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到書院
早上起來,下了一夜的大雪不見停。
高朗從房間裏走出來,僕人成群,正忙着清掃院子裏厚厚的積雪,動作極輕,說話聲也極輕。
高朗面無表情的從他們身邊走過。
有僕人熱情的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沉默的點了點頭,然後繼續朝前走。
穿過庭院,走廊,繞過高大的琉璃照壁,來到外面,便是一股聲浪撲面而來。
雖然天還下着雪,外面仍然一片熱鬧。
“二少爺。”
穿着短褂棉襖的僕人駕着馬車早已等候在路邊,見高朗走出來,叫了聲二少爺,然後掀開帘子。
等高朗上了馬車,他便放下帘子,轉身握緊韁繩,調轉馬頭。
官道上擠滿了人,數不清的商販把各種地攤擺在道上,馬車只能緩慢地在地攤之間穿行。
車輪子骨碌骨碌地在雪地里壓出兩道轍印,慢悠悠的向鎮子外圍駛去。
馬車內寬敞舒適,地上鋪着厚實的毛毯,一側堆放着羊毛製成的錦被,高朗伸手扯過錦被蓋在身上,閉目養神。
等馬車行駛到了荊州府,路上的積雪已經化了。
化雪之後形成的積水導致道路開始結冰,在結冰的道路上,四驅的馬兒也走不動了。
馬夫只得把馬車就近停在了一家名為望江樓的酒樓前。
小二還沒等馬車停穩就殷勤的跑了過來,招呼道:“客官,您來啦?您這是打尖還是住店呀?您放心,無論是打尖還是住店,您都來對地方了。”
“咱們望江樓在荊州府可是最頂尖的,無論是吃的喝的用的,那都是獨一份,保證您來了一次,下次就不會往別處去了。”
“給我家少爺挑一間上房,然後再備些吃食送到房間。”
“得嘞!”
荊州府地處長江下游,而望江樓便是以長江聞名,靠着江邊,推的菜單也都是以長江中的魚為主,在荊州府算是一大特色。
高朗跟着小二進入到二樓的天字號廂房內,軟厚的毛毯鋪設在地上,牆角放了幾個炭盆,正燒着木炭。
“客官,請您先小坐一會兒,飯菜馬上就好。”
高朗點了點頭,來到桌前坐下,桌子靠窗擺放,江邊的景色盡收眼底。
時間不長,小二端着飯菜很快就上來了,清蒸長江刀魚,清蒸鱸魚,紅燒長江鯽魚,都是望江樓的幾道名菜。
吃過飯,小二打來熱水,高朗洗了個熱水澡,倒床上就睡了。
第二天。
高朗退了房,來到宿舍。
這裏居住的都是荊州書院的學子,三五個成群,聚在一起。
遠遠地,他們就看到了高朗回來,但也只是懶懶的瞥了一眼,並沒有過來打招呼。
昨天晚上,僕人就已經將高朗的行李包袱提前送過來了。
高朗收拾一番后,朝學堂走去。
“呦,大少爺回來了,病好了啊?沒在家多住上幾天?”
“你懂什麼?人家景平少爺是着急回來見影憐小姐的,你們說是不是?”
“哦,是我想差了,人家是來見影憐小姐的,人家跟我們不一樣,我們是找不到婆娘的窮書生,人家是醉花樓里姑娘們你爭我搶的小官人。”
引起眾人一陣鬨笑!
高朗一陣無語,他能感覺得到,這身體的原主人似乎人緣不太好,這才剛來學校,就有人找茬。
“你們這是要幹什麼?欺負我朋友很好玩嗎?”
說話的學生個子不高,長得胖胖的,臉上的肉擠滿了,他從人群中走出來,把高朗護在身後。
“這小子整天用鼻孔看人,你為他說話,以為他平時瞧得起你嗎?”
“那也不關你馬豐年的事兒,你該幹嘛幹嘛去,再嚷嚷我就去告訴先生,看他打你不打你。”
“好你個紀綱,你給我等着。”
馬豐年撂下一句狠話,便離開了,周圍的學子見沒熱鬧可看,也就散開了。
“紀綱?”
高朗仔細的回憶了一下,這才把小胖子的這張臉和這個名字對號入座。
“這些人書沒你讀的好,又沒你的本事,現在抓到機會,落井下石很正常,別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
高朗點了點頭,和紀綱一起往學堂走去。
一路上,高朗都有些心不在焉,他沒有看路,目光更多的是集中在紀綱身上,神色複雜。
來到學堂,高朗找到自己的位置,就坐了下來。
桌上擺放着《本紀》20卷,高朗拿在手中粗略地看了一眼,就沒了興趣,注意力又集中到了繼剛身上。
紀綱坐在高朗前面。
大多數學子都已經做好了上課的準備,不過有兩個學子卻是聊得熱火朝天。
他們是坐在後排的李文材和遊方平,完全沒有注意到上課鈴打響,也沒注意到教書先生已經走了進來。
靠里的學子是遊方平,率先發現了教書先生,立馬就露出驚恐的表情,然後乖乖地趴在桌子上裝模作樣地學習。
另外一個同學李文材就不樂意了,正聊的興起,怎麼就不說話了?
“我跟你說話呢,你有沒有聽見啊?”
李文材用手拉了拉同桌遊方平,卻沒想到對方將他的手給拍掉了,像是要與他劃清界限似的。
李文材有些惱火,但很快就嚇得冷汗直流。
因為他眼角的餘光瞅見,教書先生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沉着臉亮抽出了藏在衣袖的戒尺。
“黑髮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教書先生嘆了口氣,又將戒尺攏進來袖中,李文材和遊方平聞言,紅了臉。
高朗沉默的看着這一切。
午後,學堂里冷冷清清,學子們大多數都回宿舍午休了,只剩下三兩個學子,各自尋了個清涼的地方看書。
教書先生閑坐在院落一角,賞着梅花,喝着熱茶。
高朗站在廊下,有些猶豫,也有些局促不安,但最終,他還是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