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職考核錄像
周老聞言也是一怔，怒氣一時被遏住，神色不大自然。
“你……你什麼意思，今天可別想搪塞過去。”周老語氣明顯不復當初那般疾聲厲色。
“你來之前，到底有沒有看過錄像，哪怕一眼。”局長嘆了口氣，似乎是在對小孩子講話，滿臉透着無奈。
“看什麼，這褃節兒上還有心思看錄像？”周老的語氣好似聽到天大的笑話，如同這局長正邀請他去跳一場祭荒節舞會。
“吳大雙，把那個——”局長心緒不寧地揉着太陽穴。
“局長，我這……。”黑胖子吳大雙的聲音從他下方傳來，指指自己被水泥地面牢牢捆住的小腿。
“那誰……那個無咎，調個錄像。”局長的頭疼似乎更甚了，閉起眼眼睛繼續揉着。
“你少來這套姓宋的，我告訴你——”周老的話被局長有氣無力的聲音打斷。
“老周，我求求你，你安靜兩分鐘，我真的求求你……”
那邊扎着條長辮子的無咎聽了令，把手探進那個叫電腦的怪盒子中，這真是個奇景，敬山早還納悶這盒子開口在哪兒，沒成想無咎的手直接從那盒子像是封着黑灰色玻璃的一面伸進去，暢若無物，如同通過一道水簾。
無咎似乎分辨找尋了一陣，一把抽出手臂，手裏捏着一個更小的扁匣子，而那方盒子完好如初，就如土猴兒鑽出后的地面一樣，一切如常。
“有了，局長。”無咎喊了一聲，便三步做兩步奔過來，把那黑匣子交給局長。
七處的老大老周此刻正焦躁不安，似乎很想嚷兩句泄泄憤，但只能油煎火燎的來回踱步。
“老周，你拿回去看看……別，別說話。”局長看出老周又想出言相辯，忙按住他的話頭，一把將那黑匣子推到老周的懷裏。
“你先回去看錄像帶，看完之前別跟我說一句話，算我求求您了，看完之後，要是你還想來興師問罪，好，我主動掛冠求去，回家種田，可以吧？”
局長太清楚老周的脾氣，此刻首先不能讓他再鬧下去，不然真叫一個沒法收拾。
這老周被局長噎得難受，滿腔不忿火擠在喉嚨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看起來十分惱火。
他把錄像帶遞給身後的春生，抬出一隻右手食指亂晃，挨個點向在場眾人，緊抿着嘴，一下下點着頭，似乎在盤算在座的罪孽，計劃着怎麼一個一個地討回來。
“走！”那老周猛一回身，大踏步出門而去，七處眾人也都挫了銳氣，也默默低頭跟上，大碗兒還不忘回身指了指那土埋半截兒的小黑胖子，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一行人行至七處辦公室，沒一個人說話，似乎氣氛比去時更焦灼，若說去程的幾人是一團火，焰頭亂舞讓人避之不及，這會兒的幾人便成了一團熔岩，只低低地暗流，卻能燃盡所觸到的一切。
一進七處辦公室，老周緊就四仰八叉往長條沙發上一歪，嘴巴里也沒個好氣兒。
“春生，放錄像，我看看這老不死的到底有什麼說辭，敢在這麼一幫小孩伢子眼前折我面子。”
春生應聲，忙捏着那小黑匣子去一邊忙活。
“這是入職考核的錄像？”黑帽子官差問向老周。
老周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又點了兩下頭，出口道。
“應該是，誰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入職考核啊，真懷念，這劇本寫得真夠催淚的。”鞦韆在一旁接話，
用巴掌托着腮，一副留戀神色。
“唉，我現在還忘不了春芽，怎麼就這樣了。”那黑帽子官差癟癟嘴，看起來很是傷情。
聽到春芽這個名字，徐敬山覺得如墜冰窟，剛剛經歷了太多新奇，似乎將這痛掩藏起來，至少是麻痹住了，可再一提起，那些暗涌的怒波頃刻捲土重來，激催着他的五臟六腑。
“你們女孩兒也是春芽嗎？”大碗兒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口袋包子，正大口嚼着。
“女孩兒的是小虎，一小夥子，十七八歲，曬得黑黢黢的，一笑兩個小虎牙，走的初戀路線。”鞦韆嘴角咧得很開，似乎陷入了幸福的回憶。
而敬山卻着實糊塗了，怎麼眾人似乎都與春芽熟識，而他自己可以確定與這獵戶隊眾位官差，或說是七處幾人，都是頭回見面。
“您幾位怎麼，怎麼會與春芽相熟。”敬山怯怯開口問道。
幾人視線全都猶疑地向他轉來，片刻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春芽她不是，怎麼說呢……”大碗兒似乎盡心力在盤算一個妥帖的解釋。
“不是個人。”很少說話的西牆突然提示一聲。
“不是個真人。”東牆忙拉了西牆一下，糾正道。
“這就是個新人入職考核，我們都來過一遍，只是你這次有點特殊。”鞦韆也朝敬山解釋道。
“正真，你跑一趟二處，要個格式化記憶，讓他先對付用着，總這樣也不是回事兒。”老周語氣有些不耐煩。
那黑帽子官差點了點頭，起身出門而去。
“敬山，什麼都別問，什麼話都別說，看什麼都別新奇，一會兒正真回來了你就都明白了。”老周似乎被那局長附體。
那邊春生似乎也準備妥當，一拍他身後的黑箱子，裏面竟然真切地顯出畫來，敬山驚異之下看向幾人，大家似乎都習以為常。
敬山沒敢出言問詢，瞪大了眼睛繼續盯着那黑盒子，他竟然在那盒子裏看到了自己，自己變得很小很小，還沒有巴掌大，此刻正在集市上吆喝，這整一條集市都變小了，被裝在這個怪盒子裏。
一旁西牆捅了捅東牆，向一旁滿臉詫愕的敬山使了個眼色，東牆隨之看去，和西牆一併咧嘴哂笑起來。
“這兒有什麼好看的，不就和我們的一樣，先賣糧，再回村，跳過去直接看山虎那段兒吧。”大碗兒打了個哈欠，似乎有些無聊。
“看完，別又讓老宋抓着話茬。”老周似乎也沒什麼耐心，焦躁地抖起腿來。
時間似乎過得很慢，在場各位都是哈欠連連，只有敬山聚精會神地盯着那黑盒子，看裏面場景變來變去，小小的自己東遊西逛，很是新奇。
“咱們出場了，醒醒。”不知過了多久，春生推了大碗兒一把，大碗兒一個恍神，還半處在迷夢中，惺忪地看了一眼春生，拿袖子擦去下巴上的口水。
敬山看見那盒子裏小小的自己已經行至村口，正奮力拖着牛叔前行。而全身披甲的獵戶隊正在忙着收繳物資。
“這不是白看嗎，全是敬山的視角，人怎麼死的根本就不知道。”大碗兒一拍沙發扶手。
老周也不言語，眼神更加低沉，皺緊了眉頭，長嘆一口氣。
“等等，這人是誰？”春生按下了手中一個細長的小黑傢伙，那畫面停住了，畫中人停在原地一動不動，連髮絲都像被凍住。
在場幾人這才來了精神，都抻起脖子看過去，大碗兒的眼睛終於整個兒睜開了。
“沒見過，我的劇情里沒有這人。”
敬山望去，見東牆西牆也跟着搖了搖頭，緊接着是鞦韆，似乎沒人認識這個帶斗笠的男人，只有老周露出了一副震驚而又恍然大悟的複雜表情，甚至還冷笑了一聲。
“敬山，你的記憶里有他嗎？”老周凝視着那個定住的男人，眼神中快要鑽出幾支長戟刺過去。
“這是樹宗叔啊，幾年前來村裏的，鳳元府生人，販皮貨維生。”敬山終於得以開口。
“呵，混賬。”老周突然開口。
“小兔崽子，連名字都不改，真是不把我周一鶴放在眼裏了。”他語氣咬牙切齒。
“您認得他？”七處眾人都望向老周。
“他化成灰兒我都認得，當年要不是他犯下那檔子事兒離開咱們局，現在的七處就是他來帶了。”這老人盯着屏幕眼都不眨。
“他就是……他是……”只有春生一人反應過來，也做大驚失色狀。
老周點了點頭。
“是他，七處的第一個執錘承嗣，我周一鶴的不肖逆子，周樹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