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婚事（下）
“傻閨女，你怎麼能拿自己的性命起誓。”
秦夫人走後，白夫人衝進花廳。原來她不放心女兒，借口出去后，就躲在門口偷聽。
“不就是當家嗎，有什麼難的。”玉蓮不在乎地道。
白夫人又氣又急。
“你當秦家是咱們家。數來數去就這三口人。秦家四世同堂，且不分家。現如今當家的是老祖宗。你想當家，難。”
玉蓮見母親動了氣。一把抱着母親的胳膊道“您還不知道自己是閨女，秦夫人心懷鬼胎，女兒怎麼能不知道。只是女兒不答應她就不讓女兒進門兒。女兒也是沒有別的辦法嗎！”
“你就非得嫁給那個秦易坤？”白夫人道“咱們家世代書香，你娘我是沒辦法才做了生意。這要是你爹還在，這會兒你早就嫁到京城做官兒太太了。就算你爹不在了，再一年半載，等你弟弟入了仕途，要給你找個好婆家也不難。可你偏偏看上了不上進的秦易坤。”
“那娘當初為什麼裝病，不進宮做娘娘。非得要嫁給我爹這個三甲都沒進去的進士？”
白夫人被女兒問的無言以對，只有嘆氣道“都說女兒是娘的小棉襖，我這個閨女怎麼生的跟刺蝟似的。”
“娘。”玉蓮鬧着白夫人不許她再說了。
白夫人寵溺地捏了一下女兒的鼻頭。“這麼急着嫁人，也不知道害羞。”
玉蓮一臉嬌羞低下頭。
得了玉蓮地起誓，秦夫人坐轎回家，請了老祖宗替和老太太，得了應允拿銀子請媒婆擇定良日良時去白家提親。自己又挑了個好日子，帶着果品去哥哥家賠罪。
合了八字，過了聘禮。秦易坤和玉蓮的親事定了下來，只等吉日一到大紅花轎抬玉蓮進門。
可就在這個時候，橫生枝節。那日秦夫人回老太太和老祖宗的時候請了自己院子那邊一處院落給秦易坤做新房，就在秦夫人吩咐人打掃院子時，遭到弟妹李氏的反對，李氏稱一年前就回了老太太，這處院落是給自己兒子明年成親用的。秦夫人求老祖宗定奪。巧的是老祖宗的老閨女回娘家。只吩咐長房裏的事兒由秦老太太做主。偏在這時秦老太太又糊塗了。
李氏專橫，仗着哇秦二爺又在朝里做官，故從未將秦夫人這個不得寵的大嫂子放在眼裏，秦易坤又是庶出。無人幫着說話的秦夫人最後只能哭着讓出了院子。吩咐下人收拾出自己院子北牆外一處小院落給秦易坤做新房。
消息傳到白家，白夫人命丫鬟將玉蓮叫進自己的卧室，攆了丫鬟后。關着門母女二人在裏邊說了半天的話兒。
轉眼婚期將近，白夫人早早地將玉蓮嫁妝送了過去，又命幾個可靠的僕婦在小院門口守着。因院小，屋子也就只有小小的三間房和一間廂房，無處放的嫁妝擺滿了整個院子。秦家幾位愛財的姨娘偷偷來瞧，回去都道“白家得有多少錢啊，女兒的陪嫁這麼多。”
另有人說“我聽說白夫人把半個身價都給女兒做了陪嫁。這些還只的看見的，看不見的金銀細軟不知道多少呢。要不然怎麼會派自家人在門口看着。”
“白夫人不是有兒子嗎？銀子都給了閨女，兒子能高興嗎？”
“還能高興嗎！您知道白玉蓮她弟弟怎麼說？”
“怎麼說？”
幾個人的好奇心被挑了起來。
“這點錢算什麼？我年紀輕，將來多大的家業掙不回來。姐姐出嫁不多帶些，到了婆家受氣怎麼辦。”
“哎呦呦，這樣的兄弟可不多見。就我那兄弟，見天地想把我手裏這點銀子騙過去。”
“我現在特別想看看明年二爺成親，新娘子能帶多少嫁妝來？”
“只怕二夫人費勁心思搶來的房子要空了。”
一句話引得眾人咯咯笑。
“二夫人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一人嘖嘖道。
“都是哪房裏的，沒規矩，背後里說三道四。”實在聽不下去的李氏呵斥道。
李氏也是聽丫鬟說白家嫁妝如何豐厚，打算親眼來瞧瞧，結果聽到了這一番話。險些氣炸了她的肺。
三姨奶奶和趙四姨奶奶見了李氏轉身就跑。三姨奶奶鞋掉了也不敢回來撿。
“不要臉的東西，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李氏追上去道。剩下的五姨奶奶是西院二房三爺最寵的小妾。她並不怕李氏。
李氏見她不跑也不怕。道“五姨奶奶不在房裏伺候夫人，跑到這院子裏來做什麼？”
“聽說白家的嫁妝送來了。夫人叫我來瞧瞧，等咱們姑娘出嫁了，也按這個例置辦陪嫁。時候也不早了，我還要去回話，就不陪夫人了。”
說完，五姨奶奶甩着手絹扭着小碎步晃着楊柳細腰大搖大擺地走了。
“呸！不要臉的小浪貨，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還當是百花樓？”李氏罵道。
“話可不能亂說。”五姨奶奶耳朵尖竟然聽見了。“我當這裏是百花樓，那夫人成什麼了。老太太、老祖宗又成什麼了。”
說完莞爾一笑，回家去了。
李氏氣得去抓花牆上的半開的花骨朵出氣，偏碰上了薔薇，扎滿手血口子。疼得李氏連罵人的氣力都沒有了。
白夫人得知新房屋子不夠大，女兒的嫁妝擺不下，向秦家發難。老祖宗不分青紅皂白將秦老太太和秦夫人叫去數落一頓。糊塗的秦老太太被老祖宗罵醒，將李氏叫來又罵了一頓，將原來那間院子重新分給了秦夫人。白受氣的李氏仗着手傷撒潑不肯讓屋子。可她兒子秦易天嫌母親丟人，出來說不要。又命人將李氏強拉了回去。李氏一股火氣悶在心裏，加上手傷感染，一病不起，幾乎要了老命。幸好秦易坤請來名醫，抱住了一條性命。如此，李氏卻恨上了秦夫人和尚未進門的白玉蓮。
終於如願的秦夫人笑容滿面地吩咐下人將院落收拾妥當，又將白玉蓮的嫁妝全都擺進去。
秦家下人見這位長房裏的大奶奶還沒進門，就已經如此厲害，事事不敢錯一星半點。
成親當日，一頂紅緞子金綉丹鳳朝陽的花轎由四個轎夫抬出了白家大門。白玉峰騎馬走在轎子旁，另邊是好兒領着二等丫鬟福兒並一群小丫鬟扶轎子。緊跟着是十幾頂送親的轎子，然後才是嫁妝。大紅花轎已經出了街口，這邊還有嫁妝沒有來得抬起。一水藍衣小帽的小廝雖亂，卻不慌張地一個接着一個跟上送親隊伍。
如此風光的出嫁，在本地還數頭一份，街道兩旁看熱鬧的人如同一道人牆，直到秦府門前。
等在府里的秦家眾夫人聽了小廝向老祖宗稟報白家出嫁情景后，紛紛道“白家也真是，易坤是頭一份兒，如此這般，往後叫咱們怎麼辦？”
秦夫人也覺得白夫人做的過了頭，可眼下她又不能說什麼。到是老祖宗聽了歡喜道“這孩子好，要得就是這個氣魄。”
老祖宗開口，再無人敢說什麼。
同時，由好兒和福兒扶着邁進秦家大門的玉蓮悄悄地鬆了口氣。福兒低聲到“是不是裙子太緊了？忍忍吧，入了洞房，再幫小姐鬆鬆。”
好兒低聲道“你這丫頭懂什麼。邁進了這個門兒，小姐終於能鬆口氣了。”
“好兒又討打了。”玉蓮小聲道。
幸好周圍全是噼里啪啦的炮竹聲，主僕三人的對話，再沒有旁人聽見。
拜過天地，一對新人被送進了洞房。之後秦易坤又被請去吃酒。已經掀了蓋頭的玉蓮才吃了一口燕窩粥，秦易坤的妹妹初夏就來了。
“拜見新嫂子。”初夏大方得體，一雙大眼睛像是能把人看透一樣。玉蓮常聽秦易坤提起，知道她也是庶出，今年十四了。母親去年病逝了。雖然也養在秦夫人下，可比不得秦易坤。不過秦易坤對這個妹妹極好，所以她也與秦易坤最好。
“嫂子果然如傳說一樣美艷動人。”初夏盯着玉蓮看了半天後道。“難怪哥哥喜歡。”
“你也跟你哥哥說的一樣漂亮。”玉蓮笑着道。說著拿起一塊點心遞過去，初夏卻不接。
“我才吃過了。”初夏道。“嫂子忙了一天一定餓了，還是嫂子吃吧。”
才吃了一碗粥，實在不覺得飽的玉蓮真的想吃。可初夏一直盯着她看，讓她怎麼都不是。只好將點心重新放了回去。
“我哪裏不對，你一直看着我。”玉蓮以為是自己的妝容花了。轉過頭去看好兒，好兒搖頭。
初夏道“我在看嫂子是否如傳說般厲害。”
玉蓮一怔，心想這丫頭難道是腦子有問題，竟然之間問這樣的問題。
“今日初見嫂子，真的覺得嫂子不錯。所以初夏要提醒嫂子在秦家一定要當心。”初夏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玉蓮不明白，看了一眼好兒。好兒更是滿頭霧水。
初夏道“在家裏我跟哥哥最好，看得出哥哥是真心對嫂子。可他如果真心就不該娶嫂子進門。這簡直跟害嫂子沒有什麼兩樣。不過現在嫂子既然來了，就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