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十月的假期如約而至,卻並不是適合出行的天氣,窗外淅瀝的雨連綿不停,溫度驟降,轉眼間大家的衣服就各色百出,從短袖到羽絨服都是高人輩出,大家似乎還沒有從昨日的天氣回顧神來,自顧自的過着腦海里的生活。
我向來是沒有帶傘的習慣,本也是下雨天極少走路的人,去商場買東西時看到大家一窩蜂的在門口站着,有雨傘的人神態自若的撐傘步入回家的方向,沒有的就四處張望着過路的出租車,或是乾脆和朋友看看雨景,暫且打消了回家的念頭,張望着滴答聲的城市。
公司也清凈了許多,停好車後路過那一片桂花樹的時候我狠狠吸了一下鼻子,感覺好不清香,不知是不是雨天的緣故,我總覺得這香味比平時更甚,讓人捨不得挪開腳步。只是這雨屬實是不太給面,下的有些猖狂了,我又罵罵咧咧的跑回家裏,衣服已然是濕了半透了。
我給阿黑看去年拍的雨後的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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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濕了,雨把她淋的發光
我問你是不是要嫁給大雨
她說這是天上的雲在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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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天總是能給人帶來莫名的情愫呢。
趁着放假的時間,兩位姐姐也回了家,只是姐夫依舊是日仄之勞,把姐姐送回來后就匆匆的回去店裏照顧生意,我回來只看到大門敞開,未進屋已經聽到幾個外甥打鬧的聲音,平日裏冷清的家瞬間又有了人氣,我順手把外甥撈進懷裏,笑着警告他不許揍弟弟,一邊聽着姐姐們的談話。
家裏的相冊有許多照片,我最喜歡的那張被巨幅打印裝裱到相框裏,照片里姐姐一左一右搭着我的肩膀,我叉着腰笑的十分開心,咧着嘴看不見眼睛還缺了一顆牙,和溫柔的姐姐對比起來有些滑稽,但我總是驕傲的告訴我的朋友,這是我和我的姐姐,我最喜歡的姐姐。
節日的飯店人多的好像趕集一樣,用媽媽的話說就是吃飯好像打仗一樣,烏央烏央的人擠人扯着喉嚨喊服務員上菜,吃到一半我就滿頭大汗了,於是和姐姐說你們先吃我出去溜達一下。
中午的時候還並沒有下雨,陰冷的風呼呼吹着樹葉,雲也染上了灰色,我抹着頭上的汗蹲門口玩着手機,忽的看見一個人讓我有些在意。
他穿着厚實腌臢的大衣棉褲,頭髮和臉也是髒兮兮的,東張西望着走來走去似乎在找些什麼,我心想不知是哪家哪戶的可憐人,這時彷彿已經全然不相信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的說法,只是看到活生生的苦難,我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回去吧枱前說道拿兩瓶水來,服務員正要開口我便知道她要問什麼話了。
“兩瓶礦泉水,不記台”我告訴她。
我追上去的時候他正在翻垃圾桶。
“給,拿兩瓶水喝吧。”我拍了拍他的衣服把水塞他懷裏告訴他,他拿過水沒有講話我又趕緊溜回飯店了,姐姐說這麼久呢,菜剛好熟了快吃吧。我笑着說我靠這裏面太熱了,等會喊服務員拿兩瓶果啤來喝吧。
其實我並不是想拯救別人的苦難,只是買一點自己的安心。
我沒有能力花許多錢去幫助別人,三兩瓶水幾盒泡麵,這就是普通人對生活的一丁點善良了。
到了下午時,雨便傾盆而下了。
不知流浪的人和動物在何方看雨。
晚間的時候許久未見的伯伯家兒子邀我去吃飯,想必是人情世故的飯局,我不太想去,只是推辭了一二還是有些拗不過,
只好驅車前去了。媽媽吆喝着下着雨做好飯了跑什麼跑,我應付着說隨便吃點馬上回來就出了門。
我和他十二歲之後就不太熟了,我這樣和阿黑講,她回了我一大串哈哈。
我的朋友似乎是有些極端,常聯繫的好友恨不得天天見面,反之就是像活死人一樣了。只靠一口面子吊著,說不定哪些日子就會互相刪掉。
其實見了面還是有些開心,他跟我介紹他的朋友我也應和着,飯桌上都是親兄弟嘛。大家聊些天南海北的趣事兒也挺自在,他的性格一直都是直來直去,我也不是客氣的人,隨意的吃喝聊天,得知他腰肌勞損后我還吃了一驚,他好似沒放在心上一樣跟我講他現在彎腰抱女兒都會有些疼痛,我聽得心驚膽戰的說你這才多大年齡啊,可得注意身體。這可是真心話。
聊着媽媽打來電話催着說姐姐晚上開車不太方便,下着大雨讓我送姐姐回家,我匆忙對付了幾口賠着笑臉就先行告退了,他在屋檐下揮着手說,路上注意安全,下次有時間再來聚,我答應着讓他趕緊回屋去吃飯,開車便回家了。
被需要的感覺真好,吃飯聚會的時候被想着,姐姐不方便的時候被想着。
生活里總是少不了偶有的飯局,我的確是不喜歡人情世故的來往,但飯桌上的趣事和吹牛環節還是會讓人覺得十分歡樂,真情好友難能可貴,但酒肉朋友也是不可或缺,閑暇之餘的時光,總是需要做些事情填補生活。
雨夜的路,顯得格外漫長。
車燈照的大雨好像落針一樣,我一改自己開車時愛濺水花的毛病,安安穩穩的把姐姐送回了家。
好像今天就這樣過去了。
我並不是十分的喜歡下雨天,只是晚上和阿黑聊起國慶節的晚上,我又十分喜歡下雨天。
我喜歡雨水滴到天窗上的聲音,喜歡和阿黑在車裏看劇時放肆大笑的聲音,蓋住瓢潑大雨嘩嘩作響,任憑它風吹雨淋。
我喜歡的是這樣溫暖開心的時光。幸運的是,阿黑帶給我很多這樣子的回憶。
以往我總是覺得活着很重要,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
現在我覺得開心的活着才重要,比生命還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