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如何擇兩難
赤沙城。
平日裏冷清空蕩的街道此時站滿了人,他們列在兩旁,手裏捧着花束或者拿着彩布做的小旗子。
城門口,一大隊人馬集結在此處。城令也在,穿着華貴的官服,不時整理着頭上的烏紗。
一個兵士過來報告:“報大人,還有十里。”
“好,你下去吧。”城令又正了正衣冠,“走。”帶着隨身的數十人去了前方的官道。
行至官道五里處時,只見對面來了支浩浩蕩蕩的隊伍,領頭的是四匹高頭黑馬,上坐着四名披盔戴甲的武士,威風凜凜;後跟着的是一輛由三匹棗騮馬拉着的馬車,馬車裝飾考究盡顯尊貴,周圍有一圈護衛緊隨;最後面是兩隊持刀抗槍的兵士,跑步行進。
城令連忙迎上去,跪在馬車前,行着官禮:“下官恭迎大督光臨赤沙城。”
車上的馬夫將門前的垂簾撩開,原來這裏面坐着的竟是趙大督。趙大督緩緩開口道:“陳城令客氣了,起來吧。”
“謝大督。”城令站了起來,“大督一路舟車勞頓,在下已備好酒宴為您接風洗塵。”
“好,走吧。”
隊伍繼續前行,城令率人在前方引路。
進了赤沙城,只聽得鑼鼓喧天,列在兩旁的人按照事先的安排舞動手中的鮮花旗子,表達着對趙大督的熱烈歡迎,坐在車裏的趙大督面露出滿意的微笑。
城中大概好久沒那麼熱鬧了,連人群後面一扇搖搖欲墜的窗戶,也興奮得終於掉了下來。
到了城令府門口,城令親自將趙大督從車上扶下。
趙大督笑道:“我每次來陳城令都如此用心,真是勞煩你啦。”
城令半鞠着身子道:“不敢不敢,大督您能屈尊光臨我們這裏,實乃我和赤沙城百姓莫大的榮幸。”
趙大督又道:“南廣的這三座大城,濟澤城、一座城、赤沙城,我來你們這些地方,說實話,就數你陳城令是個實在人,其他那兩個,別提了,就只想着從我這撈一筆。”
“他們怎樣我不敢說,但是在我陳某心中,大督您恩重如山,我只想能盡我所能來回報您的恩情,有您的庇佑,才有我陳某的今天。”
“言重了,言重了陳城令,咱們都是自己人,不過是相互幫襯着不是,哈哈哈。”
“您這麼說,就讓我吃了定心丸,大督請。”陳城令做出請的手勢。
“走,帶我再參觀參觀你的豪宅。”趙大督大步往裏走去。
酒席擺好,眾人落座。
一圈酒飲畢后,陳城令忽見到趙大督身旁一人眼生,而且看着似乎有哪裏不對勁,便問道:“請問大督,這位先生是?”
“他呀,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新找的謀士,叫他‘聞先生’就行。”
“哦,聞先生,幸會幸會。”陳城令作了個揖。
聞先生回禮道:“不敢當,陳城令,多謝您的款待。”
趙大督道:“這聞先生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言善辯,是個能人。”
“大督您過譽了,我不過是個讀過幾年書的瞎子,慚愧慚愧。”
“您的眼睛······”陳城令終於知道是哪裏不對勁了。
“原先讀書的時候患上了眼疾,沒有治好就落得了這樣。不說這些,打擾了諸位的雅興,我自罰三杯。”聞先生連喝了三杯酒。
趙大督道:“別看聞先生的眼睛看不見,可是耳朵靈着呢,正應了他名字的‘聞’字,針掉地上都能給你找到,平日裏跟普通人完全無異。”
“大督有聞先生這般的能人,我得敬您一杯賀喜。”陳城令敬了趙大督一杯酒,“聞先生,我再敬您一杯。”陳城令又和聞先生喝了一杯。
趙大督問道:“那個吳大宛呢?不是也有一身絕技,牙籤都能玩出花來,怎麼不見他?”
“唉,不瞞您說,他之前遇見了一夥外地人,被人把胳膊廢掉了,現在什麼都幹不了了,在後院天天躺着。”
“何人這般大膽?”
“只知道是三個小子,會些武功,我已經派人出去找了,目前還沒逮到他們。”
“這還了得,你人手夠嗎?我的人你直接拿去用。”
“多謝大督關照,我再敬您一杯。”
趙大督喝完一杯道:“吳大宛人都廢了,你白養着他幹嘛,要我說趕出去得了,能為你所用的人才有留下的價值。”
“吳大宛跟隨我多年,替我做了不少事,念着他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就讓他繼續留下了。”
“你看,你這人就是心腸軟,怎麼做大事。當然哈,我只是個建議,我酒喝多了話就多,別放在心上,來來來,喝酒。”
眾人接着推杯換盞。
當晚,吳大宛死在了後院柴房。
再說太平和長安這邊。
有了太平帶來的烏丹花,在慕南師父的指導下,將花瓣搗碎成糊敷在被牙籤刺中的地方。僅過了一晚,毒素便消退。清晨,長安和小二一人嘔出一灘黑血,隨後感覺渾身輕鬆,沒有了酸疼,恢復了正常。
長安好了后,慕南的師父也離開了。
長安對慕南說道:“你師父有點嚇人啊,我都沒敢跟她說話。”
“習慣就好了,我剛開始時也是比較怕她,後來慢慢覺着師父是個很好的人,只是不太愛表達自己。”慕南道。
“你那麼怕她,怎麼還拜她做了師父?”太平又問道。
“其實我當時也沒有辦法,我孤身一人在這個地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做她徒弟咯。但是跟着師父,我的武藝也的確進步了不少,當然,還不能跟你們比。”
“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葉震風想起來了那個年紀也不大,此刻正坐在角落裏看着他們談論的小二。
“我叫馬小富。”小二回答道,“你們可以叫我小富。”
“小富啊,你好,我是······”葉震風剛要挨個介紹他們。
“你是葉震風,他是太平,他叫長安,這個小姑娘叫慕南。”馬小富竟叫出了他們的名字,且一個不錯。
葉震風他們很是驚訝,馬小富得意地笑着道:“我們做店小二的,一個是要會察言觀色,還有一個是對見到的人過目不忘,而且還能都對得上號。之前聽你們聊天,我就知道你們誰是誰了。”
“喲呵,你這個本事也挺厲害啊。”慕南笑道。
“那是,我們那裏誰不誇我聰明,我爹常常說······”馬小富正說著,忽然臉色一變,“我就這樣跑出來了,城令一定不會放過我爹的!”
“你是說城令會派人去你們家抓人?”葉震風道。
“這怎麼辦啊······”馬小富帶着哭腔,“得罪了城令的都沒有好下場,我們掌柜的一家就是被他們給······我要回家,我要去找我爹。”
“你先別著急,我們想想辦法。”長安安慰道。
“想什麼辦法,我之前就說不要帶着他。”太平埋怨道。
“師兄,他又沒有做錯什麼。”
“我們又做錯什麼了要甘心為他犯險?”太平反問道。
“太平,你別這麼衝動。”慕南道,“等我問下師父,反正我和師父是決心要城令為他的罪行付出代價的。”
“有一次長安的遭遇還不夠嗎?是,吳大宛已經不能做惡了,但是我們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高手嗎,我們能取勝然後全身而退嗎?”太平頓了頓又說道,“還有蛤蟆村那次,我們都只是僥倖而已。”
說完,太平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