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阿黑悄悄給我看了她的小學日記,我剛看完第一句就笑出聲了,阿黑說不許笑,我說好的好的我不笑,其實我還在偷偷笑,可開心了。

日記夾在阿黑的收藏小盒子裏,是一張很可愛的信紙,上面印滿了小紅花,還有幾張貼紙,寫着大大的標題:晨霧。

早晨起來,我趴在窗戶上向外望去,到處瀰漫著白霧,我情不自盡的說:“今天的霧可真大!”

......

我貼心的跟阿黑說,情不自禁的禁寫錯了,她發了好幾個感嘆號“太丟臉了!!!”

阿黑跟我說過,她也像我一樣,沒有線字就會寫歪,我想可能我們都有點胳膊肘朝外吧,日記里阿黑的字寫得已經有小路十八彎的雛形了,錯別字用塗改液塗的方方正正,末尾老師畫了大大的對勾和龍飛鳳舞的優字以示褒獎。

我這樣和阿黑聊着,就彷彿看到她認認真真趴在書桌寫日記的時刻,興許還扎着小辮子。

能與人分享開心是很幸福的時刻,就如此時此刻,阿黑給我展示她的日記,她的明信片,她很珍貴的回憶,阿黑像一條可愛的巨龍,把我邀請到了她的寶藏小屋,這裏閃閃發亮,都是雀躍的時光。

我兒時的日記更是羅里吧嗦,為了貫徹多就是好的理念,我的日記又臭又長,是事無巨細的流水賬卻總能得到老師的誇獎,這更讓我堅定了觀察時間的雙眼,每天都樂此不疲的記錄悠哉的童年。

今天抓了幾隻小蟲,跳了多久皮筋,抓了幾次石子,摔了幾次卡片,課堂上是稚嫩的背書學習聲,放學后是無憂無慮的嬉鬧聲。

農村的生活還算是自由自在,總能和小夥伴找到新奇的樂子,爬樹鑽洞,抓鳥偷菜都是日常的娛樂方式了,雖總免不了回家挨揍,但貪玩的心卻真切的得到了滿足,所以我兒時是屢教不改,再打再犯的調皮孩子。總是哭着說不敢了,又總是流連忘返我的童年。

前些天翻到家裏的老相冊,厚厚的一本,記錄了家長里短的時光,我邊翻閱邊嚷嚷着跟姐姐說起老照片的故事,一晃二三十載,姐姐早已成家立業,外甥在我旁邊嬉戲打鬧,我遞給他一張照片:“快看媽媽年輕時候的樣子”

我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姐姐父親母親,母親在廚房忙碌着做飯,姐姐姐夫們張羅着放置碗筷,父親在茶桌旁小憩,姥姥也難得在家,坐在沙發上逗外甥,其樂融融,這一家人與照片里沒什麼兩樣,只是長大了些,長高了些,頭髮變長了些。

只是變老了些,只是頭髮白了一些。

我合上相冊,有些悵然。

五年級轉學后我便沒有寫日記的習慣了,主要原因還是老師不佈置寫日記的作業了,那時候哪裏曉得自己的愛好,只是悶頭寫作文,再沒寫過芝麻大的屁事流水日記了。

我和姐姐聊起初中時愛看的書,姐姐是十分愛惜自己的物件的,書本也是照例裹着書皮,一頁書角都不曾壓折,我每次去她們屋子拿書都要小心翼翼的,怕弄壞了她再也不借給我了,主要也是怕挨罵。

各種書刊雜誌堆滿了姐姐的書櫃,我的屋子除了小人漫畫書就是嶄新的學習資料。我總是喜歡蹲在馬桶上看書,直到被嘮叨着罵幾句才老實的走出廁所,“看課外書的勁用到學習上你老早就全校第一了我看。”我媽總這樣說。

那時候的青春疼痛文學屬實是來勢洶洶,賺了我不少的情懷和眼淚。甚至連我的網絡寵物都用了喜歡的角色名字,

和好友也總是發些傷感情話,自認為好像看懂了生活一樣。現在想來頭皮發麻,渾身起雞皮疙瘩,別說念出來,哪怕是看兩眼都能鑽到馬里亞納海溝去。

那時裝模作樣的還學了一招引子,管他三七二十一作文先寫個漂亮開頭,也不管沾不沾邊,先把深沉的姿態放在這裏,靠着這招作文課拿了不少高分。

看了那麼多小說,想起小學和初中各位老師對我的誇獎,我覺得我也行了,於是決定自己也來一本,於是開始漫長的拙劣模仿,直到高中我才發現我可能不是這塊料,寫的我自己都笑出聲,居然還厚着臉皮在班級里傳閱,甚至讓好友給我打分。

真是不幹人事啊現在回想起來。

後來我逐漸明白了,生活是真實的,有人是長久的苦難,有人是長久的幸福,生活會壓垮人的脊樑,會壓彎期盼曙光的目光,不是動筆寫的那般輕鬆,是血淋淋的事實。

我沒有辦法編造出虛假的生活,所以我永遠也寫不出好的故事。

那些矯揉做作的辭藻,毫無意義的生僻字詞,再也沒有了意義。

我最終還是只會寫日記,寫大白話的生活,流水般的朝起暮落,寫我看到的,我想到的,寫我路過生活的風景,寫我道聽途說來的別人的故事。

人們總是尋找合口味的影視音樂書籍,總是尋找能志同道合的朋友,總是把三觀掛在嘴邊,想劃清一個界限,想標明自己的標籤,想節約溝通的時間,省下交心的過程。

快餐生活的模樣,我不太喜歡。

我更喜歡阿黑的日記,更喜歡老照片的故事,喜歡廢話連篇但真情實感的生活,喜歡一路浮浮沉沉的人生。

晚間正是秋風起,正是人間好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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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崽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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