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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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1829，積分這種東西，我們有嗎？」比起可能遇見的人，居久明顯更關心貨幣。

他盯着手腕上的黑色手環，問漂浮在他肩膀旁邊的Y1829。

黑色手環在Y1829的記錄里，是每個基地里出生的人都會佩戴的東西。裏面植入AI管控晶片，記載佩戴者的出生碼及生平，還有最重要的貿易貨幣——積分。

手環連接基地內的人口管控AI。

在人類與變異生物常年的戰鬥里，用於統計存活人口，也能監控佩戴者身體狀況，判斷其身體感染率。

除非脫離基地，或犯下重罪。

象徵身份的黑色手環基本陪同佩戴者一生。

「回答：理論上是有的。」

居久愣了一下，他不太明白，「理論上？」

「報告：積分是購買物資的媒介，居久想要在人類社會生活下去，積分必不可少。理論上，AI管控晶片內該存入積分。」

Y1829頓一下，換成腦電波頻率交流。

「補充：居久手環內的AI管控晶片極有可能並非基地製作。Y1829並未錄入此項信息，還請居久注意。」

居久腦內交流：「明白了，我的身份極有可能是偽造的。」想到這裏的居久頭痛。

如果Y1829所言屬實，那他們就算是偽造的身份。根據Y1829掌握的常識，每座基地內的身份管理都是最嚴苛的一項。

能在這種情況下憑空製造一個人所有的一切……

他大膽假設：「Y1829，我們會不會是人形武器或者攜帶病毒的裝置？」

這個假設很合理，完全能解釋他們記憶全無，對這個世界印象稀少的現狀。

「……」Y1829卡住了，它發現居久的思維很跳躍，也很敢想。

它強忍着對居久大腦進行測試的衝動，保有一個AI的基本素質，回答。

「報告：這不可能，我是專屬於居久的AI，我以居久的意願行動。我無時無刻觀測居久的身體數據，我保證居久無法感染他人。」

「我們進入人類基地的唯一目的，是融……。」

「呼——」

破空聲劃過，打斷Y1829接下來的話。

居久側身，棍棒貼着他的臉過去，帶起鐵腥味的風。

居久：「……」

Y1829：「……」

拿着棍棒的人偷襲不成，重心不穩，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是個男人，很瘦，五官端正，手臂比常人長上不少。

一雙眼睛卻黑漆漆的，透着陰冷。

很瘦的男人穩好重心后，正巧對上居久那張臉。他愣了好一會，回神后，狠狠咽下口水。

「內城來的小少爺？」男人……瘦子揚着手裏的傢伙什，問居久。

居久不喜歡瘦子的眼睛還有那忽然接近的輕率動作，他往後退，不否定也不肯定。

瘦子自顧自打量居久，嘴裏念念有詞，「肯定是基地內城出來的少爺，看時間，也快到內城少爺小姐們的考試了。」

他想要什麼，帶着讓人感到不適的詭異笑容，「你是迷路了？還是其他人都死完了？」

居久沒回答。

「行了，你干問他有什麼用？他們這種內城少爺的脾氣大着呢，可沒功夫回答我們這種人的話。」粗獷的聲音從居久身後傳來。

說話的人身形高大，一身腱子肉。剃了個光頭，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

光頭說話之餘想抓住居久，可沒想到居久比他快。

在他說話的空檔，居久抓住瘦子，把瘦子手往後一折，死死卡在人脖子上。

「咯吱嘎吱——」

骨頭碰撞的聲音讓光頭皺眉。

他跟他身後的兄弟都犯過事，是被基地除名后強行送進勞改所的犯人。每天都要遠行至荒無人煙的地方跟機械共處，清除變異生物。

能進勞改所的人都不是善茬，很容易招惹到不愛顯擺的狠角。

光頭跟他的幾個兄弟，在勞改所的日子過的比苦行僧還清水。

好不容易來了頭「肥羊」，他們不想錯過。

光頭啐了一口，眼見瘦子面色發白，就知道這位少爺還有點本事。

光頭有點躁，他惹不起勞改所那些手上髒的很的人，還收拾不了一個內城出來的新手。

光頭語氣不善：「喂，小少爺，你不要太過分。」

居久歪頭，疑惑：「？」

對居久來說，他只是輕輕抓住對方，根本沒使力道。

瘦子這麼痛苦，是他骨頭太脆了。

居久不怎麼明白地連結Y1829。在他的認知里，是瘦子先動的手，既然動手了，當然要做好會被他反擊甚至打死的準備。

連這種準備都沒做好，這些人又為什麼要動手。

奇奇怪怪。

自相矛盾。

漂浮的無人機沉默良久，連帶着藍色攝像頭都關上幾秒。

太倒霉了。.

Y1829隻有這個念頭。

他們太倒霉了，第一次遇上的人就是人類劃分里的壞人。

……這倒霉的第一印象。

光頭見居久不肯鬆手，更躁了。他活動筋骨，想要動手。

現在是勞改所規定的休息時間。勞改所的人差不多就在這一塊聚集着休息，他們離「肥羊」近，才搶到先機。

現在鬧出的動靜不小，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往這裏看，明裡暗裏打量。要是解決不了這個小白臉，以後在勞改所他們是混不下去了。

對面，居久粉色的眸也冷了下來。

他只是沒記憶而已，又不代表他腦子也壞了。對於光頭漸濃的敵意，他自然看得出來。

暗中打量的目光各有特色，或是靜觀其變，或是炙熱肆意。

按照人類的說法，這該是——看熱鬧。

氣氛陡然僵硬起來。

偷偷躲在一角的黎平：「吼。」

他眨着星星眼，拉着沈關的衣角，催促不上心的沈關看人，看美人！

黎平審美相當正常：「快看，沈大哥，那個哥哥好漂亮，我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哥哥。」

黎平大咧咧說出實話：「這麼漂亮的哥哥，一定會有很多人感興趣。」

他皺着眉頭思考半天，突然靈感爆發，想到勞改所一些人經常說的葷話，黎平嚎道：「……是想睡覺的那種性I趣！」

此話一出。

不放心黎平跟來的沈關撐着下巴的手一歪，頭重心不穩，差點砸到機器堆成的障礙物上。

而遠一點，聽力超常的居久偏頭。

他視力出眾，一下就看到躲得不嚴實的十五六歲男孩，以及他身邊的男人。

居久對這些冒出來的人分不出好壞，也沒多看。

最多有些在意黎平那一嗓子。

連結里，居久問Y1829：「為什麼會有睡覺的性I趣？」

通過共享，居久知道能繁衍的生物會在一定周期有生理需求要解決，也知道生物之間結合的方式不限於男女。

但是，第一次見面就能有性I趣，是不是過於淺薄。發I情也要找個相處久點，有感情的對象吧。

居久不是很明白。

難道跟他一樣的人類都是靠第一眼決定未來的伴侶？

Y1829：「……」

它的專業知識不包含全套性I教育，能教居久一些皮毛就很不錯了。

居久的臉在人類眼裏很好看，足以讓人一見難忘，有發I情的一定幾率。就好比現在，他們被纏上，居久那張臉佔了四成原因。

明明只是個AI，卻要跟人類解釋人類動機的Y1829認命組織語言。

最後，它勉強回答：「現在是繁衍季節，人類繁衍後代是本能。」

它總不能說他們看上你的臉，想對你圖謀不軌。給居久將要融入的人類社會留點面子吧。

Y1829很清楚，這種人在人類里佔有一定比例，不少。

被Y1829這麼一說，居久眨眼。他看着被他抓住的瘦子，以及馬上要動手的光頭，悟了：「他們是一對。」

之後新的疑惑湧上：「不過男男可以繁衍後代？」

Y1829：「……」

它有點想斷開連結了。

能不能問點有益身心的問題？

你管男男能不能有後代，反正你肯定生不了！

好在，居久也沒功夫窮追不捨，他們一人一AI腦內交流很久，現實也不過幾秒。

光頭下定決心要從居久身上爭些面子，迎面揮着鐵棍，沖向居久——他呈直線攻擊，居久的身前又是瘦子，空間狹窄，他要打到居久，就一定會禍及瘦子。

可光頭連猶豫都沒有。

這種毫不猶豫的行為讓居久有些疑惑。他們不是同伴？

又或者，這只是逼居久後撤，光頭救下瘦子的計謀？但這會不會太簡單粗暴了。

居久將瘦子往光頭身上「輕輕」一丟，跳躍，手攀上狹道幾米高的機械牆壁，在借力轉身用腳踢光頭前，居久問了一句：「一腳把他的頭踢掉，是不是不太好？」

Y1829呵呵，它知道居久對他的同類沒歸屬感，就算把人踢死了他也不會傷心——對現在的居久而言，對他有敵意的人和想攻擊他的變異生物沒什麼區別。

這點Y1829更甚，它一個AI，關心居久的死活就夠了。

但是，「警告：不能殺人，這裏有監控裝置，實時上傳。我能擊潰這裏的AI機器，但不能保證絕對刪掉錄像。」

一腳把光頭踢昏，躲過拿刀撲上來的居久「哦」了一聲，他表情淡淡折過偷襲者的手，咔嚓過後就把幾個人丟一起，壘起來。

「那就不殺。」粉色眼眸里不帶情感，「只是讓他們失去行動力。」

對居久來說，殺人和殺變異生物，沒什麼區別。

倒不如說，在失去記憶的他眼裏，都是生命，誰比誰高貴。

Y1829侵入中轉站內部，得到勞改所部分資料。他估算：「報告：沒有生命危險的前提下，目前作為基地合法人員的居久，不會被追責。有關勞改所的情報之後補充。」

居久餘光瞟到蜜色眼睛的男人，他在很不明顯的觀察居久。

居久納悶之餘，回答Y1829：「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