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婚事 上
“既然你娘不同意我們兩個的事兒，那咱們就算了。”青岩寺放生池旁的涼亭里，玉蓮賭氣說“把我送你的手帕，香囊還我。”
“你這是幹什麼呀？”秦易坤急着道“我這不是正想辦法呢嗎。”
“你能有什麼辦法。”玉蓮使小性道“咱們倆才見過幾次面兒，可是多少回我都聽你說“我娘雖沒生我，卻辛辛苦苦地養了我二十多年，將來一定要好好的孝順她老人家。”你當我聽不出來，你是怕我性子強，日後給你娘氣受。先給我下套。”
“你既然也想到日後了，現在為什麼又說“算了”的氣話。”秦易坤道“你主意多，想想辦法，看有什麼辦法讓我娘改變心意。”
“牛不喝水，我又不能強摁她的頭。”玉蓮道。“她的心思我也知道，她老了，怕你娶了我，日後就不孝順她。所以她打定了主意非得讓你娶她的內侄女。”
“既然你知道，還在這裏跟我慪氣。”秦易坤道，不過他很快就反過味兒來。“你說誰是牛呢？”
“就說你娘呢。”玉蓮賭氣道。“論家世人品容貌，我哪裏比不上她那個內侄女，她憑什麼看不上我。”
婆媳吵架，丈夫夾在中間就得和稀泥。這樣才不至於將小事兒弄大。秦易坤雖然還沒有正式走馬上任，卻先領會了其中的滋味。他知道這個時候他要是替母親出頭，只會引起玉蓮對母親更大的不滿。
軟語道：“好了好，別賭氣了。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
“誰跟你賭氣了。”玉蓮扭頭到走到一邊兒去。
“這還不是賭氣。”秦易坤過來道“大小姐，易坤求你了，想想辦法吧，我跟我娘已經磨破了嘴皮子，可她就是不答應。”
見秦易坤是真着急了，玉蓮吃笑道。
“辦法我倒是有一個，不過就是便宜你了。”。
早已經急得團團轉的秦易坤一聽她有主意頓時來了精神，“什麼辦法快說。”
玉蓮比劃着兩根手指道“兩個你都娶了，不就成了。”
“你又開玩笑。”秦易坤一甩袖子道。“也不看看這都什麼時候了。眼看着我娘就要請媒婆去提親了。”
“怎麼這麼個大便宜你也不要？”玉蓮道。“我聽說你那個表妹，雖然樣貌比我差了點，但是也算是個美人。這樣的齊人之福可是多少男人做夢都想有的事兒。”
“你明知道我對你的心思，還跟我開這樣的玩笑。再說了，我秦易坤早就對天發誓，此生絕不二妻。絕對不讓我的妻子，再去承受我娘承受的痛苦。”
玉蓮見秦易坤真的動氣了。止了笑聲道“不跟你開玩笑了，看來你也得用我對付我娘的辦法？”
“什麼辦法？”秦易坤轉過身來問。
“絕食。”玉蓮道“其實我娘也不同意我們兩個人的事兒。我生生絕食了七天，眼看就要被餓死了。我娘才低了頭，勉強答應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秦易坤心疼道。“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就是你忙着跟外國人做買賣，應付你們家老祖宗查賬的那幾日。我想生意上的事兒已經夠你煩的了，我自己能解決的事兒，就自己解決了。”玉蓮道。
秦易坤這時才發現玉蓮的臉蛋確實沒有之前圓潤了，衣裳袖口也鬆了。
“你這傻丫頭，人家絕食都會背着人偷偷地吃點東西，你一點也不吃，就不怕真的餓死了？”
玉蓮委屈道“我娘是什麼人，我稍微偷懶一點她隔着**里地都能算出來。我哪敢吃半口。不過話說回來了。你娘比我娘好騙。你可不能像我似的一點東西都不吃。餓壞，我會心疼的。”
“好，我聽你的……”
“公子，時辰不早了。咱們快走吧，回去晚了，夫人要起疑心的。”
就在兩個人想說幾句貼心話兒時，秦易坤的隨從金哥跑過來提醒道。
“知道了。你先去牽馬，我就來。”秦易坤不耐煩地說“我發現你這小子越來也沒有眼力見了。”
本是為了主子好，還落下埋怨，金哥道“公子，奴才我這都可是為了您啊！這要是讓夫人知道你和白小姐偷偷地見面。那還了得。”
“行了。知道你忠心。”秦易坤道。“牽馬去吧。”
金哥走後，玉蓮的丫鬟好兒也抱着斗篷過來了。伺候着玉蓮披好后又對秦易坤道“秦公子，我家小姐為了您可吃了不少的苦頭。您可不能辜負了我家小姐。”
“好兒閉嘴。”
丫鬟面前，玉蓮一改方才使小性撒嬌的模樣。好兒不敢在放肆。
今日是十五，青岩寺內香客不絕。跟往常一樣，玉蓮坐轎子走前頭。秦易坤騎馬遠遠地跟在後邊。等到玉蓮的轎子進了家門，秦易坤方才快馬加鞭趕回家去。
到了家，秦易坤直接跟母親攤牌，此生非白玉蓮不娶。任憑秦夫人如何勸說，秦易坤就是不聽。並且從當天晚上開始正式絕食。
雖然玉蓮叫他偷偷地吃點東西，可是一想到玉蓮絕食七日，滴米未進，秦易坤也吃不下了。
等到了第三天，整個秦府的人都知道他們家二爺絕食了。
秦老太太得知自己的寶貝孫子為了自己的親事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立即吩咐廚房做了稀粥和小菜。親自到秦易坤的書房來。並將秦夫人也叫了來。
“你說說，到底因為什麼不肯答應坤兒和白家姑娘的親事。論家世白家世代書香。雖然到了她娘手裏改做了生意。可不做生意你讓一個寡婦帶着兩個孩子靠什麼生活。論人品那姑娘如何孝順母親，照顧弟弟連我這個久不出門的老太婆都知道。論容貌人家更是沒得挑。你怎麼就是看不上。”秦老太太用拐杖敲打這青石地面質問著兒媳秦夫人。
秦夫人一臉委屈地道“老太太您不知道，那白家丫頭七八歲上就跟着她娘學做生意。這些年越發的厲害了。之前還找過坤兒的麻煩。她是好，可也太好了。這樣的女人娶進門，媳婦是怕坤兒受氣。”我那個侄女是小家碧玉，人又溫柔，性子又好，模樣也是沒得挑的。配我們坤兒正合適。可是坤兒不知道被白家的丫頭灌了什麼迷湯，一門心思全在那丫頭身上，連看都不看蓉兒一眼。”
“按你的說法，還真有些道理。”剛剛還覺得玉蓮好的秦老太太。現在又覺得玉蓮不如蓉兒了。
還以為驚動了老太太，自己就有七成把握的秦易坤，見老太太也向著母親。立即道“蓉兒也太好了。她竟然要帶着堂妹一起嫁過來，這算什麼事兒？”
“姑娘嫁，同姓姐妹陪嫁古已有之。這隻能說明蓉兒知書達理。”秦夫人據理力爭。
“她這是變相支持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秦易坤道“要是我娶了她，她一定事事以為為重，我做什麼事兒她都不反對。日子長了，我就會大意，這對做生意可是大不利。”
“你的品格我這個當娘的能不清楚，叫你出亂子，比登天還難。”秦夫人道“就拿今天的事兒來說，要不是姓白的故意挑撥，你能跟你娘這樣說話嗎？”
“娘，算兒子求你了。”秦易坤跪下道“兒子心裏只有玉蓮，也拿定主意今生今世非玉蓮不娶。”
秦夫人聽了這話，眼淚吧嗒落了下來。
“好兒子，娘也求你了。”秦夫人撲通一聲也跪下來。“為了你，這麼多年來娘吃了多少苦。娘不求別的，只求你能娶個讓娘稱心的兒媳婦回來。讓娘能安享晚年。今天你真的要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傷娘的心嗎？”
“娘，玉蓮不是不相干的女人。”秦易坤道“先不說她與兒子惺惺相惜，單憑她為了兒子差點被活活餓死。兒子就不能辜負了她。”
秦夫人聽了秦易坤這番話，哭得更傷心了。捶着心口窩嘴裏念着“老天爺，你這是要我的命啊！”
她這一哭，驚醒了已經睡著了的老太太。
“我還沒死呢，你哭什麼？”老太太擦去嘴角的口水，舉起拐棍就要打秦夫人。
“老太太您怎麼又糊塗了。”秦易坤一面護着母親，一面叫門外伺候的丫鬟進來，將老太太攙了回去。
秦夫人的眼淚全都被秦老太太嚇得收了回去。秦易坤扶着母親坐下后，又撣掉秦夫人裙子上的塵土。
“母親，別怪兒子不孝。您看咱們這個家，那個是好惹的。您生性溫和，從來都是受人欺負。表妹的性子更軟，這樣的兒媳的確會伺候您妥妥帖帖的。可是她將來恐怕也要向您一樣受氣。您又不能庇佑她，您說這樣的日子，您過的能舒心嗎？”
“可老祖宗早晚有沒的一天。”秦夫人道“那時咱們分家另過，他們就算是想欺負咱們，也欺負不着。”
“老祖宗的身子骨康健着呢。”秦易坤道。“昨日我去請安，老太太正砸核桃吃呢。那小鎚子，就是我拿着砸幾下也覺得震得慌。可那老太太從我進去到出來。噹噹當，就沒停。您看奶奶都糊塗成這樣了。那老太太糊塗了嗎？府里的賬面哪怕錯一點兒，她都能聽出來。昨天還因為這個，辭了一個賬房。”
“可姓白的那丫頭太厲害了。”秦夫人道“哪有個姑娘家還沒出閣就管着那麼大的產業。你跟她鬥了這麼長時間，你可佔到一點便宜了？娶這樣的女人回來，娘始終不放心。”
“您自己的兒子您還不知道。”秦易坤笑着道“我既敢娶她，就不怕她。而且玉蓮並不像娘您想的那樣凶神惡煞的。”
“瞧你像是見她一樣。”秦夫人道。
“這個……”秦易坤稍有遲疑。秦夫人見狀道“你們偷偷地見過面？”
“沒有。”秦易坤立即否認“這個字裏行間都能看出來。她還一直擔心娘您不接受她呢。”
秦夫人嘆了口氣道“都說兒大不由娘。起初我還不信，現在看來的確是這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