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可笑可憐
少女多情，幾許婉轉心思。
只怕，曾經有一個人，經常站在這裏，這才引得她倚欄相守，沒想到卻來了個別的人。
朱邪下了土堆，前往韓家院內。
走過影壁，卻見院中一左一右栽着兩排大葉楊樹。
雖然天氣乾旱，又臨深秋，兩排楊樹偶有落葉微黃，但兩排樹看上去依舊翠綠精神。
有風吹來，楊樹葉嘩啦啦響起，在日裏顯得頗為熱鬧。
楊樹，還有一個別名，叫做鬼拍手。
到了夜裏，風吹樹動，嘩啦啦如同掌聲，擾人清夢。
李彰與韓家主人正在前廳續茶，聞朱邪前來，立刻起身相迎。
“鄙人韓放，請朱大人裏面就坐。”
韓家主一身青袍，恭敬地請朱邪入前廳。
“不知這院中楊樹，何時所植？”
朱邪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種了有兩三個年頭了，有什麼問題嗎？”
韓放自知鑒天司的大人不會無故發問。
“可否影響到府中人的睡眠？”
“韓某平日少在家中，倒未有感覺。”
“近日恐有妖邪將對貴女動手，還請韓君將府上僕從侍女喚來，我有話要問。”
韓放聞言，立刻命人將院中人等全部叫來，讓朱邪問話。
朱邪詢問了所有人是否見過土堆上的之後，又問了韓霜的侍女一些問題。
從他們的回答中，基本可以確定旱魃已經選定了此處。
他沒在這裏多作停留，告知對方過兩日再來，便與李彰離開。
既然確定了旱魃的行動時間與對象，那等到了月底之時，布下陷阱，等它自投羅網即可。
離開韓家，朱邪讓李彰回了官寺，而他則去了花語樓。
花語樓前，馬三正坐在路邊啃着一條狗腿，吃得滿嘴油光。
“這狗腿子怎麼樣？”
“味道一絕，大人，我去給你弄一條來？”
“好啊。”
馬三立刻跑去切了一條狗腿回來，用荷葉包着，遞給朱邪。
朱邪聞了聞，沒有腥味，啃了一口，肉質細膩，味道芬芳。
兩個人一邊啃着狗腿子，一邊看着花語樓閑聊着，像極了兩個閑來無聊品評姑娘的中年油膩男。
“怎麼樣？”
“人在裏面呢。”
“確定在裏面？”
“確定，昨晚我進去探過，瞅着她們了。”
“那我們進去。”
朱邪說著站起身來，手裏抓着狗腿子啃着，走向花語樓，像個粗俗莽漢一般。
馬三四下里瞅了瞅，心想這位爺這是要惹事啊，自己這是跟還是不跟？
想着還有一塊銀幣沒有到手，而且這爺的身份又不簡單，拼了。
朱邪剛走到門口，便被兩個壯漢攔住了去路。
“官爺，花語樓還未開門迎客，請午後再來。”
此時花語樓的正門確實未開，只開了側門供人進出。
朱邪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腰牌：“鑒天司辦案。”
兩個壯漢聞言面面相覷，這官場上的人得罪不起啊。
“還請官爺等等，我等這就進去通……”
朱邪啃掉狗腿子上最後一塊肉，直接將骨頭塞進壯漢嘴裏，封住了他的話。
“保管好的狗腿子，這骨頭我留着還有用。”
朱邪說完伸手一彈另一人擋在面前的手臂，那人如觸電一般將手縮了回去，望着朱邪跨進了側門。
“馬三，帶路。”
馬三聞言，明白朱邪的意思，立刻帶着他前往二女所在之處。
二人剛走出十餘步，便見前面走來一行人，為首的是一名妖嬈女子。
“這位官爺，何必這麼心急，姑娘們都還休息着呢。”
朱邪無心與她虛以委蛇，伸手拿出一張符紙，夾在二指之間。
“花語樓有邪異，速速讓開，否則燒死在此處，不要怨我。”
說完，朱邪手指一動，那符紙無火自燃，化作一團縈繞在指上的紫焰。
妖嬈女子麵皮抖了幾抖，當即在朱邪面前跪了下來。
“大人，這可是我們所有姐妹衣食之所，還請大人憐惜我等苦命人。”
說著，便極盡哀怨之能事，嚶嚶哭了起來，引得身後其他女子都隨着她哭成一團。
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是她們的拿手好戲，沒多少人對付得了。
朱邪表情不變，伸指向地面一劃，只見那火焰瞬間在地面燃起了一個圈，將一行人圈在其中。
“馬三，走。”
畫地為牢，無處可逃，妖嬈女子這下子哭都哭不出來了。
在馬三的指引下，朱邪來到三樓一個房間門前。
“在這裏面？”
“對啊，昨晚我看她們都在這裏面。”
朱邪深深地看了馬三一眼，轉身離開。
馬三疑惑地推開門，只見裏面空無一人。
“昨天你看到的時候怎麼不告訴我？”
“昨天人太多場面不好收拾，而且我怕打草驚蛇。”
“你是怕耽誤了你享受美好時光吧？”
朱邪說著下了樓，再次來到一樓被火圈困住的那群人面前。
“你，看住她們，我去找人。”
說著，朱邪前往花語樓後院。
後院不小，有兩排廂房，其中一排裏面人聲唧唧。
朱邪前去打開廂房，正是一群看起來頗有幾分姿色，卻又營養不良的女子。
掃了一圈，其中並沒有柳絲絛二人。
“你們自由了。”
朱邪對那些女子說道。
未料沒有一個人動，都帶着驚懼的眼神看着他。
“你們可以離開了，去你們想去的地方。”
依舊沒有人動，也沒有人離開。
朱邪突然明白，她們離開了，又能怎麼樣？
真的就會得到比這更好的生活嗎？
或許，面臨的反而會是更加凄慘的境遇。
在這裏，至少可以吃飽穿暖，至於要被訓練了服侍誰，能比活着更重要嗎？
他突然感覺自己十分地無力。
在這片被神靈都放棄了的世界，他的努力看起來可笑又可憐。
就在他無奈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我可以跟你走嗎？”
朱邪頓時愣在了原地，過了許久才緩緩轉過身。
房間裏，一個五官清秀，身材單薄的女子站起了身，向他走來。
或許，他的努力救不了所有人，但至少能夠給那些想要得到希望的人以希望。
這樣，不就夠了嗎？
“走！”
朱邪堅定地吐出一個字，然後向花語樓走去。
那裏，出現了嘈雜的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