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鬼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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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得半死，沒吃飽飯，又沒有睡好覺的十方和尚氣憤的跑了回來。
“師父，屍體都埋好了。”
老和尚一臉紅意，酒意正爽。
“十方，每具屍體都摸過了嗎？”
“摸過了，錢財銀兩都被這位大俠給摸走了，不過我把他們的刀槍給揀回來了。”
剎那間，老和尚臉色一冷，喝道：“朋友，出來混大家要講個道義，不能獨吞啊。我們和尚生活苦，又沒有保險，你把屍體身上的錢全部拿光了，還要我們來收屍，實在是不道義啊。”
那漢子大笑起來，“是兄弟我過份了。如今經濟不景氣，有錢誰來做盜賊么。這些賊身上也沒錢，我搜了半天就搜到了三百文。這樣，大家各分一半如何？”
老和尚的臉瞬間就燦爛起來，“果然是豪傑之士，做人就是爽快，來我們再干一杯。”
十方和尚低頭一看，發現牛肉燒雞已經吃得只有一些殘渣，心中恨得要死，急忙把酒袋從老和尚手中搶了過來，抬頭一飲，卻發現，酒也只留了最後一口。
十方怒道：“師父，做人要有道義。我在那邊累死累活，與死人為伴，你在這邊卻花天酒地，常言道，做人不能太狠，殺人不能太絕。可你酒就留了一口，燒雞就留了幾根骨頭，牛肉只有兩根你咬不動的牛筋，而且上面還有你的牙齒印！”
龍和尚打了一個飽嗝：“無色無境，無味無音，這才是意境。十方，你看的聽的聞的吃的都只是幻境而已。不要多說，先坐下來，師父我介紹一個好朋友給你。這位，就是江湖上人稱天涯明月刀的況驚城況大俠。”
十方為人善良，雖然眼眶中有着流淚的衝動，卻也老實的在篝火邊坐了下來，行了個禮，喊了聲佛號，“況先生好，久仰大名，能結識您這樣的英雄，真是三生有幸。”只是這聲調，卻有如受了氣的小孩一般，很是哽咽。
況驚城從身邊取出了一個荷葉包，“大師，吹捧過度是一種無意義的嘲弄。你的師父專門為你留了三塊牛肉和一隻雞腿還有一瓶酒。”
十方立刻感動得鼻涕都流了下來，不禁長嘆道：“世上只有師父好，沒師父的孩子是根草。還有況先生最最好。”
龍和尚：“生命的意義在於運動。男人的世界在於面子。大家你給我一點面子，我也給你一點面子，這樣都有面子，世界就充滿了愛，也就沒有了怨恨。”
況驚城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相知久，並非就是朋友。患難之交，才能展現真友情。心有靈犀，才是好兄弟。如今月高風低天氣爽，能認識兩位是我況某人的大幸。可惜現在沒酒，不如我們以水代酒，把水問青天，一聊到天明。”
十方咬着牛肉，不禁連連點頭叫好，那方才的苦累與鬱悶，早就扔到抓子國去了。
這況驚城提起酒袋，一躍而起，幾個起落，消失無影。
十方：“這況大俠果然是個好漢子。”
龍和尚不禁唏噓：“哪裏只是好漢子，還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吶。若沒有他們這些江湖上的刀客，哪裏有我們這些和尚生路。”
兩人感嘆萬千。不多時，況驚城又跑了回來，還順手提了一隻野豬，不知道這兄弟哪來的本事，只是一會，不但弄來了水，還打了豬，甚至剔了毛，剝了皮。
這一夜，三人把水言歡，吃着烤豬，好不痛快，就差點結成了兄弟。如果不是考慮到輩分的難處理，只怕又將在這蒼巽大地之上，留下月下三結義的美名。
清晨。
況驚城：“兩位大師慢行。我這次來西潭縣，有筆買賣。若是失手，還望兩位大師找個向陽的地方，埋下我的枯骨。我這個喜歡光，喜歡亮，喜歡春光燦爛的歲月。”
十方：“況大俠此行如此兇險，為何還要去？我師父就經常教導我，這世間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沒有兇險的地方，最好的防守就是不去招惹兇惡的人，最好的進攻就是活得比敵人長久。”
況驚城長嘆一聲：“都以為江湖上混，只要買把大刀，學身武功，就成為了大俠。說起來就是一片陽光，踩上了鋪滿黃金的大道。可你真的入了江湖，除了流血，還要流汗，表面上風光無限，實際上只是淚往肚裏吞而已。可真的男人，往往要在沒有路的地方踩出一條大道，沒有活路的地方殺出一條活路。既然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那麼刀口上的生活就沒有選擇。兩位大師，我先走了。”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人已經消失，唯有那高昂的聲音，在林間回蕩。
十方感嘆道：“真是一個大英雄。哎喲，師父你怎麼又打我。”
“不打你打誰。英雄總是被祭奠的對象，身為和尚的我們，不應該崇拜他們，而應該選擇卑微的活下去。偉大的英雄總是死無葬身之地，而卑微的我們卻能在他們的墳頭樹上一塊豐碑，十方，你是想身中百刀而站立死，還是想在英雄的墳上送上一束鮮花啊？”
十方毫不猶豫的回答道：“當然是送花。”
龍和尚帶着十方回到了西潭縣，幸好這次錢財不夠，而且龍和尚似乎因為前一天運動過量，總算放棄了再入青樓一次的打算。他們採購了大量的饅頭做為乾糧，準備朝那碧龍潭奔去。果然今天西潭縣的人比昨天更多了三成，大街上人滿為患，賣刀劍的商店生意更是好了十倍，不時有馬車送着斷手斷腳的江湖俠客進來。
“十方，看到沒有，這就叫資源整合。”
“資源整合？師父，這又是什麼？”
“十方，你看。這碧龍潭出了一件寶物，這軍火買賣生意就好了五成，這醫生生意多了，藥店生意才好。治好了，大家皆大歡喜，沒治好，高興的還有我們和棺材店。”
十方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不過師父，我還是沒有明白這和資源整合有什麼關係？”
龍和尚長嘆一聲，“你的慧根都吃進了肚子，看不清這世間發生的事都有着聯繫。你想想看，如果這碧龍潭如果只是一個謠言，引動天下四方豪傑在此相爭拚鬥，死傷無數，利益的又是哪個？”
十方想了想：“哇，師父果然是太厲害了。人多了，旅店生意就好，妓院的生意更好。活人多什麼生意都好，死人多，還是很多生意非常好。如果有這麼一個人，他不但經營着合法的生意，還經營着禁藥，毒品，暗器，雷震子這類非合法生意，他豈不是發了大財。”
龍和尚：“人間淪落如此，何時才可還我清平盛世。十方，這些話，你可以明白，卻絕不要說出來，不然，你會死得很慘。”
“阿米陀佛，果然是無知者無畏，智者才可長生啊。看明白而裝作不明白，這才是亂世中生活的唯一之道，師父，徒弟我明白了。”
師徒兩人，念着佛號，準備出城而去。城門邊，十方突然停步不前。
“師父，你不是說平安的秘訣在於不靠近危險么。既然外面這麼亂，我們不如呆在城中好了。至少城內還有官兵，可以保我們平安。”
龍和尚：“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而不肥。巨大的機遇往往隱藏在巨大的危機之中，徒弟，你要學會在危機中尋找機遇，在別人悲劇的人生里尋找命運的轉機。他們死了，卻為我們開闢了一條黃金鋪滿的大道。走我們自己的路，讓他們去自相殘殺吧。這樣我們才好收屍啊。再說，師父我還有四十九顆偉哥，實在還想再試上一粒。”
“師父，做人能做到你這麼賤，徒弟我真是三生有幸。”
“彼此彼此，我們出城吧。”
“不對，是只有彼，而沒有此！！！”
兩人出城后，果然到處都是斷肢，經常看到流血。
十方：“師父，你不是說給人個全屍，才能入土為安么。這裏到處都是手和腳，我們應該去尋找他們其它的部分！”
龍和尚怒道：“出門就死的傢伙能有什麼機遇。我們要深入龍潭，去尋找那命運的機遇。”
這碧龍潭距離西潭縣三十一里。
出西潭縣十五里之後，有若人間地獄。
十方：“師父，我實在有點怕怕。剛出城時，往往看到的都是大幫大派，人馬成群，可走到這裏，到處都是人頭馬屍，有若進了阿修羅地獄一般。”
龍和尚長嘆一聲，“十方，你又學到了一點。數量比不上質量。但是量變和質變之間卻又存在一種相互依存的關係。這些江湖亡者的怨魂，造就了江湖上呼風喚雨的強者。不斬掉千顆人頭，又怎麼能踏進高手的境界。十方，你真想在武學上走出自己的天空，就一定要鮮血的大海中淋浴。”
十方搖了搖頭，“那我還是寧可做一個不合格的和尚。”
果然從這裏開始，屍體上留有不少的銅錢，甚至運氣好，能夠找到些碎銀子。
遇的人更少，多為十人左右。但他們的爭鬥卻更為兇險，武功也高強了很多。不過出來混，大家都不想曝屍野外，被狗子吃，所以龍和尚和十方一路西行，居然平安得很。雖然屍體眾多，但是在銀兩的誘惑下，兩人工作**高漲。邊埋邊前進，居然速度還不慢，到夜色再來，明月升起時，居然離那碧龍潭只有五里左右。
“十方，月黑風高好殺人，你看，這裏有個城隍廟，我們今天就在此休息一晚，明天再前往那碧龍池吧。”
“好的師父，你先進去休息，我去采些柴火。”
說話間，兩人前方，悍然出現一個漆黑色的大廟，上有三個冷峻的大字，“大鬼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