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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號那天,汪燁很晚才到家,沒見到鮮榨的檸檬汁,以為譚凝還在生他的氣。自己去冰箱找了瓶橙汁喝下便去洗澡,他當時喝多了酒,以為譚凝還在鬧脾氣去客房睡了,便沒去哄她。等到22號,家政過來敲門,他才發覺不對勁,譚凝一直沒出現,家裏上上下下都沒見着人影。自從他們結婚,她從未在外留宿過。汪燁打她手機,打不通,他還在想,譚凝現在脾氣是不是大了點,拌個嘴還搞起人間蒸發的把戲了!
汪燁起初覺得譚凝是鬧情緒,可冷靜下來,越想越不對勁,譚凝父母都已去世,她在蘇市沒有朋友,在江城也沒有親戚。無論在蘇市哪個酒店有入住信息,汪燁一查就知,可他查無所獲,手機一直關機。想到譚凝不喜歡社交,平常去的地方十分有限,汪燁便去那幾個地方找了。
汪燁最先去的地方就是她每天練習瑜伽的健身館。他曾經順道接過她幾次,離映嵐山居挺遠,倒是離城西酒店很近,她們原來的婚房就在那個社區,譚凝自結婚起就是那家的長期會員。
有一次,他還問譚凝為什麼不在映嵐附近新找一家瑜伽館,她說家附近那家是剛裝修的,怕對身體不好,影響懷孕。反正健身完,她還可以去城西找汪燁喝個下午茶,可汪燁並不是每個下午都在城西店的,所以他們之間的下午茶之約也沒有幾次踐行成功。
汪燁在一棟叫做“正嘉”的商務樓一層看了看指引牌,找到了瑜伽館的所在樓層,坐着電梯直到八樓。這時正是下午兩點,商務樓里各種打扮的人進進出出,看模樣,有在這裏工作的,有來這裏休閑的,人群挺雜的。
八樓出電梯,跟着指示牌很容易看見瑜伽館。門外貼着“男士止步”的粉色指示牌,汪燁隔着玻璃門往裏看,場地空曠,人影不見,半空中懸着着幾縷紫色的紗,像開染坊的曬在天井裏的布匹。剛要推門,門裏突然冒出一個小腦袋,驚得他往後一退。
是個年輕的女孩子,穿了緊身的練功服,腰間肚皮白晃晃地露在外面。她一隻手推開玻璃門支着,探出頭,歪着優美的脖頸,問:“你找誰?”
汪燁皺了皺眉,女孩緊身的上衣裹着豐滿的**呼之欲出,他的身高,沒辦法假裝看不見,他注視着女孩的眼睛,說道:“你好,請問你們這有沒有一個叫譚凝的會員?”
女孩把自己夾在兩扇門中間,忽閃着眼晴迅速打量眼前的男人,汪燁能感覺到她的視線掠過他的五官、頭髮、阿瑪尼高定西裝,昂貴的皮鞋。他鼻樑挺括,漆黑的眼睛深邃而波瀾,好像眼球上的膜和瞳孔都融為一體,那隻戴着江詩丹頓碗表的胳膊正扶在玻璃門的金屬把手上,格外搶眼。女孩站直了身體,臉上綻放出明媚的笑容,“先進來吧,你是她什麼人?”
“她是我妻子。”汪燁禮貌回應。
女孩打開門,轉身扭着細腰窄臀先他一步進入館內。
女孩請汪燁坐在窗邊的休息區,自己則雙臂交叉支着一條腿靠窗檯站着。午後的陽光斜斜地打在年輕女孩的身上,蓬勃之氣在她身上滋滋冒泡。
“她最近一次什麼時候來過?”汪燁用他在年輕女人中頗受歡迎的那種笑容和語調,單刀直入。
“帥哥,請提供一下能證明你身份的東西。”女孩說話間捋了捋腦袋后的馬尾辮。
汪燁打開手機,將展現兩人合照的手機放進女孩手掌。
女孩拿過手機,看了一眼照片,又抬眼看了看汪燁,
將手機遞還給他:“譚凝半年前就不在我這兒了。”
汪燁擰了擰眉,不可置信地看着對方,半年前?明明前兩個月他還在樓下等過譚凝,他記得那天譚凝從這樓里出來前還洗了澡,一進他車裏,熟悉的洗髮水香味像充氣泵一樣將駕駛室填得滿滿的。
“你確定嗎?我記得她上個月還說過來健身。”
“是——你確定嗎?”女孩拖長字音,撇撇嘴,“你真是她老公?”女孩似明似暗地揚了揚嘴角,看向汪燁的眼神波光閃閃。
汪燁唇角輕扯,他來打聽譚凝的下落,沒心思跟小姑娘調情。於是他點點頭,露出不置可否的神情:“既然她不在這,打擾了。”汪燁起身離開。
沒徵兆的,女孩站直了身體,突然拉住汪燁手臂:“開個玩笑,別那麼認真嘛,女人生氣就是這樣子啊,找個地方躲起來,讓你着急!”
汪燁一頓,轉頭看着女孩抓着自己胳膊的手,面露慍色,對方這才收回手去,環住雙臂,悻悻地說:“她最近在樓上健身,你自己上去看吧。”
“樓上?”
35樓是這正嘉廣場的最高層,走了一圈,汪燁傻眼了!
整層樓除了一家武館,其他大半層樓都閑置。儘管是下午,館裏已有三五男人圍在特殊泡沫製品鋪陳的場地上練功,寬厚的胸脯,發達的四肢肌肉,讓他們看起來像直面行走的卡通人物。場地角落掛着幾個沙袋,和家裏的那個有些相似。一個教練模樣的人看見陌生的訪客,從房間中央邁着大步走到汪燁面前:“你好,有興趣?”男人翹起大拇指往身後場地里指了指。
汪燁淡淡回應,“你們這是健身館還是只教武術?”
“武術也是健身的一種形式啊,我們這是專業的武館,同時開有成人和少兒課程,少兒有跆拳道、泰拳課和散打課,成人有搏擊班、格鬥健身私教課。”
“成人班是男女混班嗎?”汪燁環視一周,沒有發現女人的身影。
“有大班,也有私教課。看個人需求。”教練的嗓門跟他的身體線條一樣,爽脆利索。
“我妻子練這個,我順路來看看,有空倒是可以和她一起。”
“你妻子?”教練挑挑眉。
“譚凝。”
“奧,譚凝,她在我這練了些日子了。她的身體協調性很好,剛來的時候力量不行,現在進步很大。”教練看了一眼汪燁,接著說道:“她上的是女子格鬥的私教課程。一般我們這兒的男會員,練綜合搏擊的比較多,你要是有興趣可以試一試這個。”
“最近幾天她來過嗎?”
“最近?……”教練想了想,“應該沒有,我昨天還聽她教練說,譚凝一個星期都沒來上課,也沒請假,電話也聯繫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