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搶錢
昨天傍晚,馮蝶的母親馮張氏,帶着些許禮物去到國公府,為武威蘇家大郎向樓蘭郡主提媒,結果遭到拒絕。
「我還以為這次郡主會答應呢。」王錦兒躲在門帘後面說。
「誰說不是呢,我尋思三次也夠了。」甄平兒苦笑着說。
甄平兒王錦兒從小伺候六小姐,她們知道,唐梅喜歡什麼從不直接說,她只給暗示。
如果對方不能領會她的暗示,她就生氣。
以前跟父母或兄弟姐妹們生氣,如今長大了,但她的脾氣沒有變,她只是改換了慪氣的對象。
她到底想拒絕多少次?沒人知道,或許她覺得火候還不夠,覺得蘇瓶沒有表現出應該有的熱情。
直白地說:唐梅沒感覺到蘇瓶是在追求她,反而是她顯得主動了些。
想到這裏,她覺得顏面受損,不禁呢喃:「哼,竟是糊弄我的。可只要我不答應,你也甭想走。以後我不主動讓你提親了,看你自己提不提。」
就在六小姐慪氣的時候,蘇瓶來到沁香小築。
燈光里,唐梅傲慢地坐在榻上,以為蘇瓶是來求婚的,可蘇瓶卻道:「把金元寶還我。那是我的。」
她所期盼的事情沒有發生,反而是來找她算賬的。巨大的心理落差,把唐梅氣得不行,盛怒之下無好話,挖苦道:「若不是我帶領,你一個庶民有資格走入承風郡主府嗎?你連走進去的資格都沒有,好意思說那是你的?」
蘇瓶道:「如果你這樣講話,我可以分一半給你。但我的功勞不容抹殺。畢竟沒有我,你也得不到。」
唐梅道:「我就不給你,你能怎樣?」
蘇瓶道:「樓蘭郡主出身豪門,受到過良好教育,怎能像街頭潑皮一樣耍無賴呢?我認為,絕不可能。」
……
安寧宮,乾陽殿。
皇帝趙恬不知跑哪去了,皇後唐昭代替皇帝批閱奏摺。值得一提的是,來自兵部、吏部的奏摺要單獨存放,皇帝欽批,不允許唐昭插手。
宮女王濛來到唐昭面前,行禮道:「稟皇后,孟氏和西門氏的人已經在明德門候着了。」
陪伴唐昭一起長大的婢女有四個,前年病死一個,如今還剩下王濛、林煊、李婕。李婕負責盯着韓太后,去了長秋宮。林煊負責皇后的生活起居,而王濛則是那個跑腿的人。就好像當初韓太後身邊的韓菊。
「讓她們進來吧。」唐昭放下筆說。
不多時,孟氏和西門氏的人來到安寧宮。
來的人不少,但唐昭只讓孟緹、西門玄月,和她們的母親荊國公妃孟錢氏、楚國公妃盛德公主趙玉姬走進大殿。
盛德公主是天德皇帝的妹妹,萬隆帝的姑姑,當朝大長公主。按照大梁禮儀,大長公主御前免跪。見到皇后,她只是出於禮貌微微欠身。唐昭還要站起身,回個半禮。
還記得前幾日,馮甘氏帶着馮寶釧來到乾陽殿,是何等小心謹慎,何等逢迎謙和,而那時唐昭還不是皇后。可今日孟氏和西門氏的人來到乾陽殿面見皇后,卻高昂頭顱,不失氣派。
唐昭細看孟緹和西門玄月,雖氣質高貴,可她們的長相不算驚艷。
這二位的長相,若是被蘇瓶看見也不會覺得奇怪。看清朝的皇妃照片,驚艷者寥寥。皇帝選妃,大體選的是妃子背後的勢力,而不是妃子本人。
待眾人坐穩,唐昭道:「蒙皇帝重託,我有幸代替皇帝批閱奏章,案前忙碌,咱們就不聊客套話了。」
錢公妃看盛德公主一眼,盛德公主趙玉姬道:「國事體大,自當為重。」
錢公妃道:「公主所言極是。」
唐昭點頭道:「我準備三道題,書寫在卷,要求兩家姑娘提筆作答,不知可有礙否?」
盛德公主趙玉姬眯了眯眼睛:「我家月兒,從小讀書。雖算不上學富五車,但字還是認識的。」
錢公妃一笑道:「我家緹兒,也是如此。」
看得出來,大長公主有些不大高興了。有梁以來,門閥選妃就沒有這麼麻煩的。還需要考試?兩大家族選送的姑娘,自然都是優中選優,還用你考?前幾任皇后,沒像你這麼多事。
看出老公主不悅,可唐昭也不理會,照樣把文捲髮下去,再發文房四寶,讓兩位姑娘作答。
文卷剛落到西門玄月身前小几上,盛德公主就把文卷搶了去,展開來看。是三個類似於廢話的問題。諸如,侍奉皇帝以何為重?後宮安寧以何為重?教育皇子以何為重?
盛德公主冷哼一聲,把文卷放下,對西門玄月道:「這三個問題,你就寫七個字回答,以皇帝所想為重。」
西門玄月聽母親的,提起筆來刷刷點點就寫完了。可對面孟緹卻逐一題目作答,寫得很是認真。其母錢公妃,穩坐一旁,並不干涉。
交卷,唐昭捧卷看來,不多時放下文卷道:「兩位姑娘果然文采飛揚,又頗有涵養,堪稱賢內。姑娘如此之好,這都是兩位公妃教育的結果。兩家能把如此好的姑娘送來,沒有拒絕的道理,我一定會向皇上大力舉薦。」
值得一提的是,楚國公妃盛德公主趙玉姬的身體不是很好,或許是因為她脾氣太壞導致的。而那位楚國公西門載馳也是個不省心的,愛了這個,又愛那個,簡直要把公主給氣死。
話說,公主也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按照國公的標準,已給西門載馳選配兩個側妃,九個美人。各個都是端莊氣派的大家閨秀。可西門載馳不喜歡,他就喜歡那些妖里妖氣的。生了一大堆孩子。
更可恨的,也不知萬隆帝趙恬抽哪門子風,他對西門載馳說,若盛德公主死了,我就把七妹建春公主趙金枝給你續弦。
讓侄女給姑姑續弦?且不說差了輩分,就說姑姑我現在還沒死,你趙恬怎好意思說出這樣話來?
可恨今日沒見到趙恬,否則非要數落他一頓不可。
一肚子氣沒處撒,又見唐昭如此,盛德公主道:「皇后不要搞錯了,孟氏西門氏選送姑娘進宮,並一定成為貴妃,這是《泰平之盟》裏寫着的,而不是皇后舉薦的功勞。而我女進宮以後,也不受皇后轄制。當然,我也不允許我女無端與皇后衝突,畢竟都是伺候皇帝的。為後宮安寧和諧,為皇帝排解煩憂,才是妃子本分。」
公主目光一閃,看向荊國公妃孟錢氏。
孟錢氏道:「公主所言極是,一切當以皇帝為重。」
……
唐昭如何在宮裏對付兩位公妃,暫且不提,只說唐梅,已經氣得渾身無力,倒在榻上。
那該死的蘇瓶,竟然把金元寶給「搶」走了,而且他看起來憤憤不平,一身的脾氣。
郡主越想越懊惱,心道:看來他心中根本沒有我,在他心目中我還不如一顆元寶!
蘇瓶手握元寶走出沁香小築,可腳步有些遲疑。
把唐梅氣癱在榻上,這可不是蘇瓶的本意。得罪她,便是陷蘇家於危險當中。自己這麼做,是不是太衝動了?
她一股邪火上頭,給她的那些在長安當軍官的哥哥們書信一封,蘇家就要倒大霉。她的那些哥哥,手握兵權的軍閥公子,在長安就相當於親王。
越想越覺得不妥,可蘇瓶又不想現在回去把元寶還給她,眼珠一轉,有主意了。
「平兒,你來。」
剛才蘇瓶在樓上搶錢的時候,甄平兒站在樓下。雖未親見,可甄平兒已聽到樓上的聲音,大體猜到發生了什麼。蘇瓶小聲招呼甄平兒,甄平兒皺着眉頭快步過來。
蘇瓶道:「我估計郡主又生氣了,這樣很不好嘛。」
甄平兒顰眉笑道:「公子還知道不好。」
蘇瓶道:「你偷偷告訴她,我要錢不只為我自己,也是想給她買些值錢的禮物。畢竟我窮嘛。」
甄平兒略顯為難。
蘇瓶行禮道:「就麻煩平兒姐姐費心了。」
甄平兒連忙還禮道:「公子不必與奴家客氣了,平兒心裏也希望公子能與郡主結緣,那就讓平兒去試試吧。」
蘇瓶走了,甄平兒登上樓來。當時屋裏只有王錦兒一人陪着郡主,郡主臉色鐵青。
甄平兒一笑道:「嘻,那蘇公子可真有意思,有些話不好意思對郡主說的,卻偷偷告訴奴家。」
唐梅冷眼:「他跟你說什麼了?」
甄平兒道:「前些時他就說要給郡主買些像樣的禮物,作為提親之用。可他沒錢,就一直苦惱。終於在承風郡主府上,憑一首詞博得酆王賞賜,他正自高興,要用那元寶給郡主買禮物呢。」
聞言,唐梅半轉身問:「他當真說過這話?」
整瓶兒道:「那是當然,奴家怎敢騙郡主呢?只是不知為何,這都兩天了,也不見他給郡主買什麼禮物。」
唐梅轉回身,咕噥道:「他拿甚買來?元寶在我這呢。」
郡主回想剛才發生的事。
難道他急着搶走元寶,是為了提親?
悄然間,一股邪火不見了。可她還是高興不起來,覺得蘇瓶搶錢的樣子過於粗暴,不知憐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