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相互的感情
“胭脂！”王鑫喊了一聲，不知怎麼地，燕脂的反應讓他心裏突突直跳，他覺得很不安。
“嗯？”燕脂很快就回過神來，歪着腦袋看向王鑫。
“不同意？”她還以為是王鑫心疼免單的錢。
王鑫古怪地看着燕脂，發現她並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異樣。
“胭脂，你……”王鑫本來想問燕脂，有沒有察覺到她剛剛有些古怪。只是看着燕脂撲閃撲閃的大眼睛，她那雙天真純潔的清澈眼眸就那樣看着你，眸中一汪春水似的柔情能把人浸溺了去，王鑫瞬間捨不得問了。
萬一問了小妮子害怕怎麼辦。
唉，王鑫嘆氣，算了，他心想，也許是自己多想了。
“嗯？你又小氣了嗎？”燕脂嘟囔了一句，“這可不行。”燕脂嬌俏地教訓着守財奴王鑫，鼓起腮幫子，想着想着又實在是氣不過，燕脂別過身去。“要講氣質！”
“沒沒沒，我可沒意見。”王鑫連忙擺手，燕脂惱了，他可不敢碰虎鬚。
不知為何，燕脂總是對改變王鑫守財奴的土鱉氣質格外執着，最讓燕脂耿耿於懷的，是王鑫這傢伙賺了錢，到現在也才給自己買了四碗好吃的面！
不行不行，燕脂又別過臉來看了王鑫一眼，看他那討好的嘴臉，那渾身銅臭的模樣，癟癟嘴心裏發苦，改造任務實在艱巨啊！
燕脂一邊給王偉手術，一邊腦瓜子還不停地轉着將王鑫從癩蛤蟆變王子的改造計劃。
又是一眨眼的功夫，忽紫忽白的光暈慢慢黯淡，燕脂也完成了開業第一單的“整丑”手術。
王偉原本的國字臉變成肥耳腫腮，嘴巴微微浮腫，眼袋和黑眼圈都重了幾圈，頭髮脫落得不似從前茂密；臉上的毛孔同從前相比，張開地像是能插秧的沃土。
沒一會，躺在病床上的王偉眼皮輕微抖動，他要醒了。
燕脂和王鑫都站在王偉的床邊，等待着他見到自己這幅尊容后的反應。
王偉睜眼，轉頭看向燕脂和王鑫。
嘶——剛看到王偉醒來的第一眼，王鑫倒吸了一口涼氣。
王偉未醒還閉着眼時，王鑫還不覺得如何，可這一睜眼，只覺得不過一息之間，原本爽朗的年輕男人就渾濁滄桑了幾分，彷彿時間的巨輪從他臉上格外不留情地來回多碾動了幾次。
王偉，是真的老了。
“手術結果看來不錯。”王偉看到王鑫的反應，倒是淡然地笑了笑，“可以給我鏡子看一下嗎？”
“給。”王鑫猶豫着把鏡子給了王偉，不知為何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王偉接過鏡子，在剛看到鏡中的自己時，嘴角的笑容瞬間僵住，壓抑的情緒凍住幾秒之後，臉上才稍稍緩和過來。他看着鏡子中的自己，苦笑着說：“變醜實在是糟心啊。”
“我現在真想讓你給我整回去。”王偉誠懇地看着燕脂，他真是被鏡子中的模樣打擊到了。
“我只是將懷孕生子后的一些變化整到你臉上去了。”燕脂無所謂地聳聳肩。
“兄弟，要整回來也可以，可以算你優惠點。”王鑫貪財症發作，適時地貼了過去，對着王偉擠眉弄眼。
“怎麼樣？”見王偉果然猶豫，王鑫又趁熱打鐵摟住他的肩，“算你五五折，可不少了。我們店從來不打折。”
心裏還一個勁地算，兩萬五五折是多少來着？
“算了。”沒想到王偉掙扎了一會，又搖搖頭拒絕了。只是他現在沒辦法淡然地對燕脂兩人笑了。
因為心情屬實糟糕。
就這樣，王偉走了，帶着非常沉重的心情。
只是走之前，燕脂將一張帶字的紙條遞給了王偉，對他說：“等有空了，到這買個玩偶吧。”
王偉一走，王鑫就湊到燕脂跟前，好奇地問：“胭脂，你真把那小子弄醜了？”
“他不是你兄弟嗎？”燕脂疑惑。
王鑫愣住，打着哈哈，“這，商場兄弟商場兄弟。”
“哦。”燕脂也不糾結，“沒丑，等他媳婦慢慢心情好了，自然就變回來了。最多兩個月吧。”
燕脂雖然呆直，卻又並非不通人情，她知道王偉的苦衷，也明白許玲慧的痛苦。
“行啊！我們胭脂行啊！”王鑫眼睛都亮了，忍不住摸了摸胭脂的頭髮。說實話，想到王偉醒來的那樣，王鑫到現在都於心不忍。
“嘻嘻。”燕脂被誇得羞着縮了縮頭，每次王鑫摸她的發誇她，燕脂總是習慣性地縮縮腦袋，兩隻眼睛享受地眯成彎月形，嘴角的笑甜得藏不住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不過這王偉也是，至於做得這麼絕嗎？”王鑫到現在還是不太理解王偉的做法。
“感情都是相互的。”燕脂答。
燕脂告訴王鑫，方才來的王偉是個可憐的孤兒，從小在叔叔家長大，受盡了白眼。因為性格孤僻，又沒爹沒娘，受盡了周圍人的欺辱。
所有人都罵他是沒人要的野種，叔叔一家為了王偉父親留下的那塊地，才一直撫養他。
五歲的王偉是被扯着住進隔壁叔叔家的，嬸嬸對外只說王偉和孩子們還小，都住同一屋才方便照顧。王偉只得睡在又矮又潮的樓梯底下，眼看着隔壁家裏被緊急地搬空賣空。
被帶到叔叔家的第二年，為避免夜長夢多，叔叔剷平了王偉家，和原本的地皮一起蓋出了寬敞的四層民房。整整十個房間，依舊沒有一間房是屬於王偉的，他依舊住在一樓陰濕的雜貨間裏，不管任何時候，誰都可以打開雜貨間的房門。
其他人談起王偉，只是八卦多於同情，村口的婦人會在王偉背着書包經過的時候，當著他的面擠眉弄眼地談論起他曲折的背景，小王偉聽進耳里覺得心臟生疼，可他沒有可以拉來撐腰的長輩，只得一天一天默默受着。
還有的人確信王偉命里克親，覺得這孩子晦氣，整天瞧着身為男孩子的王偉，整日裏也不說話，低着頭只靠着牆邊走路，就更篤定這孩子是個煞星。
時不時地，王偉身邊總會圍滿許多高高矮矮的人，他們成群結隊地圍在他身邊罵他趕他，對他們來說，戲耍王偉是場特別好玩的遊戲。
小王偉只覺得，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喜歡他，因為喜歡他的人都已經不在這世上。
他甚至已經失去了被喜歡過的那些回憶。
他很無助，卻無法吶喊。
從小到大，王偉都是這麼過來的。
只是長大了些，王偉才學會反抗，只是那種反抗是拳頭，是暴力，是無數的翹課和打架，他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壞孩子。只除了一個人：他的鄰居許玲慧。
許玲慧從不拿他的傷疤取笑他，只是將一疊一疊的名校目錄放到王偉面前，許玲慧告訴他，在這個世上，要發泄心中的狠勁，還有區別於兩敗俱傷更好的方法：那就是過得比那些欺負他的人更好。
不然一味地愚昧衝撞，就只能一輩子都陷進這種生活的泥潭裏，甚至有可能更糟。
多虧那時候的許玲慧，王偉才讓自己的人生少了許多悔意。
對於曾經一無所有的王偉而言，許玲慧就是他的所有。
“這樣……”王鑫有些唏噓，“難怪他這麼極端，不過也能理解了。”
“嘻嘻”燕脂咯咯笑個不停，顯得很得意。
“胭脂，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瞞着我呀？”店鋪里，王鑫看着陷入暢想中的燕脂，看她那樂呵呵的神情，覺得不太對勁。
“嗯……也沒什麼，我就是埋了個小魔法。”燕脂歪着腦袋，臉上露着美滋滋的得意，一條尾巴甩啊甩啊，“就是王偉慢慢恢復的時候，他媳婦也會慢慢變得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