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半斛赴任尚書台 張梁自此入仕…
卻說張半斛和小麥離開了河內郡，一路向西，走了五六日，便到了洛陽。
張半斛提前派人通知了盧植和孔融等舊識，也幫着在洛陽尋了一處宅子。
盧植和孔融接到張半斛和小麥，就同去孔融府上相聚。
張半斛一晃也是三年多沒見到孔融，二人見了也是噓寒問暖。
孔融便向張半斛介紹當今朝堂之上的情況，哪些人是可以依靠的，哪些人是宦官一派的。
張半斛都一一記下。
孔融又提醒道：“而今滿朝文武，皆講究出身，你為武將之後，必然不受儒者文官看重，要提防這些人刁難。”
張半斛說道：“我初來乍到，沒招誰沒惹誰，何故為難與我？”
盧植說道：“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為官者，卻有三種，一是舉孝廉，再者是名人士族推薦，最後便是賣官鬻爵。不論何種，想在官場上交際，也要看出身。”
孔融說道：“正是，你看最近風頭正盛的袁紹，只因家中四世三公，其人並無驚世之才，卻是滿朝文士追捧的對象，而曹操是玲瓏榜靠前的人物，只因祖上是宦官出身，卻為士人所輕看。”
張半斛聽到曹操的名字，連忙問道：“曹操此時已到朝中為官？”
孔融說道：“正是，曹孟德現為洛陽北部尉，並非很大的官職。”
張半斛連忙問道：“與我的官職相比如何？”
孔融說道：“君食俸五百石，曹操食俸三百石，沒有你的官職高。”
張半斛說道：“這我就放心了。”
孔融問道：“你和孟德認識？”
張半斛笑笑：“不認識，只是聽過玲瓏榜里他的名聲。”
張半斛心想，如今在洛陽再遇見曹操，不知他還會不會認出自己，若是那夏侯惇還跟在身邊，事情就麻煩了。
孔融也沒再多問，就安排半斛和小麥休息，明日便要去衙署報到。
晚上時，張半斛難以入睡，就在院子裏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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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植夜裏與孔融研究《六經》到很晚，出來時正好看見半斛。
盧植問道：“半斛，有心事睡不着？”
張半斛說道：“憂慮今日孔融所說，京師里卧虎藏龍，不知我能否立足。”
盧植說道：“憑藉你墓中學的，還有馬道長教的本事，何懼之有？”
張半斛說道：“我倒不是擔心比拼真才實學，只是不懂官場爾虞我詐，不知好人壞人。”
盧植勸道：“官場裏做不得好人，擔心被壞人害了，你就得做個壞人。”
張半斛看着盧植，弄不清盧植話中的奧妙，還是自己誤會了，把簡單的一句好理解深奧了。
盧植接著說道：“我說的壞人，不是殺人放火貪污弄權，而是身處朝堂，不能心慈手軟，不能心存善念，不給對手可乘之機。”
張半斛點了點頭，說道：“多謝老師指點。”
盧植說道：“半斛啊，我藉著此次朝廷修訂《六經》，也入朝為官，雖不是太大的官職，但是也能在暗中助你。十常侍是咱們明面上的敵人，還要小心暗地裏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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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半斛說道：“老師為了半斛用心良苦，半斛必然不負所望。”
張半斛其實也知道盧植復官並非是為了自己，因為修訂《六經》才是盧植的興趣所在，既然人家借花獻佛，自己這麼說，也是順水推舟。
張半斛一到洛陽，便開始慢慢進入角色，畢竟自己和盧植、孔融這些人的出身各不相同，不能完全指望他們始終和自己站在一條戰線上。
官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利益。
這是幾千年來亘古不變的道理，張半斛深諳這一點。
第二日，張半斛便拿着調令，獨自來到洛陽的尚書台。
東漢自劉秀起鑒於西漢晚期的權臣**，有意削弱太尉、司徒、司空的權力，把實際權力逐漸移於尚書。
所以張半斛雖然被封為司徒掾屬，但是還是要先去尚書台任職。
東漢的尚書台，是中央的樞紐，也是中央官員集體辦公的地方，天下樞要，在於尚書。
官員如同現今的公務員一樣,實行五天工作制，休假便叫做“休沐”。
張半斛到了大門外，有兩個來迎的小吏，接過了半斛，然後過了幾關侍衛，便來到了裏面辦公的地方。
張半斛往裏望去，裏面人頭攢動，熱鬧異常。
靈帝時期賣官鬻爵盛行，衙署里更是人滿為患，很多重複的職位安插了不少無學之徒，甚至還有字都不認識幾個的。
張半斛大踏步入內，一時間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工作，轉頭看着半斛。
半斛也沒與這些人客套，徑直走進了尚書的台閣（註：東漢尚書的辦公室），先去拜見了尚書令大人。
尚書令姓陳名豐，原本是洛陽的豪紳，靠着倒賣私鹽與官府沆瀣一氣，又使錢買了官，一路做到尚書。
陳豐讀過幾年書，又拜了些名士學習，自覺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為人又比較貪婪，但凡來報到的官員，都想索要賄賂。
張半斛不知道規矩，並沒有準備錢財禮物。
陳豐看完了張半斛的資料，輕蔑地說道：“原來是張奐的後人，幸得天子聖恩，免了罪責，還讓你入仕，你當盡心做事，以報皇恩。”
張半斛聽了心裏不痛快，沒想到第一天就遇到了這麼一個刁鑽的官員，而且還是自己的上司，看來前路註定不會一馬平川。
張半斛還是壓住火氣，平和地說道：“半斛之前久在雁門郡邊關，只會打仗，不懂政事，還望尚書指教。”
陳豐見張半斛只是哈腰拱手，也不見拿出什麼財物來，於是說道：“此後不許以半斛自稱，要稱呼自己為‘下官’，而且你也不許再用張半斛這個名字，天子詔令上是張梁，你便叫做張梁。”
張半斛無奈，從此只能改回張梁這個名字。
雖然張梁當初對半斛這個名字感覺到十分隨意低劣，但是用了這麼多年，張梁覺得自己就是叫做張半斛了。
陳豐見張梁油鹽不進，便喚來一個侍郎，讓他帶着張梁先熟悉一下工作環境和同僚。
那侍郎見了張梁也是不冷不熱，只是按照流程一一介紹了各項工作和職能。
然後又見了五曹六尚書，侍郎三十六人人等，不論官職大小，張梁都放低姿態拜見了，一天走下來，張梁覺得腰都要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