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兄弟
福利院門外,許川躊躇了半天,地上已經滿是煙頭。
“您好?”甜美的聲音傳來,是一位扎着馬尾的漂亮小姑娘,看制服應該就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員。
許川被這小姑娘嚇了一跳,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卻忘了自己手上還有一根正在燃着的香煙,一個不注意就燙到了臉上。
小姑娘趕忙上前查看,櫻桃小嘴對着許川的傷口輕輕呼着風。
“兄弟!挺住!今天不升旗!”許川心裏默念着。
趕忙與小姑娘拉開距離,生怕呆久了自己再收不了桿。
“先生,您來我們這是有什麼事嗎?需要幫忙嗎?”小姑娘的眼睛明亮有光。
許川看的一時間也是有些走神,小姑娘的手在自己眼前揮舞的時候才回過神來。
“啊?哦!我想找一下楊向明。”
小姑娘一聽表情有些吃驚,趕忙拉住許川的手。
“您是向明的親人嗎?他來到這之後也不愛說話,脾氣也不好,怪可憐的。”
許川有些無地自容,親人算不上,讓他失去親人自己可能出了一份力…
一番交談過後,許川了解到了,楊向明來到這裏之後情緒不太穩定,經常會和同齡人甚至工作人員起爭執,而且力氣極大,給這座福利院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推開一扇房門,許川見到了正背對着他的楊向明。
許川不擅長和孩子打交道,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場面頓時有些尷尬。
還是小姑娘心善,看出了不對勁,及時打了個圓場,親切地招呼着楊向明。
“向明~你家人來看你了~”
楊向明的小身軀明顯一顫,猛地一回頭,見是許川后略有些失望。
許川也不在乎,向小姑娘道了謝,並表示希望能夠和楊向明獨處一段時間,或許可以解開他的心結也說不定。
小姑娘懂事的離開了,許川將房門關上,坐在了楊向明的床上,木板發出了嘎吱嘎吱地聲音。
“你來幹什麼?”楊向明開口了,沒有一絲感情。
“怕你孤單,來陪陪你,要不要叔叔抱抱?”許川雙手撐在床上,身子慢慢向後仰過去。
楊向明沒有說話,仍舊呆坐在那裏,盯着窗檯的向日葵。
“聽剛才那個姐姐說,你小子在這裏挺威風啊,這兒的孩子沒少挨你欺負,打起架來連大人都拉不住你。”許川順出香煙,正要點燃,視線剛好對上了扭過頭來的楊向明。
得意,眼裏只有得意。
楊向明攤開雙臂,正值夏日,他還穿着院裏發給他的新短袖,兩條粗壯地胳膊呈現在許川的面前,上面滿是傷痕。
許川看着上面一條條傷疤,放下了香煙,若有所思。
楊向明再沒有和他說過話,許川也就不自討沒趣,和馬尾姑娘打了個招呼便匆匆離開。
天還是很熱,許川也執着地穿着那件米色風衣,之前的病毒和煙酒已經幾乎掏空了他的身體,使得年紀並不大的他顯得是那麼瘦弱不堪。
許川覺得這件案子沒有那麼簡單,向他尋求幫助的就是這個楊向明,為什麼他現在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呼…”
吐出一陣煙,許川坐在了路邊一處石凳上,陷入了思考。
那天下午下着雨,空氣潮濕又悶熱,許川一如往常地在公寓裏任由自己發臭腐爛。
一陣急促地敲門聲驚擾了他,罵罵咧咧地爬下床打開了房門,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就那麼冒失地沖了進來。
望着地上地濕腳印和兩個孩子不小心撞到鞋櫃,許川只覺得頭都要大了,但本着大人不能跟孩子過不去的基本原則,還是按住脾氣沒有聲張。
“兩位爺,家長沒有教育過你們私闖民宅是犯法的嗎?”
小一點的孩子怯生生地躲在哥哥的身後,只露出一隻腦袋看向許川。
哥哥一隻手小心地撫摸着弟弟濕透的頭髮,輕聲安慰着,一邊回頭向許川道明來意。
“我們的爸媽…被人…殺了…”
許川的怔在原地,他並沒有對眼前的兩個小傢伙感到同情,自己本來就不是什麼信男善女,理智告訴他這兩個孩子本身就有問題。
“爹媽死了,你們應該去報警,而不是來我這裏。”許川開始謹慎起來。
“我們更相信你!我以前聽說過你!你破過很多案子!還有之前在那個工廠那裏…”
“閉嘴!再多說一個字我現在就讓你們滾出去!”許川還是破了防,那個他拚命想要掩埋地過去幾乎又被扯了出來。
許川走到冰箱前,自顧自地取出一瓶啤酒。
“所以,找我做什麼?我可不是志願者,幹活要收錢的。”
啪嗒!一堆首飾項鏈被哥哥拍在了案板上。
“這是我媽媽的,都給你。”哥哥一臉認真。
許川打量着那些首飾,心裏盤算着這些東西的大概價值。
“這無關年紀和閱歷,小朋友,你的真誠打動了我,現在,帶我去你們家看看。”
三人一把傘,許川無奈地當起了工具人,順便聽聽兩個小傢伙具體描述一下事情地經過。
可沒走幾步,許川就停下了腳步,因為小傢伙說的話實在是駭人聽聞。
“叔叔,可以讓警察不去查那個壞人嘛?我們不怪他!”哥哥的語氣有些可憐,弟弟則是小聲附和着。
路上,許川給警局工作的同學發了短訊,通知了血案的發生和地點,低下頭觀察着兩個孩子,生怕他們發現自己當了二五仔。
細心地許川發現,雖然下着雨,卻仍未完全褪去兩兄弟身上的血跡,而哥哥身上的尤為明顯。
許川沒有車,只能依靠11路公交車移動,趕到地方時警方早已對現場封鎖完畢。
“來了?讓孩子跟我來一趟吧,需要他們來做個筆錄,流程你懂的。”警局的朋友過來打了個招呼,他叫喬遠,根正苗紅,是局裏最年輕最有前途的警員,未來可期。
努力不去看孩子怨恨地眼光,許川掀開警戒線,徑直走進了案發現場,想要尋找一些蛛絲馬跡。
現場沒有搏鬥的痕迹,整個房間佈局也沒有遭受嚴重地人為破壞,夫婦的屍體上只有幾處銳器造成的致命傷。
兇手不為錢財,沒有和受害人發生過激烈地爭執,地板上暫時發現其他陌生腳印,可能是熟人作案,許川只得出這些結論。
半小時后,喬遠走了過來,熟絡地遞過一根煙。
“要不是認識你,說你現在吸毒了我都信。”喬遠看着老友如今落魄的樣子,滿是惋惜。
“不用管我,一攤爛泥而已,說說案子,那兩個孩子怎麼樣了?”許川對朋友埋怨似地關心很是受用,奈何自己不善言辭,只得作罷。
“大的叫楊一鳴,小的叫楊向明,說起來真有意思,大的那個,小時候丟過一段時間,這家主人太過傷心,就領養了這個楊向明,結果沒過幾年,孩子又找到了。”喬遠對於兩個孩子的家庭關係也是嘖嘖稱奇。
許川一笑而過,人家的家事,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再說了,兄弟倆關係看着挺好的。
“還有,大的那個,自首了,諾!就是那個楊一鳴,你這算是領着兇手送上門了。”
香煙掉落在地上,許川沒有再聽清楚喬遠後面說的話,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