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葬禮
散會後，趙習柳特意留了一步，等會議室只剩方向前和萊天元兩人時，有些嘲諷的開口，
“方指揮，我不知道你是抱着什麼樣的想法才會這麼大膽讓方婷參與行動，還沒有提前通知我們一線人員。所以責任應該大部分都在你，我會在報告裏註明。
要知道我是見着方婷犧牲時候畫面的，那一幕真應該拍下來，讓她這輩子都縈繞在你心裏。剛剛你的表現，不配是她叔叔，羞於與你為伍。”
“夠了，趙習柳......”萊天元猛的一下拍案而起，及時打斷了趙習柳的話，“你怎麼和領導說話的......”
“哼......”趙習柳就這樣，他本就是修仙之人百無禁忌，這種看不順眼的人不噴兩句，在他心頭插兩刀就是不爽。
因為他在這個世界本就沒什麼情感環繞，卻偏偏又恢復了普通人重情的性子，這要是擱在修真界他能直接將方向前祭天了。
“你先出去，到我辦公室把簡報弄好。”萊天元趕緊把趙習柳趕走，不管怎麼說方向前也是當了幾十年軍人了。
雖說這些年被些不好的官僚習影響的有些太過在乎風評，但其實也不是像趙習柳說的那麼不堪的。
趙習柳也不在乎，他原本就準備跟萊老頭請辭的，這種工作本身就對他修心有所影響，再加上經常有任務不自由，所以更不在乎其他人的觀感。
而方向前倒是有些出乎趙習柳的意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擺他的官架子、擺威風的去訓斥他，而是低着頭兩眼泛紅，雙手在桌下緊緊的握成拳頭，不停顫抖着，彷彿要捏碎什麼一般。
萊天元等趙習柳走後輕輕拍了拍方向前的胳膊，輕輕嘆了口氣，“我替小趙道個歉，他不了解情況，而且看得出這次方婷的事對他心裏情緒影響比較大。
他還年輕，不懂我們這些老一輩的心思和感情，早上在辦公室連我都頂了，哎......節哀吧，明早去八寶山再見，你還是先去隔壁看看，方部長那邊還要靠你了。”
“這事不怪他，的確是我......”方向前用力的錘了一下大腿，“哎......我弟那邊你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行，那就不多說了，我先走了。”萊天元話也說到了，轉身就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九點，陰天，萊天元和趙習柳去到八寶山一處偏僻的區塊，這裏已經聚集了好幾個人，包括方向前和方部長夫婦。
方母的哭聲從到場后就沒有停過，趙習柳親眼看見老兩口原本還算黑稠的髮絲好像多了許多花白。
整個葬禮參加的人並不多，代表部門來的就只有萊天元和方向前以及趙習柳，親屬只有方婷的父母以及兩三個親戚，其他是幾名是禮兵。
人少也是規矩，這種在隱秘戰線犧牲的英烈是不允許張揚大辦的，畢竟還得為活着的人、他們的安全考慮。
“小趙......謝謝你了，我替小婷謝謝你了，謝謝你送她回家。”
方母的情緒還是有些激動，邊說邊握住了趙習柳的手，眼淚滴在了他的手上，感覺不到一絲的溫熱，僅有的儘是冰涼。
“阿姨您一定要保重，方婷犧牲前一直在說，怕你們傷心。所以，別讓她擔心了，不然她也走不安的。”
趙習柳扶着方母，沒有讓她彎曲的雙腿軟倒。
“好，我不哭......不哭。”
其實雖然說著不哭，可老兩口的眼淚又怎麼可能止得住呢，不過好在方家是高幹家庭條件不錯，老兩口身體一直都還不錯，否則現在......
等幾名禮兵莊嚴的持槍、踏着正步從遠處走來，站定在了墓穴兩側，方部長夫婦才結過骨灰盒十分不舍的放進墓口，然後將一面鮮紅的國旗覆蓋在其上，合棺。
墓碑上方婷的照片笑的那麼燦爛，卻讓人覺得刺眼，等禮兵將墓口的大理石封閉好，哭泣聲在這時響徹了整片陵墓，方母趴在墓碑上撫摸着女兒的照片放聲悲鳴。
因為從這一刻起，她就再也看不見女兒了，而從此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方婷這個人了。
所有軍人全部敬禮，任由這深秋颳起的一絲寒風吹佛在眾人的身上，六名禮兵舉起槍朝天鳴槍。
這是軍烈才特有的待遇，方婷雖然沒有參過軍，但萊天元還是給她安排了。
看着墓碑前方母那悲痛欲絕的樣子，趙習柳不知道為什麼竟生出一絲不忍。
按理說作為一名闖蕩修真界數萬年的他，見過的生死早已數之不盡，但在今天，卻還是生出一股普通人才有的悲痛，還有慚愧。
其實如果他願意，當初是可以提前找到方婷給她一些保障的，哪怕是在她身上留下一個印記，出事的第一時間他也可以將其救出地獄。
趙習柳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麼做才能彌補那絲遺憾，滿心的惆悵最終只能化為無力，眼角甚至滲出一絲淚漬。
他微微抬起頭，不想再看墓碑前那撫摸着女兒遺照的老母親，同時也是掩飾自己雙眼的殷紅。
等方母被方部長攙扶起來后，趙習柳這才悄悄用左手捏起了一個法訣--往生咒，此訣不僅能幫方婷化解生前還未消散的怨氣，並且還能助她早入輪迴，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
咒決完成，原本陰暗的天空像是被一隻無形利劍刺穿了密佈的烏雲一般，漏出烏雲之上原本湛藍的天空，溫熱的陽光通過那幾處遺漏灑落在墓地周邊。
其中一束光柱正好籠罩在了方婷的墓碑上，也許因為強烈的光線突然直射，讓眾人覺得眼前這束陽光隱隱變成了金色。
這的確是佛家往生咒決的效果，它可以讓逝去的魂魄洗凈一切污垢，免去其在地府遭受紅蓮業火炙烤的痛苦，早日超脫進入輪迴。
一陣微風不帶絲毫寒意輕輕拂過眾人，趙習柳就看見那道被他收入骨灰盒裏，方婷的魂魄被金光帶着，慢慢往天空飄去，那原本魂魄中有些泛紅的色澤一點一點被金光消磨，直至透明無色的魂魄上渡上了一層金色。
魂魄大多都是已無意識，但也許是方婷的執念很深吧，趙習柳見到她對着方部長夫婦和方向前的方向，跪下磕了幾個頭，然後還向自己深鞠了一躬。
最後才帶着濃濃的不舍和超脫的輕鬆，消散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