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惡人先告狀
第二天一大清早，玉蓮和秦易坤還沒起床，就有秦家老祖宗的下人硬闖進來。
好兒見事情不妙。立即叫起了玉蓮和秦易坤。
“什麼人啊！大清早吵吵嚷嚷的。”秦易坤生氣地從正房裏走出來。見來人是老祖母跟前的呂婆婆，道“婆婆這麼早來，有什麼事兒？”
那呂婆婆是秦家老祖宗身邊專門執行家法的人，號稱呂包公。是個油鹽不進的角色。一大清早，她找上門兒來，絕對的來者不善。
“大爺，我們受老祖宗吩咐，押大奶奶去祠堂。”
玉蓮因要梳頭，出來的晚些。道“為什麼要押我去祠堂？”
呂婆婆道“回大***話，李夫人今兒早上把您告了，老祖宗說您不懂規矩，目無尊長，罰您去跪祖宗。”
秦易坤一聽急了，他道“呂婆婆昨天的事兒分明是二嬸故意挑起來的。老祖宗這樣判不公。”
呂婆婆卻道“大爺跟奴才們說不上，奴才們只聽老祖宗的吩咐。大爺覺得不公，可以去跟老祖宗說。”
玉蓮見這呂婆婆說話從來都是一個語氣，且面無表情。又聽說這件事是老祖宗的意思。按住正欲說話的秦易坤道“你不是說今天還要跟商行的掌柜對賬嗎？這件事兒你就不用管了。既然老祖宗要罰我，錯不錯我都得接着。你該忙你的去。”
“可是。”秦易坤心疼玉蓮道“可是你明明沒有錯，而且……”
玉蓮打斷了秦易坤的話，笑着道“放心我不會有事兒的，女人的心思你又不懂，能幫上我什麼忙。”說完吩咐好兒好生照管家裏，只帶了一個福兒跟着呂婆婆去了秦家祠堂。
“是不是我只要跪在這裏就行了？”站在秦家歷代祖宗的靈位前，絲毫沒有畏懼的玉蓮問呂婆婆道。
呂婆婆指着地當中擺着的一個團墊道“跪在這兒一動不許動，時辰到了我自然會來告訴你。”說完轉身走了。
偌大的秦家祠堂只剩下福兒和玉蓮。
福兒膽小，覺得這祠堂陰氣足，縮手縮腳地左顧右看。見自家小姐真的跪了下來。福兒趕緊過來扶着道“小姐這兒又沒外人，您還是坐着吧！”
玉蓮道“既是老祖宗要罰我，我不跪就是不服老祖宗。”
福兒勸不動她，找了個破墊子陪着玉蓮一起跪。
玉蓮見了道“又沒罰你，你跪什麼。去到外邊院子裏待着。”
“可是……”福兒略顯猶豫，但被玉蓮瞪了一眼，立即起身到院子裏去了。
玉蓮這一跪就是一個時辰，中間呂婆婆吩咐丫鬟給送了一次水。接着又跪了一個時辰。再沒有人來了。
眼看要到晌午了。秦家老祖宗聽賬房報完了秦易坤成親話費的各項開銷。問一旁侍立的呂婆婆玉蓮跪多久了。
呂婆婆道“已經一個上午了。”
“你去看了？”老祖宗撥弄着佛主問。
“看過。”呂婆婆道“一點也沒偷懶。”
老祖宗點了點頭，道“去把她叫來吧。”
呂婆婆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此時玉蓮雙腿已經經歷了麻、疼進而失去了直覺。呂婆婆叫她可以不用再跪時，玉蓮已經站不起來。福兒見狀都嚇哭了，她幾乎抱起玉蓮道“奶奶您的腿。”
呂婆婆見狀從袖口裏掏出一個小藥瓶，倒出一顆小藥丸遞給福兒道“伺候你們奶奶吃了。”
福兒接過藥丸，卻遲疑不敢給玉蓮。
“還怕我害你們奶奶不成。”呂婆婆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
玉蓮道“給我吧。”說著從福兒手裏接過藥丸，當著呂婆婆的面兒吃了下去。呂婆婆道“半個時候后就好了。”然後也不管福兒自己能不能扶着住玉蓮，自己徑直走了。
玉蓮趁着她背過身去，偷偷吐出了含在嘴裏的藥丸。福兒見了不敢聲張，扶着玉蓮跟在呂婆婆身後來到秦家老祖宗的房內。
“知道錯了嗎？”秦家老祖宗雙目緊閉，撥弄着手裏的佛珠子問。
“玉蓮不知道。”玉蓮道。
秦家老祖宗正看雙眼看着眼前站不穩的玉蓮道“既然你不知道為什麼去領罰？”
“老祖宗是長輩，您讓玉蓮去做的事兒，玉蓮一定要去做，否則就是不孝。可老祖宗要說玉蓮對李夫人不尊重，玉蓮不服。”
“那你倒是說說看。”或許許久都沒人敢對自己這樣說話，秦家老祖宗到來了興緻。
“玉蓮才進門，也不知是哪裏得罪了夫人，見面就要送易坤房裏人，這不是存心跟玉蓮作對嗎？再有夫人房裏的姨娘見玉蓮房裏丫鬟帶的簪子好看，伸手就要搶。結果沒搶着就惡人先告狀，惹的二嬸去玉蓮房裏鬧。這些就算了，她竟把初夏也打了。老祖宗，就算初夏是庶出的，可也是主子吧，一個姨娘敢動手打大小姐！秦家還有沒有規矩了？”
“按你的說法，錯的是那個姨娘了？”老祖宗道。
“孰是孰非老祖宗自有公斷。只是玉蓮才進門兩天就發生這麼多事兒，府內之事可見一斑。必須得嚴加整治才行，不然日子長了恐要出大亂子。”
聽玉蓮這麼說。秦家老祖宗不高興了。“好像秦家是金玉其外敗絮其內。”
“老祖宗玉蓮既進了秦家的門兒，就是秦家人了。玉蓮不想秦家世代書香門第的名聲毀於一旦。”
秦家老祖宗道“玉蓮你留下，餘下的都出去吧！”
老祖宗下令，房內丫鬟包括福兒在內都退到院子裏。
秦家老祖母道“你既然這麼說，一定是早有籌謀。倒是說來給我聽聽。”
玉蓮見自己的機會來了。道“先一個整頓府里的月例和份例……”
玉蓮在秦家老祖宗的房裏足足說了一個時辰。最後說的秦家老祖母喜上眉梢。
“這麼多年，我終於等來個明白人。”秦家老祖母再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她叫玉蓮坐到她的身邊兒。拉着玉蓮的手道“我有兩個兒子，六個孫子，四個重孫子。媳婦，孫媳婦十幾個，卻都不是能擔得起這個家的人，她們每天不是比吃比穿，就是比男人比兒子。沒有一個能為秦家將來謀划的。難得你聰明過人，又有這份心思。你是咱們秦家長房長孫長重孫媳婦，往後這個重任就交給你了。”
“老祖宗玉蓮有心膽這個重任，只是我才進門，上邊又有夫人和老太太，何況這不單是我們這一房的事兒，我怕府里有人會不答應。”
秦家老祖宗道“有我在你怕什麼。等你歸寧回來，我就說自己身體不適，讓你分擔些家事。她們比不得你，你在娘家就掌管家中產業，論膽識和眼界比她們強不知道多少。要是有人敢說你什麼，你只管來找我。老祖宗替你做主。”
玉蓮聽了笑着道“那老祖宗玉蓮可要搶班奪權了。”
出了秦家老祖母的屋子，玉蓮臉露出了笑容。福兒見她行走仍不便，過來扶着道“大奶奶，什麼好事兒，您高興成這樣。”
“小丫頭別亂打聽。”玉蓮低聲道“快扶我回去。”
福兒跟玉蓮時日尚短，不像好兒那樣沒規矩。再不多問一句，扶着玉蓮出了秦家老祖母的院子。卻不想李氏不但惡人先告狀，還在半路上等着羞辱玉蓮。
遠遠看見李氏，玉蓮就知道她的來意。果然等玉蓮到了近前。李氏道“跪祠堂的滋味不好受吧？看你日後再敢張狂。這不是白家，什麼事兒都由着你。秦家有人能治你。”
還以為玉蓮就此怕了她的李氏，不想玉蓮莞爾一笑，道“日子還長着呢！二嬸急什麼啊？”
說完竟推開福兒，自己往家走去。
從未見有人過跪了半天祖宗還能自己走回家去的李氏道“白玉蓮你偷懶，我這就去老祖宗哪兒說你沒有跪祖宗。”
“二嬸說錯了。現在我是秦白玉蓮。”玉蓮轉回身道。“嬸子您也別告了，到頭來都只是為了我“做嫁衣”。要不是被嬸子告了，玉蓮哪有機會和老祖宗暢談家事呢。”說完玉蓮笑着走遠了。
李氏的確沒有什麼學識，玉蓮說的如此直白，她還是聽不明白。
在李夫人面前死撐的玉蓮，才轉過一個小角門，就站不穩了。幸好這個時候福兒已經跟了上來，扶着了她。回到家裏，好兒等人已經站在門口了，遠遠地看見玉蓮，跑着迎上來“奶奶怎麼了？”
福兒道“奶奶跪的時間太長了。”
好兒一邊扶着玉蓮進屋，一邊說“我的奶奶，你怎麼這麼實誠，長跪着是要落病根的。”緊接着吩咐小丫鬟端熱水，開箱子取藥材泡腳。
“老祖宗跟我娘有的比，我稍微偷懶一點她都會知道。”她邊說邊將腳放進惹水裏，頓時覺得一股涼氣從頭頂跑了出去。
這時，外邊傳話說“秦夫人來了。”
玉蓮一聽收拾要起來。這時秦夫人已經進來了。玉蓮在祠堂里跪了半天的事兒府里已經盡人皆知，秦夫人也不例外。她道“被動彈了，被祠堂里的冷風吹了可不好。”
玉蓮道“夫人怎麼來了？”
“秦夫人見好兒正往水盆里添草藥。道“這麼大的事兒我怎麼會不知道。這個李氏太可惡了。竟然去老祖宗哪裏告狀。老祖宗說你什麼了？”
“老祖宗什麼都沒說。”事情還沒成定局，玉蓮將那件事兒隱瞞了下來。
玉蓮的回答讓秦夫人略顯得失望。秦家老祖宗上來年紀后，就不大愛見人了。沒個月各房，各屋都是按日子去請安的。這個月自己的已經不能去請安了。玉蓮好容易多見了老祖宗一面，卻什麼都沒說。
秦夫人道“你可別忘了你是怎麼進這個門兒的。”
經過昨晚醉酒的事兒，玉蓮覺得自己和秦夫人已經是正常的婆媳了。現在聽她這麼說，玉蓮清楚了自己的位子。她道“夫人放心，玉蓮答應的事兒，一定會辦到。”
秦夫人道“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我來是有另外一件事兒要告訴你，明日我會將蓉兒接來跟初夏同住。初夏年紀也不小了，她有沒有姐妹，蓉兒來了，兩個人一處伴着學習女紅，研讀列女傳，也是個伴兒。”
秦夫人的語氣分明就是通知自己。玉蓮道“既然夫人已經決定了，就聽夫人的安排。”
這時，門上丫鬟道“奶奶，西園大夫人和表小姐來了。”
玉蓮迅速地回憶這位大夫人。她想起此人姓王，是老祖宗二兒子長孫的夫人。”
秦夫人道“既然有客人來，那我就回去了。”說完不走正門。從上房后角門進了後院，走側門出去了。
“玉蓮你的腿怎麼樣了？”這位王大夫人進門就一臉關切地問。
這時玉蓮已經穿好了鞋子。她站起身來道“能有什麼，還勞煩嬸子親自來一趟。”
“這可不是小事兒。”王大奶奶急道。她年不過三十，一身大紅緞子金絲繡的衣裙，頭戴珍珠和寶石攢的百花鬥豔簪，一朵大紅花別在後頭。緊跟着她進來的一位身穿墨綠綉粉花的小姐。她妝容簡單，烏黑的頭髮只鬆鬆地挽了一個髮髻。插了一隻珍珠釵和幾朵絹掐的花兒。
平白無故地帶了這麼一位過來，玉蓮心想這位王大夫人想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