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水仙涅盤（下）
但是，雖然yīn影無限地變淡，卻始終如遊魂一般在天空遊盪，同時一股細若遊絲的神識卻頑強地鑽進人們的意識深處，“盤龍大俠，你不愧是武道的巔峰強者，竟然能夠窺視出還魂術的秘奧，知道以氣勢來打擊我，哼，可惜，你所做的一切對我來說依然無效，因為現在我的**與靈魂已經融為一體，而我所要帶走的也僅僅是你們的靈魂而已，你們的軀體依然可以留在人間，比起就要湮滅的我來說可以說是非常的幸運了。盤龍大俠，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靈魂而已，你總不會如此吝嗇吧。”
蕭琰在海固子的神識刺激下，忽然一陣噁心，隨即聽到蕭雷哈哈大笑，“親愛的海固子大人，據我所知，你的靈魂已經趨於衰弱，相信最多再有半個時辰，你就會徹底地在人間消失，到那時，我再想見到你，也只能在夢中啦，可惜，一個無上強者從此以後竟然還魂無術，當真令人感到扼腕！”蕭雷這一番話如一記重鎚狠狠地回擊了海固子，他不但說明了海固子的壽命不會超過半個時辰，更彰顯了自己戰勝他的無上信心。蕭琰聽了爸爸的話，胸中豪情勃發，噁心的感覺不由淡了幾分，他也跟着布氏兄弟高唱起來：
縱然是山高水長，
難阻擋，
我熱血滿胸膛！
拋頭顱灑熱血一生擔當，
為萬民，奉獻理想，
共向前，鑄人生輝煌！
對，此時此刻，蕭琰胸膛中熱血沸騰，他要學爸爸和崔叔叔布叔叔他們那樣，為萬民奉獻理想，拋頭顱灑熱血也要共鑄人生輝煌。很快地海固子的神識在他的心頭便如輕風吹拂一般，漸漸地不落一絲痕迹，而歌聲和琴音卻充斥在他的心頭。
同時，布氏兄弟也是越來越亢奮，身形隨着歌聲琴音翩翩起舞，開始時猶如驚鴻乍現，到後來則如飛鳳遠翔，夭夭折折，漸漸的形神合一，形在神上，神在形內。他們都是不世出的奇才，而且和蕭雷相知數十年，自然深諳個中道理，知道還魂術的攻擊主要是在jīng神層面，而對於形體的物理攻擊反而明顯不足，現在他們的意識已經溶入到了形體中，等於是給jīng神加了一個結界，還魂術縱然厲害，也無法實施有效的攻擊。
“很好，很好，盤龍大俠，我發現你們幾個人真的很有意思，居然能在我的還魂術下存活這麼久，我不得不佩服你們，古往今來你們還是第一人，哼哼，不過，你們的表現越是優秀，我就越捨不得落下你們，告訴你們，這一次黃泉路上我是認定你們啦，沒有你們我會很寂寞的！”海固子的神識依然若斷若續，不過還是清晰地傳進了每個人的意識中，“蕭雷，既然這樣，那就讓你們來嘗嘗我這升級版的還魂術吧，這可是我獨創的，相信要不了一柱香的時間，你們就會和我一樣灰飛煙滅。”
“有什麼鬼八道，你儘管使出來吧。”蕭雷神識一領，布氏兄弟的歌聲立即變得更加高亢，音調越來越高，到後來卻只見他們嘴唇一張一合，卻再也聽不到一點聲音，原來，他們的音域之高已經超越了常人的聽覺。
與此同時，如玉的琴音也是五音齊作，宮、商、角、徵、羽都是高到了極點，最後也是湮沒無聞，但是，空氣中卻平添了一絲絲異樣的擾動，正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啊，好一個天籟魔音！”海固子的神識明顯地受到了刺激，變得更加地無力，“沒想到，我這一次還能有意外收穫，能夠帶走大陸上人人談虎sè變的琴魔大人，真是三生有幸呀!”
“別做夢了，你的jīng神體充其量還剩下半個時辰的壽命，又何談三生有幸，你已經踏上了一條萬劫不復的不歸路，等待你的將是無窮無盡的黑暗。”蕭雷的聲音無比地宏亮，他以盤龍功的強大氣機發出，遠飆數十里，直震得馬隊所有人耳鼓嗡嗡作響，更是讓他們心膽俱寒。
青衫少年神sè一凜，他實在想不通，久戰之後的蕭雷為什麼還能發出如此強大的威勢，看來此人不除，將來一定後患無窮。現在他對於海固子的還魂術也徹底地動搖了，他的目光又望向南方，他所期待的馬隊一直沒有出現，難道這該死的宇文強也出現了意外？
正在青衫少年疑惑的時候，他的意識中忽然傳來海固子微弱的聲音，“小太保，我就要去了，請轉告主上，我沒有辜負他的期望，我一定會帶走盤龍大俠的，你就看好吧，小太保，永別了！”
少年冷漠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但願海固子能實現他的承諾。
時間彷彿定格，天空中五彩的飛龍挾着強大的氣勢吞噬着海固子殘存的暗影，一切都在昭示着這個無上強者就要灰飛煙滅。
然而，崔志安卻面sè凝重，“家主，海固子大人的還魂術絕不會就這麼草草收場的，我想現在他一定是在以退為進，伺機作垂死一搏。”
“哈哈，困獸猶鬥而已!”布驚電眼見海固子的yīn影即將消失，對於崔志安的話自然不以為然。
“不，訖今為止，我們實際上只不過控制了表面的氣機，而對於他的靈魂攻擊還是沒有一點實質xìng的觸及。”崔志安作為一名術法強者自然明白，海固子之所以沒能得逞，只不過是因為盤龍神功太過強大，幾乎在物理層面上完全壓制了海固子，所以表面上看來海固子已經岌岌可危，實際上他的jīng神層面依然絕對強大，現在眼見他的yīn影就要消散，那一定是在實施還魂術中最後一手“末路還魂”，也就是在他的人生終點時，實施靈魂侵蝕，這樣與他對敵的人即使幸免於難，但實際上他的靈魂已經烙上了海固子的意識，也就是說他只不過是海固子在人間的代言人而已。
海固子這一手不可謂不毒，因為即使是盤龍大俠，對於靈魂的cāo控也是無能為力，那麼海固子作為一個靈魂體就可以很輕易地侵蝕他的靈魂，甚至於使他的靈魂產生變異以及消散。
正是看到了這一點，崔志安面sè越來越凝重，他的雙手慢慢地在胸前合攏，十指劃過的軌跡清晰可見，原本瑩白如玉的雙手，漸漸地充滿了醉人的酡紅sè，隨着他十指的滑動，原來漫天紛飛的水仙花瞬間定格。剎時，無邊無際的天宇上綴滿了鮮艷無比的水仙花，彷彿整個天空就是一幕開滿水仙花的碩大花屏。
“小公子，你喜歡水仙花嗎？”崔志安忽然問蕭琰，不知為什麼蕭琰竟然覺得他的聲音有一種空寂的味道。
“崔叔叔，我，我當然喜歡！”蕭琰弱弱地應了一句，他不明白崔叔叔為什麼會在如此險惡的環境下問自己這個不相干的問題。
“好，小公子喜歡，叔叔就把水仙花送給你！”崔志安看了蕭琰一眼，輕輕地說：“以後，小公子一旦修練術法，一定要記住——水仙花的品質！”
“水仙花的品質！”蕭琰似懂非懂。
“對，為人一世就要學你爸爸，像水仙花一樣冰清玉潔，綻放美麗，永遠帶給人間希望與輝煌！千萬不要學海固子大人，縱然成為絕世強者卻只能帶給世人一片噩夢。”
“我懂了，崔叔叔。”蕭琰凝視着天空中明媚的水仙花，心頭一片空明。
“好，那就好！”崔志安酡紅的雙手忽然在眼前滑過，只是輕輕地一滑，周圍的空氣卻像是被他割裂開來，形成一個與世隔絕的領域，隨即漫天的水仙花就像是聽到了號角呼喚的騎士，飛快向著這個領域靠近。僅僅一會工夫，小小的空間已經成了水仙花的海洋。
正當蕭琰驚嘆不已時，眼前光影變幻，卻哪裏還有漫天的水仙花，有的只是崔志安握在手中的一枚小小的淡藍sè的水仙花。
“琰子，送給你。”崔志安手一揮，淡藍sè的水仙花便飛向蕭琰，“這是我辛苦一輩子修練出來的術法奇葩，你好好珍藏，如果將來有術法強者對你不利，只要你把它握在手中，它就可以幫你形成一個術法結界，當然，如果你修練術法，它更可以幫你提升境界，至於其中的秘奧，你以後會慢慢體會的。”
“啊，這麼神奇呀，謝謝崔叔叔！”蕭琰剛要伸手去接，淡藍sè的水仙花已經貼上了他的胸口，隨即他的胸口一片清涼，胸臆中更是無比地清明，彷彿一扇未知的大門正在向他打開。
“水仙花有主，我也放心了。”崔志安的嘴角掠過一絲笑意，顯得很輕鬆。
“崔先生，你不可以這樣！”蕭雷忽然嚴厲地對蕭琰說：“琰子，快把水仙花還給崔叔叔。”
“為什麼？”蕭琰從沒見過蕭雷這麼嚴肅過，他無助地看向他的崔叔叔。
崔志安依然面帶笑意，“家主，這麼多年，我是看着琰子長大的，從他很小的時候，我就一直想傳授他術法，但是您和公主都不同意，今天，我私自做主，把我的術法奇葩傳給他，希望他將來有一天成為武道的巔峰強者后，能夠繼續問鼎術法的最高境界。小公子天xìng純和，在術法上的造詣一定能夠前無古人，后泛來者。如果那樣，我也可以說是他的第一個入門師父，嘿嘿，這是我的一點私心，還望家主成全。”
“你……”蕭雷yù言又止，不知為何，他的眼角已經蘊滿了淚水。
“家主，請你原諒小崔，這一次，小崔要偷一回懶。”蕭琰發現平時一直很嚴肅的崔叔叔忽然像極了一個在大哥哥面前撒嬌的小弟弟，他的聲音也變得清甜無比，不過卻讓人不忍卒聽。“因為，我們親愛的海固子大人就要去了，為了他一路不寂寞，我決定去送送他。家主，布家哥哥，還有，琰子小公子，所以，我不能陪你們啦！”
“什麼？布叔叔，你要怎樣？”蕭琰吃驚地看看崔叔叔，又看看他爸爸。
“崔先生，我不許你走！”蕭雷果斷地說：“無論海固子大人的靈魂攻擊多麼厲害，我們一樣可以摧毀他。”
“小崔，你幹嘛？”布驚電心頭一凜，他立即明白了崔志安的心思，那就是要想有效地摧毀海固子的靈魂攻擊，只有自己這裏有人以靈魂的形式去對抗他，而作為術法強者的崔志安，修為高深，靈魂的力量自然遠勝常人，他當然是不二人選，也只有他才能有效地扼制海固子，難怪他要把修行人士視為生命的術法奇葩贈給小公子，原來他早有此意。
布氏兄弟同時驚呼，“崔先生，不可！”
“家主，這麼多年，謝謝你對我的照顧，請代我向公主告別，請她原諒我，今生今世沒能好好地侍候她，如果有來世，我一定加倍地報答她！”崔志安輕輕地說著，他的眼神越來越淡，漸漸的，他面前的空間忽然撕裂成一片片虛空的影子，然後，那些虛空忽然沉寂，崔志安的眼神也終於變成了一道虛空。
“崔先生，你不可以！”蕭雷身形一旋，一把抓住崔志安，“小崔呀小崔，你幹嘛這麼傻，其實，這麼多年，我知道你對小雲好，你一直默默奉獻你的一顆心，你放心，我會告訴小雲的，不，我要你親自去告訴她，這麼多年，你幹嘛不說，你這傢伙，你這不負責任的傢伙，你……小崔！”蕭雷聲嘶力竭地仰天長嘯。
“小崔！”布氏兄弟的呼喊同樣聲嘶力竭。
“崔叔叔！”蕭琰終於明白了崔叔叔的深意，他yù哭無淚，左手緊緊攥着胸前淡藍sè的水仙花，彷彿他親愛的崔叔叔就依偎在他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