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諸葛皮優
我和皮優之間第一次把話聊得如此沉重。
皮優突然說道:“蟲子,我們逃走吧!去美洲,北美、南美都行,北美有美利堅和加拿大,南美的巴西和阿根廷也挺好的,要不我們就去加勒比海,我們去當海盜。”
我知道皮優不止一次的逃跑,開始還覺得她說的還算一本正經,美洲現在已經有很多人在哪裏生活了,尤其是北美,有美利堅和加拿大兩個國度,其中加拿大現在還是英聯邦,可最後一句又暴露出皮優玩世不恭的本性,跑加勒比海當海盜,看小說看多了嗎,虧她想的出來。
我沒有笑,只是搖了搖頭,“我不能去,也不想去,我想在澳洲安安穩穩的獃著,如果父親要會中國,我可能會跟着他回中國。”
皮優想了想,“去中國也行,我聽說中國有個少林寺,我們去那裏學功夫吧,到時候背一把寶劍,浪跡江湖。要不,我們就跑到昆崙山,我要去看看那裏到底有沒有你說的神仙”。
我實在沒有心情去聽皮優的胡說八道,“皮優,我現在沒有心情聽你說這些,我的父親和安妮還在牢房裏,我要做的是不惜一切代價去救他們。現在你自由了,你也可以繼續從事你的逃跑事業,我要走了。”
皮優拉住我:“臭蟲子,你要扔下我了嗎?前幾天還在這裏信誓旦旦的說帶我回小鎮,保護我的,要帶我去狩獵,天天給我烤肉吃的。”
“我現在給不了你那樣的生活了,菜園被封了,父親和安妮做牢了。對不起,我以前說的種菜、狩獵,恐怕不行食言了,你那麼熱愛自由,不可能在小鎮過一輩子,我現在連自己的家人都保護不了,更何況你這位公主了。”
皮優正視着我的眼睛說:“蟲子,從我們認識開始,你就是自信的,現在怎麼突然這麼頹廢,你忘了嗎,你是荒原上最了不起的獵人,那些洪水猛獸你都不怕,何況眼前這點事情。”
我搖了搖頭:“我懂得叢林法則,但社會的法則卻很不懂,我不明白為什麼白人會高高在上?為什麼小蠻會被當成猴子?為什麼我們華人總是被看不起?為什麼有人可以揮金如土而有人連一頓飯也吃不飽?為什麼那些中國工匠要偷渡到澳洲?也不明白你放着公主不當要滿世界跑?”
皮優挺起了胸:“那是因為你還沒有看到整個的世界,你以前只生活在小鎮,滿腦子是狩獵,現在你進城了,你要做城市的獵人、社會的獵人,這樣的獵人才配稱頂級獵人的。哈米德身邊的五隼都只是小角色,那個叫超光的也只是超光的影子,也不入流的。他們只是小魚小蝦,成不了氣候,你有成為頂級獵人的潛質,以後獵人工會沒準有你的一席之地呢。”
皮優說那個超光並不是超光的真身,只是超光的影子,這也坐實了智子的推測,號稱一行十影的超光有許多分身,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超光真實的樣子。另外,那個遠程射殺攻擊我的假超光的幽靈射手又是誰呢?雖然我不清楚,但這個人的本事絕對可以位列頂級殺手的行列。
我又想到智子說過獵人工會是頂級殺手的殿堂,裏面的每一個人都有翻江蹈海、力挽狂瀾的手段,他們收取高額的傭金去獵殺那些要員,為了協調和平衡彼此的利益才成立了獵人工會。是呀,我是否有一天可以走進獵人工會,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獵人呢?絕對可以有。
這不是我盲目的自信,因為父親對我的射擊天賦有過評價,要知道他可是當年張香帥總督請去的校對槍支的專家,張香帥稱讚父親,說他是中國當代最了不起的射手。而射擊的天賦到了我這裏又更上一層樓,父親面對我的射術又自嘆不如,這不是簡簡單單的父親對兒子的鼓勵,實際上除了射擊天賦,我其他的本事,父親從未有一絲嘉獎的,足見他的嚴格。
“皮優,你說得對,我不應該只做荒原上的獵人,還要做這個世界上最頂級的獵人。”
皮優揮了揮拳頭說:“對啦,這才是以前的那個蟲子。你現在需要一個領路人,帶你去認識這個世界,用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這個世界的法則了。”隨即她又嘆了口氣,“只是到那個時候,你就不再是以前那個單純的蟲子了。”
我拉着皮優的手說,“不會的,無論到什麼時候,我都會保持着一份純真的。”
“嗯,現在我們就想辦法把沈伯伯和安妮救出來吧。”
“你有辦法嗎?”我問道。
“狩獵猛獸,用的自然法則;狩獵人,用的是社會法則。跟我走吧,關於社會上的事情,你這個小小的蟲子,且學着吧。”皮優又拿出了老大的派頭。
“我們去哪裏?去找誰?”
“你到了就知道了。”
“為什麼現在不告訴我。”
“我不是說了嗎,到了你就知道了。”
皮優帶着我來到一處別墅面前,其實再走到這裏時,我已經知道她要找誰了?伍德先生。
沒錯,皮優帶着我來到伍德先生了。
她來到伍德的別墅面前,既不敲門,也不進門,“蟲子,你進去吧。”
“你不進去嗎?”
“我和伍德又不熟,我進去幹什麼?”
“那我找到伍德怎麼說呢?”
皮優點着我的腦袋,“平時看你那麼聰明,怎麼現在反而迷糊了!”
“我問你,伍德是誰?”
“澳洲軍官!”
“廢話,我不知道他是澳洲軍官嗎?一個澳洲軍官人家憑什麼幫你?稀罕你做的烤肉嗎?”
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皮,“伍德先生喜歡狩獵,也喜歡吃我做的烤肉。僅憑這些他確實不能幫我。”
“天下熙熙,皆為利驅,這跟賣菜一樣,你想讓他掏錢買菜,首先你得有他想要吃的菜。你知道伍德最想從你這裏得到什麼嗎?”
我搖了搖頭,“他欣賞我的射術,但最終又把我開除了。”
皮優哈哈大笑,“開得好,你這條蟲子也不是當兵的料。你是當局者迷,我第一次見伍德是在酒吧,第二次見伍德是在飯店,當時伍德曾向安妮打聽一個人,你知道嗎?”
我恍然大悟,“我知道,他向安妮打聽一個叫珍妮的人。看樣子,伍德很想從安妮這裏知道這個叫珍妮的人的消息。我後來也曾問過安妮,這個珍妮是誰,可是她沒有告訴我。”
“孺子可教也。安妮沒告訴你,卻告訴了我。”皮優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聽說,你們中國古代有一個極聰明的人叫諸葛亮,這個姓諸的計謀很多,他經常把一些好的辦法寫在紙條上,然後裝到錦囊里,美其名曰錦囊妙計,今天我就告訴一條我皮優的錦囊妙計。”
“諸葛亮,不姓諸,他是複姓諸葛,單字名亮的。”我糾正道。
“管他姓諸,還是姓葛,我皮優的錦囊妙計比他也差不了多少。”
“那你快說吧。”
“一會兒,你見了伍德就哭,告訴他安妮被捕了,然後如此如此。”皮優在我的耳邊說了一段話。
我搖頭說:“安妮真的知道珍妮的消息?”
“那我怎麼知道安妮知道不知道珍妮的消息!”皮優說道。
我聽着皮優繞口令似的話,終於明白過來,“這不是騙伍德嗎?”
皮優一臉不屑地看着我,“據我所知,某某人為了進城找子彈連他親爹都騙呢。”
我哈哈一笑,“皮優,你說得對,為了救安妮,也只好如此了。”
我敲開伍德先生的門,伍德剛好在家。
他見到我一臉詫異,“比利,你怎麼來了,快進來。”
我想到皮優的妙計,一咬牙把臉綳起來,眉頭皺起了,嘴也撅了起來,然後使勁往外擠眼淚,伍德見到我的樣子,關切的問:“比利,你不舒服嗎。”
說著,給我倒了一杯熱茶,遞給我,還用手摸了摸我的額頭。
“還好,沒有發燒。我一直想找你單獨聊聊呢,那次讓你和卡爾離開軍營,其實我只是想把卡爾這位總督府的大少爺打發走,沒想到讓你也受到牽連。孩子,在我的心中,你依然是最了不起的士兵,未來澳洲軍人的榮耀,再等些日子,我還是要讓你回到軍營的。”
我和伍德先生接觸雖然不多,但卻感受得到他對我的關心,他在我參軍的時候曾對安妮說過,我視比利如同己出。是的,這位爽朗率真的男人,給了我很多的溫暖,即使是今天,我的家庭發生了變故,依舊沒有將我拒之門外。
忽然,我的眼睛濕潤了,眼淚掉了下來。
伍德大驚,“比利,出什麼事了。”
“伍德先生,安妮被警局抓了起來。你想辦法救救她吧。她一生顛沛流離,終於在澳洲安居,卻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前幾天,她還跟我說,過些日子,要帶着我回英國,去看望我的外婆,去找我的姨媽的。可沒到想,因為父親接收了一批中國工匠,警局便把她也一起抓了起來……”
我哭訴着,這些話一半是皮優告訴我的,一半卻也是我的真情實感。
伍德瞪大了眼睛,既驚於我的家庭變故,更驚於我提到的外婆和姨媽。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比利,安妮真的這樣說的嗎?”
我哭着點了點頭。
伍德霍然起身,在客廳里走來走去。
“我最初便懷疑沈先生接收了那些偷渡者,現在看來是沒錯了。澳大利亞這方面的政策很嚴厲,我實在不好說,但安妮這裏卻可以想想辦法,我猜她並不知曉這件事情,只有她是一名英國人,一名家庭主婦。我們可以從這方面入手。你先別急,我這就去警局把安妮保釋出來。你在家裏獃著,等我的消息。”
說著,伍德披上警服便向外走去。
看着伍德走遠,我也跑了出來,找到皮優,把經過跟皮優說了一遍。
皮優看着我:“蟲子,你的演技不錯呀,眼睛都快哭紅了。”
“哎呀,都什麼時候,你還開玩笑,伍德先生說安妮她能想辦法保釋,可我父親和那些工匠呢?”
“沈先生的事情,就不要難為伍德啦,他只要把安妮撈出來就可以了。我們再去找下一個人。”
“下一個是誰?”
“你覺得呢?”
“我想不出來,我告訴你,我們需要找一個財團,財大氣粗的那種。你認識哪些?”
“哦,小時候我覺得布朗就是有錢人,住着別墅,開着汽車,家裏還有礦產,自從那天聽小布說,布朗居然對一個奧斯曼人畢躬畢敬,就不覺得他多有錢了。”皮優聽到這裏,明顯臉色一變,我問道:“怎麼了,不對勁嗎?”
她搖了搖頭:“沒有,你繼續說。”
“現在,我覺得哈米德算是一個,田中先生也算一個吧。”
“你怎麼會想到他們兩個呢?”
“是智子告訴我的,哈米德是奧斯曼國王的繼承人,他在奧斯曼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田中先生也算是一個,他把武館開得遍地都是,更何況,你曾諷刺錢眼說他拚命巴結田中,是想去日本開珠寶行,想來田中先生是有很大勢力的,否則錢眼那個見錢眼開的傢伙也不至於如此。”
皮優呵呵一笑,“蟲子,我發現你可以呀!我剛剛讓你找了一趟伍德,你就開竅了。”
“是老大教的好!”我終於露出了微笑。
“那我們就都找一找,先去找錢眼,再去找田中。”
“找他們做什麼呢?田中先生已經為我們出頭了,還把你保釋出來了。”
“我們去借點東西。”
“借什麼?”
“借勢!”皮優認真的說。
“我聽不懂。皮優,我覺得你比諸葛亮還諸葛亮了。諸葛亮借東風聽着就玄乎了,你現在更玄乎,還要借勢,我看你改名叫諸葛皮優吧。而且,你越來越不像以前了。”皮優在我的眼中似乎變了樣,和以前的皮優相比,她無比的幹練精明了。
皮優看着我,“蟲子,你知道吧,這是我社會的一面。可我寧願像以前那樣,天天和你一樣胡鬧,也不想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處處充滿了算計。如果有一天累了,也許,我又會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