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平湖書院
時光流逝,從不停歇,世間萬物不斷變化成長,歲月就是這麼的不公平,從來都不多給人一秒。
每個人都因為時光的飛逝,而經歷着人生中最重要的階段,從幼稚到成熟,從衝動到沉着,從純真到心思慎密。
而陸守心則帶着來到這片世界后的唯二的親人,柏叔和胡大叔的期盼,在忙碌中度過了充實的一年。
不錯,陸守心是一名穿越者,他的靈魂機緣巧合來到了這片九州大陸,佔據了這名少年的軀體。
陸守心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從陸家蔽雲山莊發生的種種,離開了柏叔的他十分明白,他要面臨的是一片惡劣的生存環境。
這裏不像現代,現代職場失利,大不了辭職不幹,而這片一無所知的世界,失敗的下場就是丟掉性命,而他還不想死得太快。
柏叔的理想是行遍九州,他現在的理想就是先保住小命,最緊要的就是提升自己的生存本錢,而武藝境界的高低,就是衡量的標準。
柏叔離開后的第二天,他收拾心情,將破廟中的物品收拾乾淨后,將幾樣重要物品,藏在了一隱蔽處,隨後就返回到梁城。
武大海依舊對他十分的信任,隨便打了個哈哈就過去了,他又恢復到了以前的平靜生活。
在這期間,白天正常值守,處理城中事務。
夜間便遁入深山,苦練柏叔教他的那些武藝內功。
剩下的時間他都抱着由書店借閱過來的各類歷史書籍,惡補着這片熟悉而又陌生土地上的知識……
由這些書中的描述,讓他對九州世界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其中這幾本令他津津樂道,印象深刻。
剛拜讀完近代儒門左公著作《九州野史通鑒》,讓他了解到九州各個江湖門派的形成演化,也令他對這段詭異的歷史驚得目瞪口呆。
他敢發誓,自己學過的歷史上確實也有秦始皇,但絕對沒有後面這些狗屁倒灶的內容。
而另一本《神州聖凡列傳》上的記載,則更像是古代的神話故事。
上面記載在上古時代,數千數萬年前,神洲還是一片大地,也未被分成九州,王權也未出現之時,有人,神,冥,三族共同生活在這片大地之上。
神族居於大州最中心,顧名思義,神族是指天生具有超凡血裔者,或神力無雙,或智冠群倫。
冥族則居於大州外圍,身懷異術,具有上天下地、變化自在的神通,如今雖難考究,未必便是無稽之談。
人族則夾居於神族與冥族中間,三族之中,只有人族無殊異者,也最為弱小,但人族卻富狡智,由於沒有這些異力,更便於繁衍,因此也數量最多。
由於被其他兩族擠壓生存空間,人族將族中的貌美女子送往四方,生下擁有神族與冥族血統的孩子。
留在了神冥兩族中的孩子,長大后便負責挑起兩族的內訌,而重回人族的,從此成為了人族的勇士,率領族人與其征戰。
日復一日,轉瞬又過了千百年。
神族亡於族爭,實力大不如前,冥族則逐漸被人族蠶食,衰減到只剩一小撮,結果就是神冥兩族被驅離家園。
有的躲進了深山大澤,有的亡於人族大軍,至此在歷史中除名,最後神州大地變成了人族統治,成為了人族的天下。
這本類似封神演義的書,用我們現代人看,不就是文化入侵嗎?
而在另一本《神州禹本紀》中記載:人族一統神州若干年後,天外忽現異族大軍降臨神州,異族頭頂生角,背生雙翅,外貌猙獰,身形高大,渾身鱗甲,不畏水火,喜好生吞人頭,吸食人血。
異族入侵后,人族奮力反抗,死傷無數仍不是對手。
正當消亡在即時,人族中出現一人,他身兼人神冥三族血脈,將習來的三族精粹融於一身,創立出三玄真功,也就是武功的前身。
他將三玄真功記載於一鼎一經一燈之上,傳於人族精英,做完這些,卻引下九天神雷,他面對神罰卻不懼,與天鬥法而不敗,最終化龍飛升,破天而去。
神罰過去,只余神跡,有了三玄真功,至此人族不再懼怕異族的飛天遁地,不再懼怕他們的身形高大,鍛出金鐵兵刃刺穿異族鱗甲,用五行生剋之法化解異族的不懼水火。
值此一戰,歷經千年,打得神州大地分為九州,才終於消滅了異族云云……
這幾本野史巨著,與《九州野史通鑒》中記載的《三玄真功》,《滄溟寶籙》等等遙相呼應,種種歷史演變,令陸守心感慨萬千。
夕陽西下,一輪紅日將天邊的晚霞與整個世界都映成了紅色。
紅色的山,紅色的樹,紅色的天空,一座陡峭的山崖之上,坐着被映紅了的陸守心。
用心感應着丹田內的漩渦,一年多的苦練,這古怪的旋渦彷彿就是一個黑洞,沒有壯大半分,身體力氣倒是大了不少,耳目也靈敏異常。
當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耳鼓上,聽力立刻以他無法察覺的速度倍增,連遠處微弱的蟲鳴聲也變得清晰起來。
沒有了柏叔給他解釋這些,陸守心也搞不準自己的武藝究竟練到了哪一個層次。
他一臉落莫的嘆了口氣,夜風帶來一絲清涼,心思慢慢寧靜下來。
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運起“雁返”身法,奮身一躍,騰空提氣,凌空衝出有如飛鳥投林,身形亦沒入崖底。
今日早間他就對武大海特意交代,他已下定決心走一趟寒陽谷,好取回胡大叔的筆記,這一路上,前途不明,生死未卜。
因此早間就在梁城最大的銷金窟醉心樓中訂好了坐席,準備請他在這裏的唯一熟人武大海吃頓好的,再辭行上路。
醉心樓是一棟四層的靠江酒樓,由於它不似別的酒樓開在鬧市中間,而是別出心裁的選在景色優美的江畔,加之酒菜價格偏貴,平日接待的都是武林豪客和商賈巨富。
這種特色酒樓,離陸守心他們這種小吏的消費水平還是有差距的,陸守心就是看上它的景色,又不會落了檔次,才定在了這裏。
今日難得破費一次,陸守心換好衣服,與武大海剛行至酒樓門口,醉心樓掌柜顧庸便遠遠迎了過來。
“武縣尉,陸小哥,姍姍來遲啊。”
醉心樓前車馬排出一里多路,見顧庸對這個年輕人如此親切,那些客人都暗自奇怪,還以為這是哪位巨商的親屬。
陸守心知道這是邵庸在眾人面前給武大海面子,畢竟是梁城裏主管治安捕盜之事的官員,這些商賈雖然背後有武林勢力,但明面上還是要過得過去的。
掌柜邵庸八面玲瓏,一手拉着武大海,一邊招呼道:“武爺,我專門給你們安排座席,在二樓裏邊,快請,快請。”
武大海客氣的點點頭,拱手道:“有勞有勞。”正當幾人寒暄了幾句。
“平湖書院貴客到……”
店小二的聲音悠悠傳來,邵庸一聽,客氣地向武大海拱了拱手,自去招呼客人。
陸守心聞着聲音看向門口,平湖書院一行三男一女,昂首闊步踏入。
三名男子都是一襲素白錦袍,腰系佩劍,相貌俊雅,風度翩翩,正氣凜然,果然有江湖大派的氣韻。
領頭老者手拈長鬢,銀髮烏鬢的異相正是修為深湛的證明,他目光灼灼,迸出精光,眼角深痕如刻,身姿清瘦挺拔。
唯一的那名女子身着一襲青色的絲袍,身段窈窕細緻,眉毛彎長,眼睛大而明亮。
從遮面的輕紗中隱約能看出那高挺的鼻樑,柔艷而優美的唇線,那種淡雅的氣質,如氤氳的水霧蒸騰而起,清香四溢,撲面而出。
陸守心能想像到這少女嫣然一笑,頰畔綻出的梨窩,定如滿室花開,令人目眩神馳,如果她是生在現代,肯定是演藝圈頂流級別的存在。
女子粉臂輕輕將手中寶劍提了一提,似提醒着眾人,她可絕對不是弱不禁風的美嬌娘。
女子身側陪伴的的年輕男子,他頭結方巾,穿着一襲素白的錦衣,身材比陸守心還高了少許,單手扶劍,一臉傲然正氣,舉手投足間俊雅不凡,風度翩翩,很難不吸引眾人的眼光。
陸守心還是頭一次看到長着這麼好看的男人,不禁多看了幾眼,心中暗道:如果放到二十一世紀,單憑這小子的賣相,就是巨星級的偶像,只要眼神一拋,肯定有成千上萬的少女,爭先恐後搶着倒貼。
好一對讓人羨慕的璧人。
最後跟着的強壯少年,地位明顯比不過那俊俏男子,眼神不敢太過放肆,卻不自覺的停留在那貌美女子身上。
武大海擠了擠眼,小聲笑道∶“這裏出入的都是江湖門閥,世家子弟,非富則貴,飯菜更出了名的貴,尋常人家一年都難得來幾次,你倒好非要來這裏。”
陸守心和他相熟,不以為意,“小弟我即將遠行,下一次回來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這幾年來,武大哥你對我照顧有加,我心裏清楚,只是請你吃頓飯,還是吃得起的,你看這不就漲了見識,就當是來見見世面。”
武大海見他堅持,低聲說道:“這對俊男美女可不簡單,應該是武林中有名有號的青年一代,別一個勁的朝他們看。”
二人由小二引入到醉心樓二樓,在靠近窗邊的一處雅間落座,隱約間,陸守心敏銳的聽覺發揮了作用,聽見平湖書院幾人與邵庸互道名號。
領頭老者原來就是平湖書院三掌院,有丹青劍客之稱的石慕才,跟着他一起來的兩名青年,個子高挑帥氣的叫洪正青,矮一點的叫毛墨華,兩人都是他的弟子。
青衣女子經老者介紹,正是望南峽碧羽閣中的青靈仙子,姓秦單名一個蘅字。
陸守心默默記下了這些人的名字。
武大海揮開侍女,小聲說道:“方才那幾人,一看就知道是越州平湖書院中的頭臉人物,那位漂亮姑娘應該是碧羽閣的哪位仙子,你可別光看人家漂亮,以我以往跑江湖的經驗,越是漂亮得像仙子的女人,越是殺人如麻,以後碰上可別著了道。”
陸守心點點頭,心道:武大海這話也蠻有道理,用現代人的思維來說,一個女人在這種武力唯尊的世界中,若是沒點自保能力,心不狠一點確實不好生存,走到哪裏都不安全,在我家鄉三線小明星還請幾十個保鏢呢。
兩人等着上菜,武大海品了口茶道:“這幾年你的表現我看在眼裏,現在正值用人之際,你卻突然來辭行了,不過最近幾年,天下越來越不太平,傳出國主龍體抱恙,朝中暗流涌動,這江湖上也不安生,我是知道你的本事的,也就不好再委屈你了。”
陸守心知道武大海的意思,記憶中,這片九州世界,就如同古代歷史中的春秋戰國。
虞陽王朝看似統一了九州大地,實際上虞陽王朝姚氏的根基在中州,周邊的瀾州、宛州、越州、瀚州五州也管理得還行,而其餘偏遠的寧州、殤州、雲州、雷州四州都是以各自藩王依附管理,王朝強盛還好,這一衰弱,各州的勢力明面上雖過得去,暗中就不知道是什麼心思了。
被陸守心佔據身體的少年,在幾年前的破廟中救了他的命,自己會武功,武大海肯定知道,而被料理的那兩人就來自東海無妄劍派。
武大海神秘道:“你要出遠門,難保不會碰見這些江湖人,我收到消息,說是六大派中的無妄劍派,他們的掌門幼子日前在我們這梁城境內失了蹤,掌門黃埔捭闔正帶着大隊人馬趕過來尋人。”
他壓低聲音“你也要留心點,武林中看熱鬧的人都在往這邊趕,我們這梁城雖然不小,可也經不起這些江湖大派在此翻倒,於是我八百里加急上書天黥監司,希望能他們儘快派人過來處理,可傳書至今已過半月,都沒有收到一絲音訊,你說奇不奇怪。”
陸守心順着說道:“這黃埔捭闔來梁城找兒子,也算是件大事了,萬一引發什麼江湖衝突,難保不搞得滿地雞毛。”
武大海怫然道:“就是這個理,以往天黥監司做事從沒這麼慢過,現在傳書過了快半個月,連半個人影都沒看到,不知道是他們太忙了,還是另有要事去了,也有可能是京師望都那邊出了問題。”
陸守心心中一動,心道:這些江湖中事,原本該天黥監司管的,不可能就因為皇帝身體不好,就罷工了吧,一個帝國根基出了問題,那都不是小事,現在的江湖各派都兵強馬壯,以武犯禁的事層出不窮,天下大亂也說不定,到時候恐怕是個人都想來分一杯羹。
正要安慰武大海,一片嘈雜的腳步聲響起,平湖書院一行人登上四樓,剛好就被安排在與陸守心他們相同的位置,一個樓上一個樓下,中間還隔了一層。
陸守心留意到他們上了樓,悄悄將注意力集中在耳鼓上,想聽聽這些人在商量些什麼?
幾人先後落座,待侍女給眾人沏好了茶,邵庸起身對幾人拱手道:“幾位貴客駕臨,令本樓蓬蓽生輝,我已經命人去請我家東家,幾位請稍作歇息。”
丹青劍客石慕才,拱手回禮道:“邵掌柜言重了,你們東家送來的書信我已看過,暗香樓添為武林一員,能邀約我平湖書院來此商議,足見心繫整個武林,也心繫梁城百姓,若人人都如暗香樓這樣,我正道武林無憂矣。”
陸守心暗暗一驚,這醉心樓居然是那專司情報販運的神秘門派暗香樓的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