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搜集情報
早上公園一角。
王鑫跟着燕脂走在公園裏,今天是工作日,公園裏沒多少人走動。
“胭脂,我們來公園幹嘛?”綠蔭道上,王鑫忍不住發問。
昨天說打劫,今天來公園。王鑫實在是想不到這二者之間有什麼聯繫。
“等會你就知道了。”燕脂調皮地保持神秘。
說完燕脂一路走,一路似乎在找些什麼。
突然一首家喻戶曉的歌曲遠遠傳來: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
燕脂眼睛一亮。
拉着王鑫就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
“啊?不會是來看廣場舞吧……”
王鑫反應過來,被雷得外焦里嫩。
燕脂不管王鑫怎麼想,很快就找到一群在寬闊空地上盡情舒展舞姿的大爺大媽們。
“大姨,跳累啦?”
燕脂自來熟地走到大爺大媽們放着背包的休憩點,笑盈盈地和暫時退出走來休息的大姨打招呼。
“小姑娘長得真俊。”大姨一看到燕脂的俏模樣,就不禁贊道。
又看了看燕脂旁邊的王鑫。頓了頓說:“小夥子真結實。”
王鑫聽着都不知道怎麼笑了。
阿姨在燕脂旁邊坐下,邊拿白毛巾擦汗,邊和燕脂就聊了起來。
沒一會,可愛伶俐的燕脂就吸引了一群跳累了的大爺大媽,大家圍坐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過路的人遠遠聽着,還以為公園裏多了個馬蜂窩。
剛開始大爺大媽們是因為難得見到願意搭理老人的年輕人,因此格外熱情,但聊着聊着,隨着話題越來越多,八卦涉及的人家越來越廣,他們純粹聊嗨了興緻。
“大爺,這李木的兒子真這麼慘啊?”燕脂問。
剛剛在七嘴八舌的談話中,燕脂一下子就抓到了重點。
“嘖,”一旁的大媽聽到燕脂這麼問,整張臉都擠在了一起,舌尖抵着牙齒髮出誇張的嘖嘖聲。
“慘!但也是他那不孝子自己招的。”大媽搖頭。
“90年代老木家都住上洋房開豪車了,現在住什麼,住茅屋啊!生那兒子不如生塊叉燒!”一位80多歲的大爺有些激動地說道。
“聽說他兒子最近還找老木要錢,不給錢就打。跟瘋魔了一樣。”
“感覺小木突然就變了,以前雖然好吃懶做又不討喜,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招人恨。”
“我覺得肯定是娶了那跑了的媳婦壞了風水。”又一個大爺抽着旱煙出聲道。
“別什麼都怪娘們,這小木從小就不是個好東西。”紋眉大娘呸了一口。
……
七嘴八舌的聊天總是沒什麼條理,誰想起什麼就說什麼,燕脂只好認真聽下去。
過了一個多小時,燕脂就給王鑫使眼色,和大爺大媽簡單打了聲招呼,兩人就低調地走遠了。
走出了公園,王鑫搖了搖腦袋,還總感覺腦瓜里嗡嗡地。
“胭脂,你行啊!”王鑫對着燕脂豎起了大拇指。
“這簡直是‘地表最強情報站’!”王鑫服氣了。
就剛剛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王鑫把公園方圓兩公里內家長里短的新鮮事都聽了個遍,不管是誰家婆媳互毆的前因後果,還是哪家幾兄弟分財產的具體數額,甚至是誰半夜起夜藏錢這種除了當事人誰也看不見的隱匿事,到了大爺大媽這裏都得扯下遮羞布,被研究得明明白白。
王鑫此刻決定,這輩子得罪誰也不能得罪街角公園裏扎堆的大爺大媽們。
“胭脂,我們是要找誰嗎?”王鑫緩過勁來後有些好奇。
“找怨偶去!”燕脂一臉的期待。
“哈?”王鑫腳步一頓。
躲都來不及現在還主動送上門?王鑫心想。
“放心,一般玩偶可對付不了我。”
燕脂很有信心地拍拍王鑫的胸膛。“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裏。要是對方數量太多,我們就撤。”
“那怨偶真在小木家?”
王鑫也不傻,剛剛聊天的時候燕脂問的都是小木家的情況,自然知道她的目標。
“不一定。”燕脂卻是搖搖頭。
“很多玩偶啟靈時外表和常人無異,就像很難找到我一樣,我們也很難找到其他玩偶的蹤跡。但怨偶是為攝取恨怨毒仇等怨魂而生,有些怨偶甚至會像幽靈一樣附着在突遭大難的人類身邊,甚至會主動製造這樣的悲劇。我們可以憑藉這一點摸出他們的行蹤。現在小木只是符合怨偶的擇選標準,但背後有沒有怨偶還得碰運氣。”燕脂解釋說。
“好啦,我們去小木家吧。還想不想賺錢啦?”燕脂嘟囔了。
早開工早收工,早回家早吃面,王鑫這獃腦瓜不停地問,時間都浪費了。
“行,你等我看下地圖。”王鑫打開了手機軟件,按照大爺大媽提供的地址找了過去。
小木家住得很偏,在老舊小區裏的最深處。這裏許多戶人家的窗門都銹跡斑斑,牆是灰濛濛的帶着濕綠的青苔和大片小片斑駁翹起的牆皮,地上植物零零落落長着,陳舊蕭索的氣息蔓延停懸在這片生氣凋零的愁人區。
燕脂和王鑫躲在一輛落滿灰塵的老式報廢車后,目光盯着不遠處的一間破爛的平房,和平房旁搭起的幾平米茅草屋。
此時燕脂和王鑫挨得很近,正說著悄悄話。
“胭脂,我們找到怨偶后要做什麼?”王鑫壓低聲量說出的話,像打磨着的粗砂紙。
“你忘了?我們要打劫的呀!”燕脂歪着腦袋看着王鑫,眼睫毛撲閃撲閃,一臉的天真。
“真打劫啊?!”王鑫沒想到燕脂來真的。
“我還以為你是來打擊報復的。”王鑫說,畢竟昨天才被驅逐,以燕脂的性子,能咽下這口氣才有鬼了。
“賺錢報復兩不誤。”燕脂對着王鑫眨眼睛,一臉的得意。
雖然不能確定打擊的是不是昨天得罪自己的勢力,但怨偶能噁心一個是一個。
“怨偶是因怨魂而生,他們本身就很難抵抗錢財物慾這些,所以會費盡心思搜羅不義之財。好多玩偶錢不夠花時,就會找怨偶打牙祭,店裏的玩偶們都教我,說怨偶就是移動的ATM。”
“那怪不得他們要恨你們。”王鑫沒想到沉沉店鋪里的玩偶這麼多騷操作,這不得把怨偶弄得怨氣更重了。
“不犯法吧?”王鑫又弱弱問出了他的經典名句。
“怨偶都不是人,打劫他們犯什麼法。老是念念念。”燕脂沒好氣地給了王鑫一個暴栗。
“有人出來了!有人出來了!”王鑫捂着自己的腦袋,餘光瞟到有人從茅草屋出來,急急就說,生怕再被燕脂教訓。
燕脂看起來好看,但揍起人來也疼。
燕脂馬上停下和王鑫的打鬧,藏在報廢車后的兩個人窩着大氣都不敢喘。
燕脂沒告訴王鑫,這可是她第一次打劫。
也不知道做起來順不順手?燕脂暗暗想,總忍不住有幾分小激動呢。
兩人屏息偷窺的時候,一個老人從平房旁的茅草屋走出來。
老人拄着微彎的雨傘,背有些微微的佝僂。在漏風憋悶的茅草屋待久了,走出來透透氣。
一個拎着菜的鄰居大媽從老人身旁走過。
“老木,出來走走啊?”
大媽象徵性打個招呼意思一下,腳步沒停就往家走去。
老人眼角有些烏青,腿腳不太利索,又回屋搬了把椅子出來,坐定后望着院子裏的落葉嘆了口氣。
“以前到哪都叫木老爺,現在是老木——老木——嘍。”
老木說著悲涼地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在外混了一夜的小木一瘸一拐走回來了。
“老頭!拿點錢!”小木頂着大黑眼圈,整個人瘦得只剩皮包骨,剛回來就對着老木嚷。
小木昨晚在賭檔輸紅了眼,好不容易剛有點起色本錢又沒了,小木只得急匆匆趕回家,搜刮搜刮老爹的油水,好回去翻本。
“哼!”老木重重哼了一聲。
“有錢的時候叫爹,沒錢了叫老頭,你這白眼狼跟外面的人一個德性!養兒養兒,我當你是心肝,你當我是豬狗。”老木早就寒了心,也早不指望敗家子給他養老了。
“糟老頭!”小木氣得臉色鐵青,搶過老木手上的雨傘支撐平衡,一腳將老木連帶着坐着的椅子踢翻在地。
“少給我陰陽怪氣!”
小木氣不過,拿着手上的雨傘對着老木就是一頓揍。
老木舊傷還沒好,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呻吟着,連攔擋的力氣都沒有。
左鄰右舍都很安靜,沒人想這時候出來,怕到時候又被小木這個無賴纏上。
王鑫有點看不下去了。
“這不是人能幹的事!”說著就要起身救老頭。
燕脂眼疾手快拉住了王鑫,對着他搖了搖頭。“這肯定不是第一次,現在出去也沒用,還會打草驚蛇。”
王鑫握着的拳頭緊了又緊,瞪着小木毆打老木的場景,眼睛紅得嚇人。
王鑫沒忍心再看,只得背過身去,只是不斷傳入的老人哎呦哎呦的聲音,還是如重鎚一般一下一下捶進王鑫心裏。
燕脂看了看王鑫,伸出纖纖玉手輕輕拍了下王鑫緊握的拳頭。
“放心,我會幫他報仇的。”
小木打累了,瘸了一條腿的他已不復從前的體力,踹累了挺直腰時渾身早已大汗淋漓。
小木見老木挨了這麼久的打,老木也沒鬆口,應該是真沒錢了,這才罷休。
他居高臨下看着躺在地上的老木,“沒事多出去撿幾個瓶子賣錢,下次我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小木說完就走,也不管地上泥頭土臉的老木。
老木抖着手扶起倒地的椅子,他心裏頭淌着淚,整個身體的骨頭又疼又軟,斜着身子去摸剛剛被打彎的雨傘,想藉著起身。
他不願意這樣躺着,叫人看了笑話。
見小木在前面巷口拐了彎,王鑫急急幾步上前。
“沒事吧?”王鑫皺着眉頭關心地問,同時攙扶着老木起身坐下。
“沒事。”老木搖了搖頭,撥開了眼前有些凌亂的灰白頭髮。
“大爺,我有點急事,得先走了,這幾百塊錢你留着,去買點葯抹一抹。”王鑫說著從兜里拿出了800塊,塞給老木,也沒時間等老木回話,轉身就走。
老木被打得腦袋有些發懵,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燕脂和王鑫就消失在拐角。
“謝謝。”老木感激地看着王鑫和燕脂離開的方向。
因看到手上的800塊錢,一向霸道較勁的老木霎時間老淚縱橫。
連自己的親兒子都沒給過自己800塊錢,想不到他老木臨了了還有被人施捨的一天……老木在那一刻百感交集,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