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33)
莫名的一扇大門,逐漸的向你開啟。
在那個遙望不到盡頭的原野,那個佈滿屍體的沼澤。你所依靠的那株樹已經凋零,散盡了鉛華,緩緩的融進泥土,再等下一個世紀。
你不得不行走,迎着來自黑羽烏鴉的指引,一隻只排成隊列的羽毛,張開裂痕,如若龜裂的夢境,你很惶恐與驚訝。
你聽見那烏鴉的銘音如同天籟,彷彿是佛陀的咒語。
你沉迷,泛黑的沼澤也開始侵蝕你的身體,你的**逐漸腐爛,漏出難看的白骨,色彩鮮明。但你已經完全沉淪了,沒有知覺,沒有抵觸,任憑自己一絲一絲的陷進去。
你僅存的意識似乎聽見了某人的呼喚,那言語輕輕的點醒。
你的未來還有我的存在。
(34)
“你想要快速的了解這個城市的話,那麼這裏是你最好的選擇了。”凌懷把我帶到了一家圖書館前,然後便拉着嫂子說去購物了。
我無奈的聳肩,獨自走了進去。
這是一家很陳舊的圖書館,不管是外表還是內在。在那塊褐色的牌匾上只有孤零零的一個白色的字:灰,沒有其他的點綴。圖書館只有一個門,連窗戶也沒有一扇,那門竟然用的是木柵,殘破的木屑凋落着,悉數着斑駁,掛着的還有一把鎖,那鎖也生了銹,我不由的驚訝,在如今的這個社會,一把拇指大的鎖能鎖住誰?何況這鎖還銹跡斑斑。
而之所以讓我認為這是圖書館的理由是,站在外面,就能看清楚裏面的構造,那矗立的是一排排的木架,灰暗帶點淡淡的紫的色彩。
進門后是一陣撲鼻的書的味道,但卻不是那種難聞的氣味,而是紙的氣息。這圖書館甚至沒有櫃枱,坐在門旁的是一位老人,花甲有餘。他在看一本書,用我認為認真的眼神在看,很痴迷。
“請問,如果我想要了解這座城市我該到哪個專櫃找呢?您能告訴我一下么?”這是凌懷之前對我說的,對待這圖書館僅有的一個人,得保持相當的尊敬,原因是他是這時代最後一位守舊的老人了。
我不明白守舊的意思,嫂子說,他守護的不是陳舊的規矩,而是陳舊心靈。
老人聽見我問話,並沒有抬頭,只是說:“哦,左邊第一排第一本,別碰壞了,只有那一本了。”
聲音很沙啞,像是蟋蟀唱歌的聲音。
“哦,謝謝,另外,我想問您一下,門和門上那把鎖,能鎖住這個圖書館嗎?”
“哦?”老人抬頭看了我一眼,隨即低頭說道:“人們向來用鎖來鎖住自己的門,卻不知道關上的同時就意味着拒絕,所以這把鎖只是個象徵而已。至於這個地方,我想還沒有人能敢來偷盜。年輕人,你明白我說的意思嗎?”
“額,不明白。”我愣了一下,對於我來說,這種沒有實際意義的東西讓人無法接受。
“哦,以後你會明白的,不過到時候希望你別後悔。”
“後悔嗎?我到現在還沒有後悔過。”
“那就好。”他繼續低下頭看書,而我則去找他說的那本書。
圖書館內的光線很差,因為沒有窗戶,所以也沒有陽光能照的進來,僅有的是懸吊的幾個燈,那種老舊的發著褐黃色光線的燈。漫亂的光線把氣氛調的壓抑,我感覺很不習慣。
沒多一會兒,我就找到了那本書。內容是關於這個城市的發展,從最初的建設到至今。我開始細細的看,因為我相信凌懷,他所說的,到現在還沒有錯過。約摸着看了一個小時,書也看了大概三分之一,對於這本書內的描寫,我感覺特別奇怪,因為它對於這城市的大事件一筆帶過,反倒是小事寫的特別詳細,甚至有寫一隻狗為什麼死亡就用了幾頁。
“老人家,你能告訴我這本書這麼寫的原因嗎?”我拿着書,問那坐着的老人。
“那你能告訴我,你看了這本書後想到了什麼嗎?”老人的話令我無措,因為我所想到的就只有為什麼這麼寫而已。老人見我沒說話,定是猜到我已無話可說,所以他又道:“如果你發現,大事和小事的聯繫,那麼你也許會明白這本書的作者為什麼要這麼寫。”
“哦?這我倒是發現了,所以的大事都是因為這些小事引起的。”
“是嗎?那你為什麼認為是小事引起的大事呢?”
我又是一怔,很不明白他的意思。“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這麼說吧,其實所謂的大事小事都是你自己給的定義而已,比如那件小狗死的事情,你把它認為是小事,可對於作者來說是大事,明白了嗎?”
“您的意思是,大小事只是相對誰來說是吧?”
“算是那個意思吧,這其實跟簡單和複雜的關係一樣,要看你自己怎麼想。所以,在你認為的某些不算是大事的事也許就是決定一切的事情。”
“那您覺得這作者寫這本書的時候是報的什麼樣的想法呢?”
“我不知道,我也沒必要知道。在我認為,一個人寫一本書給人看,重點不在於讓看的人明白自己寫書的時候的想法,而是讓看的人在看了這本書後能明白作者寫了些什麼,而且要產生自己的想法,如果能做到最後一點,那麼那本書就是成功的。”
“哦。”
我回味着老人的話語,很是莫名。
凌懷在這時和嫂子提着一大包的東西回來了,對我吼道:“走了,小表弟。”
“噁心。”我瞪了他一眼,把書放回了書櫃。
“我們走了,爸。”嫂子在這時候喊了一聲,我不禁嚇了一跳,而這時凌懷也喊道:“伯父。”我傻傻的望着,不知這到底是哪門子的事兒,凌懷拍了拍我的頭,然後說:“叫文叔叔,快點,傻楞着幹什麼?”
“哦,文……文叔叔。”我奇怪的口吃,感覺腦袋有些不夠用。
“走吧,走吧,有空多來看看我這老頭子就行。”
“那我們走了啊,爸。”
在回寒夢兒家的路上,我開始琢磨文叔叔說的那些話,同時也琢磨凌懷到底還有多少事是在我來之前沒有告訴我的,我突然發現我的腦袋忙不過來了,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
難道這也算是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