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賣地（下）

王家宅門口的幾個僕人遠遠看到兩人走來，以為袁梓墨因為昨天被打了，今天特意帶着何彪前來尋仇，幾人都知道何彪性格粗略、力氣大，打架兇猛不怕死，心裏都有些害怕，慌忙跑進院子裏去找王百萬通報。

兩人剛走到王宅門口，王百萬和王富貴就帶着一幫人手拿武器氣勢洶洶的走了出來。

王富貴面朝袁梓墨大聲叫道：“袁家窮小子，你跑到我這裏來幹什麼？難道是昨天被小爺我打了，不服氣，帶人來找我尋仇？”

何彪一聽就來氣，雙眼圓瞪，手指王富貴，大叫道：“小王八蛋，你瞎叫喚啥，你信不信我把你屎尿都打出來。”

袁梓墨見狀拉住何彪，把他拉到身後。看着王富貴笑眯眯的說道：“我們不是來找你報仇的，我昨天被你打了，好好想了一晚上，我算是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沒有錢就會被人欺侮。因此，以後我決定不種地了。我要去燕洲城裏做生意，當小老闆。然後賺很多的錢。這樣就不會被人欺侮了。”

他側頭，看向在眾人中間的一個衣服華貴的胖子，認真的的說道：

“王財主，我過來是來找你的，準備賣家裏的那兩畝多地。我要賣了田地當本錢，去城裏做生意。”

王百萬一聽很是高興。心想：“這傻小子，真是開竅了。總算答應把地賣給自己了。這兩畝多良田，好幾個風水先生都看過說，風水極好。要是買來做墓地，子孫後代會飛黃騰達，可以保家族世代富貴。”

他轉念一想，心裏又不禁有些懷疑：

“這袁家窮小子一直把那幾畝祖傳的土地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以前無論我怎麼說都不賣？這次怎麼突然要賣給自己了？”

袁梓墨見狀又笑着說道：“王財主，我想通了。這地越種越窮。每年種地的糧食還不夠自己吃的，欠您的債務也是越欠越多。”

“我如果繼續一直種下去，遲早這塊地也要給您抵債，還不如趁早賣了，還能剩下點銀兩，帶着銀子去城裏看看有什麼合適的機會。看看有沒有小本生意可以做做。”

王富貴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心想：“這傻小子，準備賣了祖傳的幾畝地進城去做小生意，莫非腦袋被我昨天打壞了？”

“他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啥也不會，進城去能做啥？”

“就拿賣地的這點錢去當老闆，賺很多的錢？真是個天大的大笑話！”

王百萬倒是聽他一說不再懷疑。於是把兩人迎接了進去。

幾人來到客房落座后，王百萬吩咐人給幾人倒了一杯茶。

眾人喝了一會茶水后。王百萬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現在這年頭自然災害太多了，地里的收成減產太嚴重。”

“你家的那兩畝多地，雖然地理位置很好，確實是良田。但是，現在也不值錢了。”

“這樣吧，我出價一畝地三兩銀子，你看怎麼樣？願不願意賣給我？”

何彪一聽，霎那間滿臉通紅，跳了起來，大聲叫道：“墨哥兒，不賣了。這麼低的價格，不如賣給別人去。”

袁梓墨聽得他的話，心中也是一陣大罵：這個死胖子，真不是個東西，一畝地最少值五兩銀子，竟然價格直接就砍了一半。

如果按照這個價格，那麼兩畝地賣出去，再還掉欠王百萬的銀子，連本帶利。肯怕還要倒貼。

不過這都是在他意料之中，他於是面露失望的表情，說道：“這麼少嗎？沒有想到最近的良田價格跌得那麼凶！”

他看着王百萬一臉真誠的說道：“王財主，我之所以找您，覺得您做人還是不錯的，為人仁義。樂於助人。我困難時找您借錢，您都借給我了。”

“這次，王公子雖然打了我，但是我並不怪你們。畢竟欠債還錢是應該的。我好幾個月沒有還利息了。王公子找我要利息，用野兔抵利息，是應該的。”

“是我不對。我不該還手。不知好歹。因此被打是應該的。”

“我之所以，找您賣地，一方面是準備換錢做生意，另一方面是欠您的錢一直沒有還，過意不去。您在我困難時，借錢給我，而我卻不還錢，實在是太對不住您了。”

王百萬和王富貴父子倆聽得目瞪口呆，兩人心想：

“這傻小子真是被打傻了。什麼時候，我們都成了他口裏所說的這麼好的人了？並且，他還說他被打是應該的，這是中了什麼邪？我們借錢給他，是放高利貸啊，什麼時候放高利貸的人在借錢人的眼裏都成了好人了？還樂於助人？”

兩人只聽他接著說道：

“但是我把家裏祖傳的土地賣掉后，我就一無所有了，成了徹徹底底的流民。以後就是想回來種地也種不了了。”

“如果按照您的價格，那我賣完地后，還不夠還您的債務，那麼我連去洲城裏租房的錢都沒有，更不要說做小生意了，那我們家馬上都成了流民。”

“雖然做生意可能失敗，也是成為流民。但是現在連做生意賭一下能不能賺到錢的機會都沒有。”

“那我賣不賣地都是一樣。算了，王財主打攪您了。我乾脆不賣了。還是老老實實在家裏種地吧。”

“實在是沒辦法，我還是好好種地來慢慢還欠您的銀子吧。您放心，我欠您的債絕對不會賴賬。”

王百萬一見他站起身來，不準備賣地了，心裏有些慌，畢竟那兩畝多地，自己一直都想要得到。那可是風水先生說的風水寶地。

更何況，指望他種地還欠自己的銀子，還不知道何時還的清，真的以後要強行用田產來抵債，這傻小子勢必跟自己拚命，並且肯定會鬧到官府，官府不一定會支持自己。

畢竟他只欠了自己四兩銀子，而且已經還了三兩銀子的利息了。

官府明面上是不支持那麼高利息的民間高利貸的，到時候最多把田產的一部分判給自己，那就破壞了風水了。官場非常腐敗，自己只是一個土財主，官場裏沒有什麼大的後台，到時候打官司，說不準送禮還送了多的。

還不如趁現在把田買過來，順便連帶欠自己的錢也收回來了。

剛剛聽他說的那些話也確實有道理，如果給的價格太低，直接就斷了他和家人進城謀生的念想，這傻小子肯定是不會賣的。

他於是說道：“不要急着走，價格還可以談談，你說說吧，你想要多少錢才能賣？”

袁梓墨低頭沉思了一陣，基本上心中已經判定這塊地肯定不光只是良田那麼簡單，王百萬肯定是想買了另做他用。好一陣后，抬頭望着王百萬，堅定的說道：“還完欠您的債，您要是還能給我十兩銀子，我就賣。”

“不然，進城還要租房子，做小生意還要本錢。進城開銷大，錢少了，不夠用。還不如在家裏種地。”

王富貴一聽，氣的跳了起來，嚷嚷道：“窮小子，你腦袋出問題了吧，一畝最好的良田市場價格最多五兩，兩畝多地最多值十二兩，你還欠我們四兩，你現在就要十兩，那我們的利息呢？本金都還要虧二兩？”

王百萬不滿的瞪了王富貴一眼，王富貴慌忙閉上了嘴巴。

王百萬心中盤算了好一陣，說道：“這樣吧，你欠我四兩銀子，你已經很久沒有還利息了。”

“我就吃點虧，利息就不算你的了，還完我的債務后，我就按照市場行情最多給你八兩銀子。你看怎麼樣？”

袁梓墨原本打算能賣到三兩銀子就算不錯了。

現在還掉他的錢能剩下個八兩銀子，合到穿越前也有一萬六千多元，可以頂上一陣了。畢竟，自己一到城裏就會去想辦法賺錢。

他雖然心裏已經準備答應他了，但是還是裝出一副猶豫的樣子，低頭沉思了很久。

過了好一陣，才抬起來頭來看着王百萬說道：“行，那我就賣給你了。但是我還有一個條件。”

“我賣完地后，我們一家人就準備進城去了。母親和小妹一老一小，進程有幾個時辰的路程，趕路非常不方便，而這小鎮上只有您有馬車，要不，您好人做到底，再派馬車送下我們？”

王百萬想了一下，這塊風水寶地總算到手了。雖然這次出的價格有些高，自己的高利貸利息基本上都沒有收到，但是事關子孫後代世代富貴的事，算來還是賺了。

他一時心情大好，於是點頭同意。

袁梓墨於是掏出地契，抓在手裏，也不交給王百萬，只是望着他。

王百萬見狀，心裏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讓人拿來八兩銀子，交給了他。

袁梓墨把銀子放在懷中小心收好，爽快的在地契上簽字畫押。辦好了交割手續。

辦完手續后，他朝着王家父子燦爛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告辭道：

“王財主，為人夠意思！這次連我的利息也免了，讓我感激不盡。”

“我這就回家收拾行李去州城裏。請王財主，稍後派馬車來接我們上路。”

說完，又看着王富貴，一臉真誠的說道：

“王公子，你昨天打了我，讓我想明白很多事情。我不但不怪你，還很感激你！”

“山水有相逢！以後相遇了，要是我發財了，一定會好好報答你！”

“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