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裴澈番外2
第二日,我要進城聯繫屬下,又擔心暴露身份。
她再次展露了自己的聰慧,當著我的面,迅速把自己和寒星喬裝打扮一遍。
利索地收拾好一切,陪着我進了城。
住客棧的時候,小二問我要幾間房,我脫口而出一間,還說她是我的娘子。
進了房間后,她幾乎要氣炸了。
怒罵我不要臉,嫌我身上臭,讓我好好洗個澡,否則,拒絕給我縫合傷口。
我確實不要臉。
明知道她有夫君,還是控制不住地愛上了她,還害的她夫君昏死不醒。
她氣哼哼地出門買東西了。
我洗好澡,遲遲等不到她,心裏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慌,害怕她就這樣走了。
就在我胡亂擔心的時候,她抱着一大堆東西回來了。
她真的很細心,把一切能想到的東西都買回來了。
我吃了東西后,她開始給我縫針。
縫針前,她怕我的頭髮貼到傷口上,主動要求幫我挽發。
我渾身肌肉都緊繃了起來。
她好像不知道大豐的規矩。
在潞城,除了奴僕,只有髮妻有資格為丈夫挽發。
她發現我渾身僵硬,以為扯疼了我,不由放柔了動作。
這一刻,她真的像我的妻子。
大雨中去救我,想辦法喬裝打扮陪我進城,和我住一個房間,為我縫合傷口,為我挽發,照顧我。
※
她很快幫我處理好了傷口,我趴在床上,靜靜看着她和雪球玩耍。
她見我一直攫着她的臉,問我是不是還有哪裏不適?仟仟尛哾
我想了想,詢問她是否可以留下,景王能給的,我都能給。
她要求我把靜賢的屍骨挖出來做煙火,還問我是否能親手打磨一把刀,讓她殺了我。
我做不到。
她嘲諷了我幾句,說我什麼都比不上景王。
我們彼此不再搭理對方,屋裏空氣詭異的厲害。
中午,她當著我的面,讓夥計送飯的時候加一條魚。
她明知道我不吃魚,故意氣我。
吃完后,還慢悠悠感慨,今日的魚真好吃,她和雪球都很喜歡。
我躺在床榻上,背對着她,很想笑。
她如此幼稚,簡直像個孩子。
※
當天晚上,我以放孔明燈為借口,主動找她說了話。
她抱着雪球出了門,然後,一直到天色黝黑也沒回來。
我慌了,再次掙扎着起床,準備去找她。
結果,她提着食盒回來了。
她懷疑中午的飯不對我的胃口,專門跑到很遠的酒樓,買了一堆大補的飯菜。
望着滿桌飯菜,我的心一片溫軟。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盯着床頂看了許久,最終下定決心,像景王一樣對她。
她聽了我的話后,直接問我,是不是能把九靈花給她?
我被堵的啞口無言。
原來,她不是愛景王對她的好,是愛景王這個人。
哪怕景王壞事做盡,滿手血腥,如今昏死不醒,再也不能醒來,她依舊不願放棄能救景王的九靈花。
我承認,我非常嫉妒景王。
※
我們不再提讓她留下的事,和諧地相處了兩天。
那兩日,她像個溫柔的妻子,每日細心照顧我。
最後一天傍晚,她說放完孔明燈,帶着雪球出去走走。
我想也沒想,便陪她一起出去了。
走在街上,她像個好奇活潑的孩童,抱着雪球,驚喜地環視街上的一切。
夜市的燈火很亮,亮到我感覺她渾身都在發光。
她的眼睛裏好像藏了太陽,有些灼眼。
讓我無法直視。
我想,如果我耐心對她好,總有一天能打動她的心。
※
我們走到一個做面人的攤位前,她想試着自己捏麵人。
我抱着雪球,站在人群中,看着她一板一眼地捏麵人,心裏有種前所未有的滿足和安寧。
丈夫帶着妻子出門。
大概就是這樣吧。
她在笑,在鬧,我在旁邊默默看着。
雪球很聽話很乖,抱在懷裏軟軟的。
如果擁抱她,也是這種感覺嗎?
她捏了一個雪球,拿着東西,眉飛色舞地從人群中擠出來。
把面人舉到我面前,對我笑的顧盼生輝,問我:“像嗎?”
燭火下,我清晰看到,她的雙眸里全是我的身影。
我笑道:“像。”
從認識到現在,她從未對我笑的如此溫柔。
我痴痴望着她,幾乎忘記了外界的一切。
她笑吟吟地用面人點了一下雪球的鼻子,雪球忽然跳走了。
等我回神,雪球早已消失在人群中不見了。
※
我們找了許久也沒找到雪球,謝挽音崩潰了。
下屬已經找到了我,我必須抓緊進京,不能在這裏耽誤。
我要帶着她走,留下人繼續找雪球。
她眼淚汪汪地看着我,說找不到雪球哪也不去,還質問我,知不知道雪球的重要性?
我的心就被一隻大手攥着一樣難受。
是我的錯,我剛才不該失神弄丟雪球。
她並未指責我,而是哭着哀求我,讓她留下尋找雪球。
這是我們認識以來,她一次在我面前哭。
我呼吸停滯,想去擁抱她,她推開了我,再次懇求留下。
我答應了。
還挑選了幾個身手最好的侍衛給她。
深深看了她一眼后,離開了。
離開前,我在想,等我完成大業,我可以給她想要的一切。
我相信,她會看到我的真心。
※
第三天,我收到了侍衛發來的密信,她死了。
為了找雪球,發瘋一樣衝進了火場,屍身被燒成了焦炭。
其他幾個侍衛沒找到雪球,只在街道上找到了她弄丟的雪球面人。
我拿着信和面人,覺得天旋地轉。
那日,她舉着面人,笑臉盈盈望着我的樣子,猶在眼前,怎麼就這樣沒了?
是我害死了她,如果不是我弄丟雪球,她不會死。
連續三日,我把自己關在屋裏,什麼都不想做。
巨大的自責愧疚和對她的想念,幾乎把我吞噬了。
※
三天後,我收拾好情緒,繼續趕路。
順利到了京都外的一個城邑,讓屬下把她的屍身運到別院裏,找一個冰窖存放。
我一邊謀划如何血洗皇宮,一邊發瘋一樣尋找道士施法。
我想讓她託夢給我,告訴我,她轉世到哪裏了。
我要再次找到她。
游樅趕來后,見我狀態如癲狂,勸我不要如此。
我依舊堅持讓道士做法,遲遲沒夢到她,我突發奇想地找來了一個仵作驗屍。
驗屍結果出來,真的不是她。
我回味謝挽音當時在客棧的所作所為,恍然發現,她一直都在算計我。
我發現自己的九靈花沒了。
大禹很快那邊傳來消息,李遲輸了,景王掌權了,謝挽音蘇醒了。
我扶額大笑。
她果然聰慧。
偷了我的東西,還把我耍得團團轉。
※
再次見到她,我已經是大豐的宣武帝。
而她,還頂着景王妃的身份。
東方醉知道我對她的心思,談判前,故意在她脖子上弄了一塊紅色痕迹。
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塊紅痕。
她毫不在意,衝著我露出一個端莊大方的笑意。
她果然是妖怪,一段時間不見,她美的幾乎驚心動魄。
我恨自己沒出息。
氣她算計我。
恨她偷走了九靈花,還偷走了我的心。
看到她當真安全無恙的這一刻,這些氣和恨,居然都沒了。
※
景王和大巫女談判的時候,她得知我讓大巫女惦記上了景王,生氣的罵我卑鄙。
我氣極反笑,問她知不知道,她假死的時候,我是什麼心情?
她振振有詞地和我算起了賬。
等到東方醉出來,她飛快撲進東方醉懷中,親昵地喊了一聲夫君。
東方醉得意地望向我。
我輸得一塌糊塗。
她和東方醉離開的時候,我趕去送了一個面人給她。
是我親手捏的。
東方醉看到東西后,臉色全變了。
這是我能給她的,最後的禮物。
時刻提醒東方醉,身邊人為他做過那麼多事,永遠別辜負對方。
※
沒有她,我還有大豐萬千子民。
回京后,我一邊拉攏百官,一邊努力處理朝政。
我娶了輔國公嫡女為皇后,還選了幾個嬪妃。
兩年後,宮裏來了一個和她長得有八成像的妃子。
我把對謝挽音的感情都用在了這個嬪妃身上,對她極盡寵愛。
有一次,我帶着嬪妃和百官出去打獵,遇到刺客,侍衛被衝散了。
我的胳膊受了傷,只好帶着寵妃躲到一個山洞裏,等着人來救駕。
寵妃見到我身上的傷和血,嚇得面色蒼白,不停哭哭唧唧。
那一刻,我厭煩到了極致。
如果是她,會冷靜地和我並肩戰鬥,擊退刺客。
我受傷,她會去救我,然後為我療傷,而不是這樣無用的落淚。
回宮后,我把寵妃打入了冷宮。
從此,不許任何長的像她的女人進宮。
※
多年後,兩國貿易密切,百姓安居樂業。
我和那錦辭時常互派使者給對方送東西,兩國關係維持了一種詭異的和諧。
那錦辭不知道發什麼瘋,放着皇帝不做,讓太子監國,自己帶着謝挽音到處微服私巡,還來了大豐江南。
密探告訴我這個消息后,我也瘋了。
藉著巡查江南的理由,偷偷去見了他們。
見面的那一刻,當年的記憶瞬間鮮活了起來。
她基本沒衰老,外表如二十歲姑娘,身上還多了一種超脫世俗的淡然。
少女的純真和這種淡然,在她身上糅合成一種奇怪的氣質,讓人慾罷不能。
那錦辭見我一直盯着謝挽音看,得意到不行,炫耀一樣邀請我飲茶。
我們三人再次談起當年往事,覺得時間真是神奇。
當年的事好像歷歷在目,又好像過去了許久許久。
謝挽音飲了一口茶,嚴肅地問我,“當年在寒隱寺,我總覺得廟裏佛像很詭異。”
“那一日,你跪在我旁邊,一本正經地閉眼許願,到底許了什麼願?”
我笑而不語。
我當時許的願是:【我想試試,得到謝挽音的一顆真心,是什麼感覺。】
在客棧的那三天,我恍惚以為許的願真的實現了。
後來才發現,一切不過是算計和欺騙。
而且,今生都沒機會實現這個願望。
佛家講因果,大概是我當時沒種什麼因,所以才求不到果。
從江南離開后,我再次去了那個寺廟,重新許了一個願。
【既然謝挽音這輩子偷了我的心和九靈花,那就讓她下輩子拿真心還我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