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情義無價（一）
蕭琰茫然地看着手中的水仙花，水仙花發出一抹抹淡藍sè的瑩光，顯得無比地聖潔。蕭琰想，崔叔叔那麼衷情水仙花，並且以它作為他的術法本命花，一定是對美麗的水仙花情有獨衷，可是，大千世界，百花爭艷，他為什麼如此偏愛水仙花呢，他臨去時說的小雲又會是誰呢，這個答案一定和這個神秘的小雲有關？
正當蕭琰胡思亂想的時候，他手中的水仙花忽然瑩光大作，崔志安的神識清晰地傳進蕭琰的胸臆，“琰子，你別想那麼多，現在，你就好好感受崔叔叔怎麼耍耍我們親愛的海固子大人吧。”
“啊！”蕭琰心神一凜，他看向蕭雷和布氏兄弟，卻見他們一個個神sè凄然，想來他們還沉浸在失去親人的悲痛中，並沒有感應到崔叔叔的神識，原來，崔叔叔已經把他的jīng神力量完全依附在自己身上，難怪強大如爸爸和布叔叔的他們也感應不到崔叔叔的神識。
“哈哈，海固子大人，你在哪，我怎麼看不到你？莫非你已經湮滅在jīng神領域！”崔志安的神識更加清晰地傳進蕭琰的胸臆，蕭琰終於明白他的崔叔叔現在的生命已經結束，他不過是以強大的修為為契機，驅動jīng神力量來抗爭海固子，可是，這個海固子還魂術是如此的厲害，他一個人的力量夠嗎？
“琰子，海固子他的形神就要湮滅，叔叔對付他綽綽有餘。”彷彿明白了蕭琰的擔憂，崔志安的神識無比的堅信。
果然，過了很久，海固子的神識才如遊魂一般顯現，“崔志安，你終於來啦，嘿嘿，作為一個剛剛晉級的無上強者，修行不易，就這樣為了蕭家放棄了，值嗎？”
“呵呵，想想是有點不值，不過，為了你海固子大人，放棄什麼都很值得！”崔志安的神識竟然有點油腔滑調，蕭琰知道他肯定是在安慰自己。“只是看到你這殘破的靈魂，我真的有點後悔了。”
“後悔，後悔什麼？”海固子的神識很yīn沉。
“因為你現在不過是一個就要湮滅的殘魂游魄，根本掀不起一點波浪來，親愛的海固子大人，你現在是不是覺得面前的黑暗正在向你招手，那裏才是你真正的歸宿，你還是快點去吧，這樣，或許在若干年後，你的jīng神體還能找到一絲依附，如果你不聽我好言相勸，一旦你的殘魂自行湮滅，那麼你就是真正意義的萬劫不復。”
“即使萬劫不復，我也會拉上你和蕭雷，有你們倆陪我，我很願意那樣。來吧，蕭大俠，這裏的黑暗好溫柔，你不想在這裏好好地休息休息嗎？”
隨着海固子微弱的神識，蕭琰忽然見到蕭雷堅挺的臉上掠過一絲迷茫，是啊，這麼多年，自己東奔西走，為國為民，可是最後又落下什麼呢，跟隨自己的好兄弟們一個個飲命黃泉，自己以後怎麼去面對他們家人的目光；深愛的人也遠離自己二十年，現在她就在這裏，可是自己又怎能面對她如泣如訴的眼神呢？還有結髮的妻子，每當想起她，他的心就會滴血。一切的一切，無不讓他糾結其中，無法自拔，也許就此一瞑不視確實是最好的解脫。蕭雷躊躇地站着，慢慢地抬起了右腿，只要一步跨出，他就能真的解脫了……
就在這時，蕭琰手中的水仙花忽然一陣顫抖，崔志安的神識焦急地傳來，“琰子，快阻止你爸爸！”蕭琰來不及多想，右手遞出，水rǔ交融的盤龍功硬是把蕭雷抬起的右腿拉回原地，“爸，你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琰子和所有正義的人都以你為楷模，有你世上才會有正道！”
“對，主人，你就是我們的榜樣。”布氏兄弟自然也看出了蕭雷所處的險境，同時高聲斷喝，“我們願和你一起掃除世上一切害人蟲！”
蕭雷心頭一凜，看向蕭琰，“琰子，你是好樣的，爸爸謝謝你！”
蕭琰卻低頭凝視着手中的水仙花，“爸，都是崔叔叔……”
“好，小崔，我蕭雷代表人間正道謝謝你！”蕭雷對着水仙花大聲地說：“你放心，我蕭雷永遠是頂天立地的漢子！”
“家主，我沒有看錯你！”崔志安的神識清晰地傳進蕭琰的腦海里，蕭琰昂起頭，對着蕭雷一笑，“爸，你是好樣的！”
“哈哈……”布氏兄弟開心地大笑起來，堂堂的盤龍大俠卻被他的兒子調侃成好樣的，這其實一點也不好笑，但是卻彰顯了一個道理，那就是蕭家父子藐視一切牛鬼蛇神的信心。
布氏兄弟的笑聲像一道巨浪直撲馬隊，馬隊一片混亂，不自覺地後退了十幾米。青衫少年恨恨地一甩手，“哼，蕭雷，我看你還能神氣多久！”
彷彿聽到了青衫少年的話，崔志安的神識立即傳進蕭琰胸臆里，“琰子，告訴他們，盤龍大俠會永遠在大陸上神氣下去，直到有一天，他去了大雪山，到那時，他的jīng神在大陸上會更加發揚光大！”
“好，崔叔叔，你也一樣，無論何時何地，你的jīng神永遠像水仙花一樣，綻放青chūn、綻放美麗！我會把您的水仙花永遠地珍藏在心中！”蕭琰在心裏默默地想，隨即對着馬隊大聲地說：“我爸爸盤龍大俠和崔叔叔布叔叔他們是真正的好男兒，他們今生今世從沒有做過一件有愧於大陸民眾的事，你們——”他手中的水仙花一指馬隊，“請問，你們當中有誰能站出來，大聲地說出來，你們無愧於天無愧於地！”
蕭雷望望他的愛子，第一次感到他長大了，讚許地點點頭，“琰子，你說得對！”隨即以水rǔ交融的盤龍功的強大氣機摧動，蕭琰的幾句話猶如九天雷鳴，遠遠地傳出，馬隊的兩萬人馬在這強悍的聲浪中，一波一波地低下頭去，他們握着屠刀的手滲出了層層冷汗。是啊，他們面對的可是大陸上最負盛名的盤龍大俠，他們每一個人幾乎都或多或少或直接或間接地接受過盤龍大俠帶給他們的恩惠。但是，今天他們卻要把他們的屠刀對準人人敬仰的盤龍大俠，這，這讓他們情何以堪。兩萬人的目光不自覺地都聚集到青衫少年身上，雖然依然充滿敬畏，但敬畏之中卻蘊藏了更大的怨忿。
青衫少年握着號角的手一陣顫抖，牙齒咬咬得咯咯直響，終於，他慢慢地一字一頓地說：“你們都是我們組織的jīng銳，不要忘了平時你們是怎麼承諾的——”
“組織就是生命，組織高於一切，一切服從組織！”兩萬多人僅僅遲疑片刻，隨即整整齊齊地暴喊起來，聲勢浩大，遠遠地蓋過了山口地區長年肆虐的長風沙。
蕭雷搖搖頭，“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看來，對方這個神秘組織已經根深蒂固，到了難以憾動的地步，也許，將來的大陸勢力真的要徹底洗牌了。”
“主人，即使他妖氛橫行，我自盤龍經天！”布驚電長劍一揚，“有你在，我們就是他們的噩夢！”
“對，主人，即使他妖氛橫行，我自盤龍經天！”布氏弟兄一起仰天長嘯，嘯聲激越，直yù穿金裂石，與此同時，如玉高亢的琴音忽然低回起伏，如聲聲悶雷在半空炸響，直震得兩萬多人一個個呆若木雞。他們不再看向馬隊中間的青衫少年，而是一齊看向對面的盤龍大俠，只見蕭雷昂首而立，神威凜凜，猶如天神。
“困獸之鬥，不過乃爾。”海固子的神識忽然傳來，“陽光普照大地，大地承載萬物。我可憐的孩子們，你們的一切都是陽光與大地的恩澤，而蕭雷不過是假仁假義，大家不要被他的假象所蒙蔽，現在，我將以最後殘存的信念來為你們驅走你們心中的邪念，我可愛的孩子們，讓我們一起來祈禱吧，陽光普照大地，大地承載萬物——”
隨着海固子的神識，兩萬多人竟然昂起頭來，他們仰望雲空，喃喃地念叨起來，“陽光普照大地，大地承載萬物——”雖然聲音空空洞洞，卻是無比地虔誠。
蕭琰眼見馬隊的人在自己的責問下，彷徨無措，不由心下暗喜，但僅僅一會功夫，他們就在青衫少年的啟發下，變得更加執着，隨即布氏兄弟的長嘯聲和那遙遠的琴音又讓他們茫然四顧，但緊接着海固子的煽動又讓他們更趨偏狂。他暗感惋惜，如果能在第一時間瓦解兩萬人的鬥志，那麼就等於解除了目前最大的威脅了。
“哈哈，琰子，咱們目前最大的威脅其實就是我們最最親愛的海固子大人。”崔志安的神識忽然變得很輕鬆，“不過，他剛才為了顯示他孝子賢孫的角sè，強行提升就要枯竭的真元，現在眼見就要魂飛魄散了哈。”
“哦！”蕭琰心想，崔叔叔說得沒錯，海固子為了挽救那兩萬多人，不惜以身犯險，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只要他一旦湮滅，其它的威脅以爸爸和布叔叔他們的修為還是比較容易對付的。
然而就在蕭琰以為一切都在崔叔叔掌控之中時，他手中的水仙花忽然一陣瑟縮，就像是突然遭遇到了一場寒霜，本來光華瑩然的花瓣瞬間變得黯淡無比。
蕭琰心裏一緊，一個不祥的念頭在腦海里一閃，“崔叔叔一定在那個jīng神層面中了海固子的暗算！”
“崔叔叔！”蕭琰手捧水仙花凄凄地大喊，他的眼中依然沒有淚，有的只是血。
“孩子，別哭，叔叔只是一不小心，中了海固子這小人的暗算，嗨，也怪我啊，把海固子大人想得太崇高啦，沒想到他作為一個大陸上人人景仰的術法強者，竟然是一個卑鄙的小人。”崔志安的神識很微弱，但是，蕭琰還是能夠清晰地感應得出來，“不過，他也沒落下好處，我全力的反擊還是把他的神識打散了，嘿嘿，可愛的海固子大人，他現在終於完全走完了他的人生旅程，從此湮滅在這個世界上啦。”
“啊，海固子死啦！”蕭琰忍不住大叫起來，但是他心頭隨即一片黯然，想來崔志安在經受了海固子的偷襲后，不知要承受多大的痛苦而最終摧毀了他的真元，可以說是，他是以他的靈魂最終拯救了蕭家。
“是啊，你看那半空中的yīn影不是都散盡了嗎，那就是他的靈魂已經歸於虛空了。”崔志安的神識越來越淡，到最後幾不可聞，“琰子，叔叔要去了，告訴你爸爸和布叔叔，前方的路會更難走，叔叔這一次偷一回懶，不能再陪他們啦。”
“崔叔叔，我不讓你走！你說過的，海固子大人才是我們最大的威脅，現在我們最大的威脅已經解除了，你還有什麼理由不留下來。”蕭琰緊緊握着越來越黯淡的水仙花，他眼中的滿蘊的血始終沒有滴下來。
“琰子，你是好樣的，叔叔沒有走，你手中的水仙花就是叔叔在這個世界的憑證，希望你能好好地保管它，將來有一天……”崔志安的神識終於寂沒無聞。
“小崔，一路走好！”布氏兄弟看着雲空中消散的yīn影，一起舉劍向天，劍氣縱橫，直上九天，他們相信，小崔不過是去了遠方，總有一天他還會回來和他們一起並肩戰鬥的。
“崔先生，我蕭雷等你回歸的那一天，讓我們在下一個空間重續輝煌！”與布氏兄弟相比，蕭雷卻明顯地淡定，他只是向著雲空拱拱手，便轉身對蕭琰說：“琰子，把你崔叔叔保護好，他能不能安全回歸就全看你的了。”
“啊，爸，你是說崔叔叔他並沒有離開我們！”蕭琰似懂非懂地看看手中的水仙花，水仙花在長風中一陣瑟縮，像是弱不禁風，更像是在向他微微點頭。他想，崔叔叔說有一天，有一天會怎麼樣呢？也許有那麼一天崔叔叔會真的如爸爸所說的那樣回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