。”
電流感再度襲來，何星文眼前的世界再度更迭。
不同色澤、形狀的光暈在虛無中飄蕩，最近的幾個就近在咫尺，它們靠了上來。
光暈相疊，混亂的囈語一瞬間震耳欲聾。
“偉大主宰，偉大主宰，偉大主宰……”
“信仰、墜落、死亡……”
“啊——”
“來投入我的懷抱吧……”
“永生不死……”
何星文之所以沒有在一瞬間被這些不斷重複的聲音衝擊到精神失常，原因很簡單——在他的王國之上，他主宰一切。
於是這些聲音就只剩下了震耳欲聾這一個特點。
“安靜。”
震耳欲聾的聲音重新變回囈語。
何星文充分領會到了規則的不容置疑性，既然規則用“他們是思維異常的狂信徒”來描述這個種族，那他們就不可能具有正常溝通的能力。
這是一群瘋子。
所以，為什麼遊戲更新之後，會出現招募失落文明的遊戲內容？
何星文一邊思索着答案，一邊開了口，鑒於他們無法溝通，話的內容非常簡單。
“我不在乎你們在想什麼，但既然你們被我雇傭，那麼在我的王國上，我要求你們保持冷靜。”
囈語聲仍回蕩在耳邊，時刻不休。
沒有人對此作出反應。
何星文繼續道：“我禁止，在王國內實施無理由的殺戮。”他嚴肅的警告這群無法溝通的瘋子：“你們不會想知道後果的。”
系統等何星文退出了半位面，才再度開口：“其實，您可以頒佈更多的命令，他們是您的僱工，您的信徒，無條件服從您的一切命令。”
在世界的正面，無法尋覓到那些光暈的蹤影。
“我的意思是，他們的出現並不是毫無理由的，我相信您也清楚這一點，那為什麼不多提一點要求呢？”
何星文反問道：“所以，他們的出現是為了什麼？”
“種族多樣化意味着矮人的出現只是一個開端。”系統：“王國需要更強大的力量，來確保您的遊戲體驗足夠良好。”
“一個被雇傭的失落文明，非常適合處理王國初期遇到的超自然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