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驚聞秘辛

第三章 驚聞秘辛

由於異寶寒玉泉的緣故,陸守心現在的五感六識,一下子暴增數十倍、乃至百倍的程度,耳目靈敏異於常人,他自己也不甚知曉其中奧秘,只以為這些是練武之人的正常範疇。

這間隔了兩個樓層,尋常武林中人任誰都想不到,自己樓上說話,居然會被樓下聽去。

此際飯菜已經上齊,陸守心看向窗外,遠處輕舟在灑滿夕陽餘暉的湖面上穿行,水上浮光耀金,光影流動,優美得彷佛一首詩,再看向這片世界的滿桌佳肴,心想再世為人,來此一朝,可不能浪費了這麼美好的時光,放下心事陰霾,頻頻舉觴與武大海互相勸酒,渾然沒注意到,一位穿着一件薄薄翠綠輕衫的女子緩緩上樓。

經過二樓時,女子叫住邵庸,忍不住皺眉問道:“不是要你今日上面樓層都留出來不宴客嗎?怎麼二樓會有人?”

邵庸答道:“少東家,依您吩咐,為避免太過張揚,店裏不打樣,一切照舊,可這二三樓又不能宴客,我就只接待了早前訂座了的客人,就算這樣人還是不少,一樓都坐不下了,這兩人是梁城中的官吏,都不是江湖中人,我這才安排在了二樓。”

那女子聞言后,未做表示,她徑步走上樓,翠袖滑到肘下,露出雪藕般的玉臂,一張姣美的面孔如花似玉,在夜色中令人怦然心動,邵庸長長呼了口氣,擦了擦額間汗珠,趕緊跟上。

頂樓房中,雅間眾人目光紛紛落在翠綠薄衫的女子身上,邵庸介紹道:“這位就是我們醉心樓少東家,辛芷月。”

少女逐一拱手示意,然後說道:“由於樓主有要事處理,暫時抽不出身,因此由小女子暫代先來招待諸位,還望諸位海涵。”

石慕才心道:十年前他曾見過暗香樓樓主一面,也不知這位少女是她的弟子還是女兒。

他撣襟一笑,怡然道:“不妨事,少東家,這次暗香樓傳書,想必是為了東海無妄劍派大張旗鼓的跑來宛州尋人一事吧?”

見少女點了點頭答道:“實不相瞞,宛州境內,我暗香樓的產業也有不少,無妄劍派遠在瀾州東海,此次是他們二十年來,第一次這般大張旗鼓的踏足宛州。”

她接着道:“本樓已經將消息告知各派,邀約相近的平湖書院與青龍幫前來,就是想要了解下貴門對於前來尋子的無妄劍派是何看法?也好有個應對之策。”

石慕才瞭然道:“辛姑娘說得好,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他語氣一轉,“不過依老夫看來,這無妄劍派看似來勢洶洶,實則不足為慮,因為無妄劍派的目標根本就不在這梁城,更不是真的來尋人。”

辛芷月閃着一雙美目,故作老練問道:“噢,據本樓收到的消息,無妄劍派掌門最疼愛的幼子黃埔雄,一月前在這梁城境內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黃埔捭闔派了幾隊人馬過來尋找,不僅人沒尋到,連過來尋人的人也沒有回去,因此他怒不可竭,才親自帶領無妄劍派的精銳趕來,依本樓看無妄劍派此行的目的應該沒這麼簡單,因此才傳書邀約商議。”

石慕才眉目不動,半晌后,卻對着隨他一起來的青衣女子淡然說道:“暗香樓都覺得無妄劍派動機不純了,必定不是空穴來風,秦姑娘,你也來說說你此行的緣由,相信能為少東家解惑。”

見到辛芷月幾人一臉期盼的望向自己,秦蘅心知石慕才如此看重自己的緣由,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的弟子洪正青對自己有意,石慕才有心成全,再就是也存了,稱一稱自己這碧羽四靈的斤兩。

秦蘅輕望了一眼帥氣的洪正青,雪肌被她素凈的青衣一映,恬靜柔美的面容透着空靈靈的冷落。

她站起身來謙遜答道:“石掌院有令,晚輩不敢不從。”聲音美妙得如翠鳥彈水。

眾人皆被她的美貌氣質所迷,雙目一會飄向她這邊,一會又看看辛芷月那邊,觀望着爭奇鬥豔的兩女,似在心中進行着某種對比。

她不以為意,用清脆的喉音說道:“相信諸位都知道,我碧羽閣遠在北方望南峽,信息較為閉塞,因此每隔一段時間,我碧羽閣就會派遣門人,下山歷練,順便了解些江湖中事,晚輩恰好上月被門中派出歷練。

他偷瞄了一眼辛芷月,鎮定道:“相信諸位都聽說過滄溟魔宮,傳聞滄溟魔宮昔日爭雄天下時期,有一枚名叫擎空令的令牌,由此令調遣手下門人,見令如見滄溟魔宮宮主,以此令統領分佈在天下九州的勢力。

見眾人不解,她繼續道:“我原本要前往平湖書院拜訪,一路行至宛州茗江附近,驚聞就在日前,青龍幫茗江的碼頭,居然被人屠戮,連帶倉庫貨物,船隻也被人一把火燒得一乾二淨,而行兇者在做完這一切后故意留下了一支黑色令旗,這令旗非普通旗幟,是用黑紅色玄鐵所制,上刻三個猩紅大字,而那個令旗恰巧也叫擎空令。”

眾人紛紛為他道出的信息所震驚,因為滄溟魔宮雖消逝了幾百年,但他留下的影響卻格外深遠,民間流傳的種種傳說更是越傳越離譜,抬出滄溟魔宮,可止小兒啼哭亦不為過。

坐定一旁的辛芷月卻並無詫異的神色,還輕輕品了一口香茗,顯然是早就知曉。

秦蘅心中隱隱滿意自己的表現,張開小口繼續道:“恕晚輩狂言,那東海無妄劍派現任掌劍黃埔前輩,傳聞他六歲練劍,如今年過半百,一身劍術造詣非同凡響,再觀無妄劍派近年來的門人風評,便知其乃雄心勃勃之人。”

十五年前,無妄劍派祭祖大典,原本默默無名的黃埔捭闔深感無妄劍派日漸凋零,不再隱忍,當著宗門長老,數千弟子的面,大放厥詞,例數時任掌劍文台覆的十大罪狀,再發起挑戰,且真將其越級擊殺,自此一戰成名,贏得門內擁戴,奪得掌劍之位。

陸守心以前也聽柏叔說起過東海無妄劍派,黃埔捭闔上任后,無妄劍派廣收門徒,推行古制,開啟了實力為尊,同門競鋒之法,頭幾年也異常慘痛,淘汰門人無數,導致無妄劍派實力大跌。

可這后十年間,卻異軍突起,靠着留存下來的精銳,硬是生生統一了瀾州境內各門各派,至此在東海一家獨大,實力倍增,當時柏叔就斷言,黃埔捭闔隱忍這麼多年,必定所圖極大。

將樓上幾人的聲音,一字不漏聽進的陸守心,聯想到了解到的九州江湖勢力分佈:

靠近瀾州的中州是天子腳下,稍有逾越,天黥監司自不會慣着他無妄劍派。

雷州有千年大派明台禪宗,挨着瀾州的越州有平湖書院,除非想被天下士子罵死,黃埔捭闔自然不會輕易得罪。

而北邊的寧州,離瀾州東海太遠,又都是些貧瘠的沙漠戈壁,中間還隔了個濰海,無妄劍派自然看不上,只有這有水鄉澤國之稱宛州,魚糧豐足的富饒之地,一直都是各門各派競相染指的所在。

陸守心暗道:這青靈秦蘅故意道出黃埔捭闔為人,肯定必有所指,一個青靈就如此秀外慧中,那碧羽四靈中的另外三靈不知是否更加出色,能位居正道六派,果然不同凡響。

似為了證實陸守心的心中所想,耳畔傳來秦蘅娓娓道來的聲音,“立身宛州的青龍幫,實力也曾盛極一時,如今大不如前,無妄劍派這後起之秀可能早就存了碰一碰的心思,也許是為了等待某個時機,也或許是忌憚平湖書院和天黥監司,這幾十年來,無妄劍派的所作所為,爭奪天下第一大派的野心昭然若揭。”

石慕才不再沉默,清了清喉嗓,接着秦蘅的話道:“如今朝中動蕩,天黥監司自顧不暇,這恰到好處出現的擎空令,必定吸引無數江湖同道的注意,加上黃埔捭闔不知真假的幼子失蹤之事,正好令無妄劍派有了光明正大的旗號,如此便可名正言順的滲入到宛州,所以我才說無妄劍派的目標根本就不在梁城,更不是真的來尋人,而是志在青龍幫。”

突然“啪啪啪”的鼓掌聲傳來,眾人一驚,紛紛看向窗外,兩名中年男子魚貫而入,一名是一身武者打扮,他身披勁甲,龍鑲虎步,體形剽悍,一看就是驍勇過人之輩。

另一人一身文士打扮,頷下留着三縷長須,相貌俊雅,舉止溫文,尚未說話先帶了三分笑意,讓人一見就心生好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平湖書院中人。

兩人不走尋常路,由窗外飄落後便自己落座,正好坐在了平湖書院幾人對面。

主人辛芷月看向兩位不速之客,正要發聲質問,身旁邵庸小聲提醒道:“少東家,是青龍幫的客人到了。”

中年武者射出兩道凌厲的目光,落在邵庸身上,打量了好一會後,才轉到辛芷月身上,冷哼道:“難道暗香樓的人不歡迎我們青龍幫?”

辛芷月反應過來,神色不變,拱手道:“豈敢,豈敢,方才我還奇怪青龍幫的英雄怎麼還沒來呢。”

陸守心暗暗佩服,不愧是做生意的,明明是江湖閱歷不夠沒能認出來人,就這樣輕鬆化解,聽她聲音,年齡應該也不大,這應變能力沒得說。

自從被寒玉泉洗刷擴寬了全身經脈后,他的五感六識就特別靈敏,凝神聽着幾人聲音,心中就能判斷出幾人位置。

方才這二人剛進入醉心樓的範圍,耳中便傳來風聲,隱隱覺查出這兩人功力高深,一聽聞是青龍幫,便更來了精神,這青龍幫是蔽雲山莊一案的行兇者,自己正好順勢多了解一些。

中年耿直武者聽辛芷月說得好聽,還以為在誇他,臉色好看了很多,抱拳道:“在下青龍幫亢金龍左冠松,這位是我義兄角木蛟宋竹,我們收到貴門的邀約書信就趕了過來,夠給你面子吧。”

一屋子人哭笑不得,邵庸連忙傳喚侍女上茶,再一一引薦,一番忙活,屋內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中年文士宋竹面帶微笑,並未將此間主人辛芷月放在眼裏,心思全部落在平湖書院一行人身上。

他端起茶盞,似想起來什麼,對着面前平湖書院眾人說道:“方才來的匆忙,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聽到了石掌院高見,既然事關青龍幫,接下來便由宋某說道說道,大家覺得如何?”

石慕才慢吞吞道:“既然是青龍幫的大檔頭髮話,我等願聞其詳。”

宋竹直勾勾看着他,旋即哈哈大笑,道:“石掌院不會認為這擎空令出現在我青龍幫的地盤上,就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吧。”

石慕才瞇起一雙濕潤漆黑的大眼睛,捋須不止,不置可否。

宋竹不以為意,文縐縐的說道:“我青龍幫的生意遍佈九州,可根還是在這宛州境內,與平湖書院雖離得近,可也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其中緣由大家都知道,你們平湖書院傳承百年,我們只是群走船跑馬的泥腿子,你們要潔身自好,我們也有自知之明,因此這些年來你我兩派一向相安無事,也是好事一件。”

他輕輕品了一口茶,繼續道:“實不相瞞,就在近日,本幫在茗江的碼頭被燒,門人慘遭屠戮,還留下塊破銅爛鐵故布疑陣。”

“二十年前,蔽雲山莊一役,本以為一個小小武林世家,青龍幫要拿捏自然不在話下,誰知我青龍七宿的義兄義妹,一戰七去其三,令本幫傷筋痛骨,其後十幾年間,只要是個人便想咬上我青龍幫一口,可我青龍幫依舊過得好好的,而那些不知死活的東西,早就不知道投了幾次胎了。”

眾人頭一次見青龍幫自曝家醜,還將殺人說得如此輕描淡寫,皆默默無語。

宋竹回憶起當年往事,那驚天一刀仍另他心有餘悸,不經意間摸了摸胸口,再由懷中緩緩掏出一物,置於几上,對着石慕才正色道:“石掌院,請看,這便是行兇之人留下的,據說是滄溟魔宮的擎空令,真是下了血本啊。”

宋竹對着石慕才說完還繞有深意看了眼辛芷月,心道:你暗香樓想必已經知曉這些消息,約我前來,恐怕是為了這塊擎空令吧。

石慕才本有心譏諷,見他如此直白,話到嘴邊再也說不出,他站起身來,凝目看向宋竹,宋竹點頭示意,做請便狀。

石慕才緩緩打開由黃布包裹的擎空令,廳中眾人一起靠近,寂若無人,都想看清楚這幾百年未曾現身的擎空令的真容。

一塊幽黑鐵疙瘩出現在眾人眼前,呈三角狀,周遭紋飾精工細鑿,寒光泠泠,這黑紅玄鐵也不知由何處得來,看起來似旗非旗,刀削斧劈的擎空令三個猩紅大字,一直盯着看的眾人一時神魂恍惚,心如懸旌,為之神奪,宋竹和左冠松卻端坐原地未去看,似知曉其攝人心神的功能。

陸守心在二樓與武大海大吃大喝,一邊凝神聽着上邊動靜,正奇怪樓上這些人說著說著,怎麼就突然都啞火了?……心頭一驚,肯定是那個什麼擎空令有問題。

將手往旁邊輕輕一靠,咣當一聲,桌上酒罈應聲落下,陸守心趕緊低頭收拾起來,口中連忙告罪,樓下小二蹬蹬的跑上樓來,樓上眾人如醉夢驚醒,回過神來,心有餘悸的各自默默回座。

石慕才瞇眼一瞥宋左二人,冷冷一哼,用黃布將擎空令包裹住,雙目迸出精光,聲如洪鐘般說道:“宋大檔頭好算計,一着不慎,差點着了你的道,想來青龍幫司空敬失蹤的傳聞並非空穴來風。”

宋左二人聞言,面色倏寒,但也不過一瞬而已,宋竹旋又笑道:“石掌院好深厚的內力!丹青劍客,威震九州,果非幸致。”

石慕才置若罔聞,隨即落座,端起茶盞品起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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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驚魂記之血染滄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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