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原諒我用這麼直白的安慰

第十節 原諒我用這麼直白的安慰

莫申看着她,心裏心疼她,但嘴裏卻調侃她,他太了解她了,聰明如她,道理都懂,就是跨不過自己給自己設的門檻。

他需要調整她的情緒。

她卻不怎麼願意說話,只是看着前方。今天下着毛毛雨,天不黑不也算白,那種白紙被胡亂塗了淡淡的灰色的樣子,更像是弄髒了的棉花。

“想過一了百了?”他又問。

如果有第三者在一邊,他問這個問題一定會被亂棍打死,拋屍海上。

但他知道如果不解開她心裏的結,她會更加自虐。不過,這經驗不來自程雨,而來自他的前妻章南燕。她們倆的共同地方,都是天蠍座。

“想過,但我有點怕死。”

“要了結你如花似玉的一生,早點告訴我,我好安排一下,你的骨灰是撒在你奮鬥過的特區土地上,還是送回四川你的父母身邊,讓你父母天天記得他們曾經有過一個傻女兒。”莫申從口袋裏拿出一盒紅七匹狼,點了一支煙。

這是一種很小眾的福建的煙,也很便宜,十塊錢一盒,但他就是喜歡這種味道。十年前,他會抽中華、黃鶴樓這些貴的煙,但這兩年,他只抽這些自己喜歡的煙。

“都不要!”程雨的嘴壓在膝蓋上含糊地說。

“那還是要撒在上海的黃浦江,讓鄧華天天想起你,或者方便你晚上去他們家躲在廁所嚇他們。”莫申深吸了一品口煙,吐了起來。

那個鄧華家在上海,程雨告訴過他。

“更不要,變鬼后多醜啊。”程雨閉着眼睛。但沒有一句罵鄧華的話,莫申以為她會。但這樣似乎更好,如果還在罵說明放不下。

程雨是天蠍座的,聽說天蠍座的女孩想明白了就能放下。想不明白的時候,誰勸都沒有用。

莫申對星座沒有很大的興趣,也不太相信人的性格真的會跟宇宙中那些恆星有關聯,現在看到的那些恆星,其實都是幾百、幾千甚至幾萬光年前的光芒,遙遠到超出一般人類的想像力。

他就不信這些比地球都大幾百萬甚至幾億倍,又如此遙遠的星球會和地球上小如細菌的人類有什麼可聯繫的地方。

就像現在在廣東深圳天文台的他,跟福建龍岩老家街道上的一粒沙石,兩者又能扯上什麼狗屁關係一樣。

是那粒沙石能預兆他的命運,還是他能折射這粒沙石的歸宿?

聽起就扯蛋!

不過,他倒是相信不同月份出生的人,還是會有一定相同的特徵的。就像同樣是花,一月水仙二月桃花,六月石榴七月荷花,不同月份長出不同的花。

他不是很相信什麼星座,但他相信十一中旬出生的人,對感情拿得起放得下。因為他的前妻章南燕跟程雨同月同日生不同年生。章南燕離開他的時候,就像扔掉一個舊行囊一樣。

“你都變成灰了,還考慮啥造型。”莫申笑着說。

“當然要,不想死得太丑。”

“行行行,那我把你的骨灰做成楊冪的樣子,前凸后翹。”莫申又笑。繼續分散她悲傷的情緒。

“不要,她的胸太大了,我的小。”說出這句話,她自己都有點笑了。

“哈哈,唉,我去!好好好……”莫申大笑。

聽到這句話時,他放心了一些,說明她正在調節自己的情緒。說實話,他來之前真的很擔心,擔心程雨想不開跳海了。誰碰到這種倒霉情況都會有不想活的念頭,尤其是女的。

這時候,莫申的手機響起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是柳大爺柳雕。

“找到小雨點了?”手機那邊的傳來他的聲音。

應該是關天創把事情告訴了他。

“是,我跟她在一起。”

“你們在哪?”

“天文台。”

“西涌灣?”

“對。”

“跑這麼遠,她沒事吧?”

“沒事,我們正在商量她的骨灰撒在哪裏。”

“哦,聊得這麼深入啊,告訴她可以考慮我的湖南老家,那裏山青水秀。”柳雕說。

“柳大爺說他的湖南老家山青水秀,他同意你的骨灰撒那裏哦。”莫申轉頭笑着對程雨說。柳雕是湖南人。

“不撒,湖南離四川這麼遠,我回家多不方便。”程雨搖頭說。

“放心,鬼走路是用飄的,比高鐵快多了。”莫申嘴角微翹,看着她。

程雨搖搖頭,把臉繼續靠在手臂彎上。

“就是,他那裏窮山惡水,盡出他這種刁民,咱們不去。”莫申又笑。

“誰說的啊,我們那裏出過共和國三個大將,兩個上將,風水好得很。”電話那頭聽起來很不服氣。

“出了你這種刁民,啥風水都沒有了。”莫申笑着說。

“你們啥時候回來啊,我們陪你喝酒,小雨點。多大的事啊。”手機那頭說。

莫申看着程雨,“等你回去喝酒了。”

程雨搖了搖頭。

“小雨點,你們快回來,看你莫哥相親。”柳雕在電話里大聲說。

聽到這句話,程雨居然抬起了頭,“你要相親啦?”

莫申哭笑不得,女人八卦的本性真是深入骨髓。本來碰到這麼難受的事情,一聽到八卦的事情,馬上就能轉移注意力。

“嗯,關二爺說有個女的要介紹給我認識。”莫申說,他們管關天創叫關二爺。

“長得什麼樣?”程雨問。

莫申白了她一眼,自己的事情還沒有整明白,還有心思關心別人的事。

“我們待會就回去。”他對柳雕說。

“那好,關二爺定好地點會發群里。”電話那邊說。

莫申掛了電話。

“有照片,要看嗎?”莫申問。心想分散她的注意力也好,這樣有助於她調整心情。

“嗯。看看。”

莫申在手機里找到群里發的照片。

“哦,身材真好啊。”程雨接過手機,仔細看了一眼。

女人這種一個月流血五天都不死的生物,在地球上真的是很奇怪的一種存在。現在是何年何月何時啊,自己的事情還在煩,轉身就有精力八卦別人的事情。

莫申又白了她一眼,撇撇嘴。

“要麼讀書,要麼健身,靈魂和身體,必須有一個在路上。”她又讀那行心靈雞湯。“很文藝啊。”

莫申沒好氣再次白了她一眼。

柳雕的微信朋友圈裏大把這種女的。用美顏相機把美顏功能調到自己爸媽都認不出的級別,在一家高級的餐廳或者喝茶的網紅地點,明明是拍了幾百張,卻又裝作是隨手拍的一張。

再配上一段半夜雞叫的雞湯文,什麼“歲月靜好是片刻,一地雞毛是日常”,或者“即使世界薄涼,內心也要繁花似錦”。

再或者直接亮釣魚勾的那種“心好累!”“你是我的依靠嗎”?

潛台詞就是快來泡我。我很好泡的,當然前提是,你要不很帥,要不很有錢。

如果不是就生人勿近,老娘家裏也不缺個禿頭大肚腩的老大爺要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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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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