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去年國慶的時候和七八好友故地重遊，我們一同回到了高中寫生的山裏村落。

臨近假期，組局的小彭就活躍了起來，上學時期的他從來不會主動吆喝着聚會，那時還總是宿舍陳哥拿主意。我們每次提出的意見就是，“那我們先去上個網再去吃夜市，最後打個通宵吧。”到了工作階段了，他反而頻頻邀約飯局，讓我心裏直嘀咕呢。現在人稱局長了都快。

總是在鄭州吃吃喝喝好像有些過於平凡了，十一年前是我們這一幫子人跟着學校的大巴晃悠着進了山。這次假期回去看看似乎是個不錯的由頭，小彭如此提議道，大家一拍即合，開始收拾行李，還要準備燒烤用品和零食。

自打有車以來，還是首次和朋友們開車去遠方自駕行，那真是激動的心，顫動的手，我們覺都沒有睡好就精神煥發的出發了。我表現得最為興奮，雖然我什麼也沒帶，除了一張嘴。

和朋友共同赴約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或者是陪伴是一個讓人感到幸福的詞語，把彌足珍貴的時間用來見面，這讓人感覺欣喜不已。

猶記得那天朦朧的大霧，像晨間城市的絨被，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過往的車輛都按照道上的規矩開着雙閃燈光緩慢的行走，我開了前後霧燈和禕飛嗤之以鼻道，霧天當然是要開霧燈了，這些菜鳥司機們。

說完我也面不改色的打開了雙閃，稍稍把音樂聲開大一些，蓋過了滴答的聲音。

在這麼大霧的天氣里行走我還是頭一遭，感覺十分的新奇，到了橋樑處更是驚嘆極了，和南天門似的，頗有高聳入雲的巨峰壓迫感。

經歷了喋喋不休的路途后，終是到了目的地，當我看到那個路牌指引的方向的時候，思緒好像突然回到了高中時候的記憶，我有些開心的說，哇，這就是我們十年前來到的地方嗎，馬上就要到了呢。

同別人聊起天時，我總是會說以往的生活，我是很喜歡喋喋不休講故事的人，講沒有發小的童年，再也不聯繫的初中同學和畢業就各奔東西的大學舍友，只有講到高中時，我才會眉飛色舞的講和朋友們的生活。

末尾我總是會說，我們都認識好久了。

三年五載，七八春秋，今日是何夕。

今日已經第十一個年頭了。

整個石板岩已經完全變了樣子，山路不再崎嶇，公路修的平坦寬敞，沒有老舊的紅磚瓦房，取而代之的是林立的民宿人家，過往的車輛因為假期變的擁擠，吵鬧聲吆喝聲攬客聲不絕於耳，到處都是遊覽拍照的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們驚嘆它的發展，感慨之餘唏噓着那個破敗的村莊。

夜間燒烤的時候好不熱鬧，貼心的店老闆準備了架子和炭火，我們邊串肉邊聊以往的寫生的日子，初至的下午看花了眼，每個老房子好像都有回憶的影子。

“好像是這個。”

“哎呀不對不對。”

“我記得是不是這個呀。”

“肯定不是”

兩腳的十一路車一下午都沒有停歇，兜兜轉轉了整個小村莊，拍了許多照片，在河邊嘻嘻哈哈着比試了打水漂的技巧，在新建的美食街好奇的張望，還偶有看到寫生的學生們，我們悄悄點評着他們的畫作。

山間的晚風有些寒冷，我們繞了很遠的路回到旅店，隔着寬闊的河堤看對岸的燈火，我們開着玩笑說是誰領的好路，這下走回去不得累死了。

走在最後方的我有些不勝腳力，路燈把好友的影子拉的很長，

都到我的旁邊了，我又提起精神玩起踩腦袋的幼稚遊戲。我拍了好友三五成群的背影，在離家四百公里的遠方，那一瞬間我覺得這就是我的幸福了。

人沒有了回憶會是什麼樣子呢，石板岩不會講話，它是山水草木，是林里鄉間，還好我會，我很想念我的靈魂，所以我回來了。

晚間的燒烤攤連成排，香飄三里，人聲鼎沸，光着膀子划拳喝酒的，拍照聊天的，大家都扯着嗓門，生怕對桌的人聽不清話。真的是好不熱鬧。

小彭總是擔當著大廚的重任，我們在旁邊眼巴巴看着，吹着牛聊着青春。

青春是什麼樣子和味道呢。

突然砰的一聲不知是哪裏的煙花炸開來，我打賭肯定有九十以上的人都發出了哇哦的驚嘆，我看大家都抬着頭呢。這個普通的煙花，在貼滿禁止燃放煙花炮竹條幅的如今，顯得煞是好看。

慚愧的是，我們一直熱鬧到旁邊睡覺的旅客投訴才滅了炭火回屋休息。

第二天清晨早起見到了山間的大霧，縹緲的雲煙纏繞着遠處的山林隱隱作現。我問小胖說，你說山上有猴子狼什麼的沒有。這是我一看到山就會問的問題，多少是有些文盲。

“那誰知道。”他淡定的回我。

今日的行程是上山，我們在山間小路跟着導遊兜兜轉轉盤旋繞彎，說是導遊呢其實就是本地的村民，感覺他們知道的風景多些，車裏放着最喜歡聽的音樂，外面是緩緩略過的叢林，車身彷彿變成了全景相機，一幀一秒的拍攝如此美好的回憶。

人生難得有幾個老頑童朋友，我的朋友們心性大致也是如此，二十好幾的人，賤嗖嗖的擺了個龍珠動漫里反派基紐特戰隊的出場造型。

我們認真的看着照片調整着姿勢，讓牛牛拍了一張可愛的照片。

雖然被過往的人看的老臉一紅，但還是由衷的感到開心。

下山時路過小溪漫過小路，我特意等前面的車過去，讓小白拿着手機，飛速沖了過去，那一刻彷彿我的心也跟着水花飛向天空了。

相冊能很好的記錄生活呢。

或許是很多自拍，或許是很多風景美食，亦或是和親朋好友隨手分享的一秒一瞬，全部都在這一張照片里了。順帶保存了那時心情。

阿黑總是喜歡和我聊到某個話題時說，等等我記得有照片，讓我來找一找。看到阿黑回憶的那一刻我感覺我好像參與了一部分阿黑的生活。分享是讓人欣喜雀躍的事情。

回去時禕飛和孔老大照例坐在我的車上，我們總是忍不住調侃寫生時偷喝酒的禕飛在豬圈旁給她告白的夜晚。好在讓人艷羨的長跑總歸是迎來了盡頭，真是感慨唏噓，好不幸福。

路過大橋時我有些留戀的拍了最後一場旅程的照片，本想放飛油門的我聽到了一句話讓我放慢了行車速度。

“明明開慢一些吧，禕飛睡著了。”她拍着禕飛的背，禕飛沉沉睡在她的膝蓋上。

我說好的，難得此景，溫馨極了。

我很難用粗淺的文字去還原生活的全貌，只是淺寫一方，此時此刻，彼時彼刻。回想起那時玩樂的場景，又是有些開心的笑了，這便足夠了。

歸家的路途有些遙遠，小彭是從不嫌我開車快的，我和一輛白色的車鉚足了勁你追我趕，有些中二的嚴肅和他說，“這，就是惺惺相惜的對手嗎，竟如此勇猛。”

很可惜我跑的太快結果錯過了高速口，本以為能領先回家半個小時的我們在導航提示偏航重新規劃路線時有些無語，我一看，噢喲多跑四十公里，又瞬間罵了起來，諸如這兩個匝道口這麼近，導航沒說清楚云云，小彭附和着說就是就是，可惡啊怎麼搞的。但過了不久后在小胖車上的月凡打來電話有些委屈的說，等等我們，我們跑過了，繞了四十公里要晚會到家。

我和小彭相視一笑，哈哈哈着這個戲劇的歸途。

緣分，當真妙不可言。

獨自回家時我特意繞去了湖邊看了一會風景，這是我自己最喜歡來的地方，地標建築閃閃發光映着明亮的倒影，和今年同阿黑一起看的一模一樣，那時我看了又看，拍了又拍，捨不得的收了貪戀的心，陪着月亮回家去。

今年我和阿黑坐在湖邊的長椅，聊了又聊，直到零點熄燈，瞬間回歸了寂靜黑暗。

我的生活似乎一直都是青春的模樣，在小彭的婚禮上我問班主任冬哥說，冬哥你看我變了嗎。他笑了笑說沒什麼變化。

我心想是因為我的青春陪着我一起長大了。

我從未數過如此深沉的數字，每一年都沉澱在我的生命里。每一次見面都保存在腦海里。每一個開心到溢出屏幕的笑容，都讓我的心臟歡躍。

人間，有太多太多美好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