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潁水一別行天涯 深林一刀斷韶華
潁川郡的清晨，潁水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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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半斛和另外四個被判了“流刑”的犯人，戴着枷鎖，被幾個差役趕上船，然後用繩索將犯人們綁做一處。
盧植和小麥在岸邊送行，盧植拿了許多錢財給了差役，讓路上關照半斛。
此時盧植已經拼盡全力，剩下的，只能生死由天了。
另外幾個犯人的家人，也在岸邊哭天搶地，生離死別。
“流刑”對於安土重遷的古人來說，被流放到遠方，從某種意義上確實是一件比死還要可怕的事情。
張半斛此時卻異常平靜，畢竟是死過好多回的人了。
而且張半斛本身也沒有故土和家的概念，所以即使去到邊關，也不算遠走他鄉。
張半斛唯一擔心的，便是那塊兒玉佩恐怕已經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聯想到王太守在府衙上的表現，張半斛猜到洛陽的那些宦官恐怕已經開始行動了。
所以張半斛覺得，也許自己還沒到邊關，可能就死了。
小麥抱着北海，跑到水邊，冰冷的河水浸濕了小麥的雙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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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半斛對小麥喊道：“我此去吉凶未知，你以乾坤術之口訣，能在這世上安身立命，若是能尋得如意郎君，好好過日子去吧。”
張半斛也想藉著這個機會，讓小麥去過安穩日子，畢竟跟着自己，就沒過過一天幸福日子，每天都是刀口舔血的境地，張半斛也不想再連累小麥。
小麥從河邊撿起一塊兒石頭，朝着半斛丟了過去。
“張半斛，你可記得你曾經說過，等你大仇得報，衣錦還鄉，讓我過上富貴日子。”
張半斛心裏一驚，這話自己確實說過，但是小麥如何會記得，因為在那之後馬道長消除了小麥的記憶。
難道是那乾坤咒的關係？張半斛覺得自己自從習會了乾坤咒，對張梁的記憶也逐漸開始想起。
張半斛也不知道自己還有無機會能和馬道長求證一下此事。
差役催促船夫起錨，張半斛來不及多說，手上也動不了，只能朝着小麥點了點頭，並且給了小麥一個微笑。
……
楓葉落肩頭，客行動征鐸，故土正清秋，流人悲孤舟。
……
小船順着潁水逆流西行，先奔許昌而去。
差役中有個年輕的，比較愛說話，就蹲下和犯人聊起天來。
年輕差役先問了問幾個犯人都是何罪，又問起張半斛犯了什麼事情。
還未等張半斛開口，其他差役對着年輕差役喊道：“李四，勿要和那個犯人多言，你不知我們要辦何事嗎？好好看好犯人。”
張半斛覺得這個叫李四的差役，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來。
李四朝差役們點了點頭，就坐在張半斛身邊。
“聽說公子是盧植學生，果然儀態不凡，不應是作姦犯科之人。”
李四輕聲說道，頭卻一直看着遠處。
張半斛轉頭看着這人，一張臉生的十分清秀，不像是做這個行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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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就這麼束手而去，不做抗爭哉？”
李四忽然轉頭對張半斛說到。
“李四，讓你別和犯人說活，你小子過來，要不是看在你是王太守親戚的份上，怎會由你亂來。”
差役領頭的喊到，李四笑了笑，就起身加入到差役的人堆里。
差役們拿出隨身帶的酒食，便吃了起來。
李四問道：“這些犯人吃什麼？”
差役說道：“你又不是第一天做事，犯人一天只有一頓飯，還未到時候。”
李四點點頭，一邊喝着酒，一邊看着張半斛。
張半斛也看着李四，覺得此人眼神並無那些差役那般兇狠。
船到了許昌，然後眾人棄船步行，又走了三五日，便到了虎牢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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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虎牢關，便沿着太行山北上，進入到冀州和并州交界之地。
之所以選擇此路線，只因沿途多是密林荊棘，人跡罕至。
這幾個差役收了王太守十兩黃金，若是辦成了此事，今後也能衣食無憂了。
張半斛和犯人走了一路，饑寒交迫，腳底生瘡，已經累到不行。
古時“流刑”一天徒步走幾十里，期間還要翻山越嶺穿越蠻荒，很多身體扛不住的，根本到不了目的地。
張半斛望着四周的崇山峻岭，心裏隱約有種預感，自己可能就要葬身於此了。
人死前是會有預感的。
況且張半斛練過乾坤術，也有少許感知天地的能力。
行至一片密林，差役幾個互相對了一下眼神，就把犯人拉到一處樹下，讓他們先休息片刻。
領頭的差役把眾差役聚攏到僻靜處，說道：“按照之前商議，就在飯食中加上迷藥，等這些人吃了，就都解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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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問道：“只是殺張半斛，為何那幾個犯人也要殺掉。”
領頭說道：“一了百了，省的有嘴舌亂說的。到時候就說犯人路上生了傳染之病，都就地埋了便是。”
說罷幾人就往乾糧上抹了些迷藥，然後拿給這些犯人來吃。
犯人們也是餓壞了，幾口就把食物吃得一乾二淨。
張半斛拿着麥餅，剛要入口，卻被領頭的差役攔住。
領頭的差役遞過來一壺酒，說道：“走之前你老師盧植使了錢，讓我等路上關照，這酒賞給你喝吧。”
張半斛心想：“在船上是你們有吃有喝，也沒見分我一些，此番荒郊野嶺，倒是想起給酒喝了，其中必然有詐。”
張半斛於是推辭到：“小人不勝酒力，還要趕路，不可飲酒。”
幾個差役也不由分說，就捏住半斛鼻子，把酒直接灌進半斛嘴裏。
李四站在一邊，只是看着，也不幫忙，也不制止，彷彿與自己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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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半斛被灌了一氣，嗆得眼淚直流。他不知道這眼淚是不是也包含將死之淚，但是現在明擺着這些差役要開始收拾自己了。
“撲通”
“撲通”
旁邊的幾個犯人紛紛倒地，雖然喘着氣，卻不省人事。
張半斛見了，說道：“食物里放了迷藥吧？”
幾個差役哈哈大笑，說道：“你適才喝的酒里迷藥更多，勿要怪我等，要怪就怪這個世道吧。”
張半斛閉上了眼睛，他知道這是十常侍要他死。事到如今，酒已下肚，迷藥馬上就要發揮作用，再做掙扎也是徒勞了。
幾個差人就拔出刀來，要先把那幾個犯人處理了。
李四勸道：“先等結果了張半斛，再處理那幾個不遲。”
領頭說道：“李四，平日你你小子最心狠手辣，怎麼現在這麼心慈手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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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笑了笑說道：“家中娘子有孕，因此想積德。”
領頭說道：“前幾日可是你爭着搶着要來做這份差事，分些錢財，今日怎又說此話？”
領頭就將刀遞給李四，說道：“你可記得，你說殺人的活就交給你做，現如今這張半斛吃了迷藥，死豬一般，你便動手吧。”
“先等等，等我昏厥，再動手不遲。”張半斛喊到。
眾人這才發現張半斛依然睜着雙眼，似乎比剛才還精神。
“怎麼回事，趙三，你忘放葯了？”領頭問到。
“不可能，半包就迷了四個人，剩下半包都倒在酒里了。”趙三回到。
張半斛也覺得奇怪，仔細想了想，興許是在墓中吃的那些丹藥，使得身體對藥物有了免疫。這些日雖然饑寒交迫，其他幾個犯人都是風寒疾病，但是自己除了疲勞，卻沒有半點不適。
李四接過刀，在手裏掂了掂，自語道：“那便不等這小子閉眼了。”
電光火石之間，一聲慘叫，人頭飛起，身體落地，血濺四處，魂歸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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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這張半斛生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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