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上弦

世間無人能傷他，唯有他自己。

所以，真的吐血，也是他自己傷的。

你能做什麼？

你又不是大夫。

你聲音堅定，眾人這才回過神。

緣一看你的目光依舊執拗，平常雲淡風輕的模樣這時候能看到他像被吹散的破碎神情，刺目的睜不開。

是難過嗎。

緣一。

可是在有些事情做出后，是回不了頭的。

成年人要為自己每個行為負責。

他目光一直在你身上，嚴勝將他拉走，他目光也依然執着的望着你。

像是要記住你今天的樣子。

那麼美。

是新嫁娘。

是，別人的新娘。

緣一被嚴勝拉到後面，雖然氣氛不太對，但你還是開口請主公主持最後一步。

「請繼續吧。」

眾人視線在你們身上轉到被嚴勝帶到角落的緣一身上，見他還是望着你，不禁猜測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

吃瓜嘛，哪個時代都有的天性。

緣一目光凝滯在你身上，你不再看他后，他也能感受到。

疼的快喘不過氣了。

想就這樣帶你離開婚宴。

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他又能預料，正是因為這樣他才不知道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

要怎樣才能不這麼難受。

前輩，前輩。

你就再看看我可以嗎。

儀式最後一步完成，你和星海成為了正式夫妻。

宴會還要繼續的。

你和星海端着酒杯去各個桌子前敬酒。

最後到緣一所在的那邊，角落的桌子只有他和嚴勝。

他臉色很是蒼白，像你穿的白無垢一樣。

嚴勝將倒了酒的杯子塞進他的手裏。

他捏了捏杯子。

視線掃過星海落在你身上。

將酒喝了下去。

他沒怎麼喝過酒，被嗆的臉頰染上紅色，空洞的眼裏像有淚光。

還是看着你。

深情，渴求的注視。

你輕輕的笑，也喝下這杯酒。

你其實想說什麼。

比如吃好喝好，比如謝謝你來喝我的喜酒。

想想，好像也沒這個必要。

他喝下這杯酒。

已經夠了。

你心裏說不清的感受，空空的，又有些釋然。

好像追求的那些，沒有答案就算了。

轉身時，你聽到緣一叫了你一聲。

「前輩。」

你沒回頭，停下腳步等他說話。

「恭喜。」

恭喜……

恭喜你，覓得良人。

恭喜他，痛失所愛，舉目破敗。

你攏了攏袖子，沒說話，和星海離開這邊。

婚宴婚禮過後，成了新嫁娘的你沒有得空休息。

你有自己的想法，在自己有生之年，在自己還能拿得動刀的時候，就一定會為了斬鬼而存在。

星海知道你這麼想且這麼做，儘管婚後生活好像沒有太多變化，倒是一開始還有點尷尬，他也是支持你的。

你們都清楚，也許明天你們就會身死，但不會放棄。

不只是你們。

鬼殺隊的大家，至少一大半都是這麼想的。

你變得比以前忙了一些，卻忙的開心，家裏家外，總覺得星海一個人就能抵得上很多人，讓你感受到以前那個熱熱鬧鬧的家。

家庭需要兩個人共同維持，你愛不愛他都好，也盡到妻子的義務。

緣一住在了總部。

你們還是會見面。

你現在將那些事都放在心底最深處，看他和看常人一樣。

而他，也像你剛認識他一樣，波瀾不驚，雲淡風輕，看見你時，你們都默契的點點頭算打個招呼。

沒什麼看不開的，生活總要向前。

緣一的靈魂停留在那一天。

瞞着所有人偷偷關注你。

愛意滋生，時間無法抹去感情，它讓這份愛意像野草一樣生長，野蠻，又無法徹底摘去。

認清自己的感情不是很難，只是從前好像不太願意去認清，等真的想看，哪能不清楚呢。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曾也是兩情相悅的，走到這個地步，他怪不了任何人。

努力讓自己平靜，看上去毫無異常。

這樣你才在看見他時不是疏遠，只是露出普通的微笑也好。

疏離陌生，真的會讓他心如刀割。

因為星海實力也有柱，雖然沒當，但他也有自己的管轄範圍，在沒有任務時，你們晚上都是分開在自己管轄範圍巡邏的。

入夜之後，你和星海分開。

這是你們結婚的一年後。

快到清晨，你準備返回。

突然聽到喜鵲的叫聲，那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凄厲，讓你心下頓時不安。

它口中的方向是……

星海所在的方向。

他遇到上弦叄了。

你離得最近，喜鵲給你報信，請求支援。

你幾乎立馬往那邊跑。

除了緣一和嚴勝，你們其他人還沒有辦法對付上弦叄這種鬼。

你在心裏祈禱星海千萬不要有事，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去。

啊，可惜，等你趕到時，看到了讓你睚眥欲裂的一幕。

星海被上弦叄抓着脖子，身上渾身都是傷，滿目瘡痍，面目全非。

你腦袋嘭的一下炸開了，拔出刀便沖了上去。

「星海。」

「哦，又有個來送死的嗎。」

你冷靜下來，看向他。

是上弦叄。

離太陽初升還有小半個時辰，如果能堅持小半個時辰，他就會被太陽曬死。

如果……能救下星海，並且堅持這麼久的話。

「放開他。」

「你是柱？第一次見女性柱，看來你很強，來跟我試試。」

將星海扔到一邊，你餘光看到星海還有微弱的呼吸咬了咬牙。

還活着。

閉了閉眼，你不想多話，朝他衝過去。

實力差距很大，但你也不是弱者，從拿刀的那一刻就專心練習的你，後來又有緣一和嚴勝的指導，自然不是普通柱能比的。

但你砍不到他的脖子。

你做深呼吸，用呼吸法緩解惡戰帶來的傷口。

臉上漸漸浮現斑紋，手裏刀也變得熱起來，你知道這是什麼前兆，但你無所畏懼，非生即死，不如一搏。

「師傅……」

羽織角被倒在地上的星海拉住，他非常努力爬到你身邊，「不要……開斑紋。」

他大概活不下去了。

但他不想臨死前還要看清你的未來，那個活不過二十五歲的未來。

你染起的氣勢一下鬆懈。

扶好星海，再次沖向鬼。

「我看你挺不錯的，考慮一下變成鬼我可以放過你們，怎麼樣。」

滾。

要我變成鬼，不如死在這裏。

你臉上寫的清清楚楚，對方不屑的嗤了一聲。

片刻后，你也渾身傷痕纍纍，連握刀的力氣都是擠出來的。

太陽，快出來了。

讓你沒想到的是，這個鬼在察覺太陽快出來時，竟然準備轉身就溜。

你抬步追上去。

「與其要殺我，你還是注意一下你的相好吧，他快變成鬼嘍。」

你睜大眼睛，手裏刀沒握住掉到地上。

愣神的片刻，他已經跑遠。

你回過頭。

星海緩緩站起來，你看他好像和以前一樣，好像又不一樣。

他走向你，你看到他不同於常人的瞳孔。

他快，變成鬼了。

「師傅。」

他笑。

你忍不住落下淚。

「別哭。」

他拉着你坐下，伸手拭去你臉上的淚。

好在，他還，有點意識。

否則，要是傷害到師傅，他大概下地獄都不會瞑目的。

也還好，他還有點意識，否則，他隨那隻鬼跑掉，未來若是師傅親手殺了自己，那她該有多傷心。

更還好……師傅不會看到他。

為鬼的模樣。

「太陽快出來了。」

你鼻子一酸，心裏疼的難受，眼淚一直往下流。

「星海……」

星海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指甲變長，身體裏血液也在翻滾，超級疼，超級難受。

「師傅，我們第一次，看朝陽呢。」

「啊，是。」

我們看過太多清晨的陽光，卻沒在一起欣賞過它的美麗。

「你不要難過，師傅。」

星海低頭淺淺的笑了。

「和師傅在一起，真開心呀。」

從我認識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覺，我這一生，一定是為了你才繼續存在於這個世界的。

「星海。」

你想控制自己不要哭，可心裏清楚即將到來的死亡你無法阻止，還是忍不住不哭。

你說不出讓他躲起來這種話。

等他完全成為鬼，就是另一種結果。

你得，親手斬殺他。

這太殘忍了。

真的太殘忍了，你知道自己做不到。

可眼睜睜看他死，也不是常人能夠承受的。

你喘不過氣的難受。

「師傅。」星海靠在你肩上，用力握住你的手。

他的手開始發冷，是鬼的溫度。

「能不能，聽你說一聲喜歡我呢。」

天漸亮，你抱住他。

「我喜歡你，星海。」

懷裏的人漸漸消失。

我喜歡你，不是騙你，是真的。

我真的開始，有點喜歡你了。

星海。

「真好聽。」

「師傅，如果我們有下輩子，你能不能真正愛上我。」

他漸漸成灰，你迎着清晨的陽光，嘶吼。

「星海！」

——

星海。

你睜開眼。

摸到自己一臉淚水。

就算是做夢，也感同身受的難受。

這要真是我上輩子，那我也太慘了吧。

你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靜。

眼淚也不知道為什麼流個不停。

半晌，你緩了緩，爬起來。

好在今天依舊是周末，你沒有什麼事。

起床后看到表弟竟然乖乖的在沙發上坐着，你差點以為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

「伊之助，你竟然安靜的在看電視。」

「喔！我沒在看！」

那你電視開着跟真的一樣。

你看向電視，裏面放的好像是重播。

還是體育頻道。

「你什麼時候看這個了。」

春高，排球，全國大賽。

我親愛的表弟不會是有什麼想法吧。

「我沒在看！打開電視就是這個！」

行吧。

你拿起遙控器，準備換台，你對這個沒什麼興趣。

剛準備按下去時，鏡頭給到一個少年，你當即睜大眼，忘記呼吸。

屏幕上寫着——

「歐台星海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