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高度

“你是說，我已經可以去當和尚了？”

“你已經是和尚了。”

“怎麼說？”

“和尚也好，道士也罷，不在於你是不是穿袈裟，着道袍。”阿東說，“而在於你的心。”

“而你的心，會指引你的行為。”阿東繼續說，“你現在的狀態跟字面上的和尚、道士很像。”

“字面上的？”老胡問，“什麼意思？”

“就是大家認為的出家人的樣子，而不是現實生活中出家人的樣子。”

“有區別嗎？”

“有區別，區別很大。”

“因為人們都是憑想像在描繪出家人的樣子，他們並不關心出家人在想什麼，或者說他們只能看到表面，而看不到深層次的東西。”

“深層次的東西？你指什麼？”

“比如小時候你考試，有一次考了40分，你覺得這事情對你打擊太大了，感覺天要塌下來了，沒希望了，完蛋了，父母會因為這個考試分數打死你，你的人生可能會因此而結束。事實上呢？並沒有，父母只是罵了你一頓，打了一頓，好幾天對你沒好話，沒好臉色，一個月後，這件事情已經煙消雲散。”阿東說，“這件事是什麼時候結束的？在你父母看到試卷上的40分后，就已經結束了，而你卻認為是在一個月後過去的，這個印象來自於你的錯覺，就是你對這件事的表面認識。深層次的認識是，這只是一次考試，它已經過去了，在把卷子交上去的一瞬間，就結束了。而它的影響力呢？對於你的一生，微乎其微，別說10年了，1年後，你就忘了這件事。可在當時，你做不到，你無法逃避這個事情。”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當時就能做到不在意這件事，就是能看到深層次的東西？”老胡問。

“是的，簡單的說就是高度。”

高度是什麼？在家裏，高度是長輩。在公司，高度是老闆。在城市，高度是市長，以此類推。我想有佛的高度，我想看的更遠，但是，有了這樣的高度，我會不會忘記芸芸眾生的生活狀態呢？因為我和他們的距離太遠了，他們已經成為了被我忽視的一部分，因為他們在我腳下。

距離遠嗎？不遠，他們就在我腳下，只要我一低頭，就能看到他們，他們像螻蟻一樣忙忙碌碌，為了生老病死，為了錢、房、車、子女教育、老人贍養、面子、裡子而開心或者痛苦。為了吃到一塊蛋糕而興奮，為了寫不完作業而憂愁，為了工作能力不夠而恐懼。

為什麼會這樣，患得患失？

為了我，為了你，還是為了TA？

愛、恨、快樂、痛苦、舒暢、憂愁、甜蜜、悲傷等等，所有的這些感情，都是人該有的表現，否則，就是能掌控情緒，那就不是人了，而是趨向於佛。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感情，就是佛。不，應該不是控制這個詞，根本不需要控制，是自然形成的，和天、地、風一樣自然，那就是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