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自由與死亡同在

第四百七十五章 自由與死亡同在

風池城。

一身黑衣的女子站在原本為白色建築的城主府前面。

原本的那兩尊巨大的天使雕像此刻已經不見了,之前還保留有圖紙的工匠找到了她,想問問看她的想法。她則只看了幾眼便還給了匠人,拒絕了重新按照這樣的方式來建造城主府,並且十分大膽地告訴那位匠人,說是按照魔殿那邊的樣式來建造就行,不用顧慮太多。

匠人從未聽過這樣的要求,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接受還是拒絕。直到那位名為“吳良”的女子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後者才算是反應了過來,然後彎着腰,感覺自己的肩上忽然變得無比得沉重了起來。

按照魔殿那個樣式?不就是按照魔殿的樣子來建造城主府嗎?!這可是對魔殿的大不敬啊!若是這件事傳到了魔殿那邊去的話,自己的小命還能不能保得住,就真的不是自己可以知道的事情了。年紀才不過人到中年的匠人愁眉苦臉,感覺自己的死期明明前幾天還覺得很遙遠,可是如今居然離自己這麼近!

“吳良”這個名字,乍一聽還以為是一個男人的名字,而且諧音“無良”,也不知道當時她父母是怎麼想的,難不成和自己家的孩子有仇?非要給孩子取一個這樣古怪的名字。也就是因為這樣名字,所以吳良從小就被人嘲笑。不過她從小就堅毅非常人所能想像,所以那些話語都無法傷害得了她,反而讓她變得更加得堅強了。

吳良背後背着一把古劍,所到之處皆是劍意,無處不在的劍氣在她的身上縈繞,以至於那些前來報告城中情況的人都不敢靠近她,只能站在離她遠一些的地方彙報自己的工作。

“唉……也不知道安命現在在哪裏?”吳良輕輕地嘆了口氣。

她一步躍上高空,然後下一刻便在城頭那邊落下。

周圍的士兵頓時散開,給她騰出一個巨大的空間,讓她得以自由活動,免得不小心誤傷他們。

她雙手撐在城牆上,下巴支在手上,看着遠處早已看膩了的雪景,想着安命,以及那隻肉嘟嘟、毛茸茸的小貓。

“唉,也不知道之前派出去尋找她們的人有沒有找到他們的蹤跡……”吳良心道。

“城主!”

這時候,一個傳信的士兵忽然從遠處跑來,氣喘吁吁地單膝跪在地上,氣都還沒喘勻就開始彙報了:“城主!未央城、鳴鳳城和石頭城,三座城池已經全部淪陷!”

“這麼快?”吳良有些意外,本以為以那個廖笛的陰謀詭計,起碼還能夠再撐些時日的,沒想到居然淪陷得如此之快。

她看了眼額頭正在出汗的士兵,揮揮手,說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士兵有些欲言又止,連連準備說些什麼,但是一提起來那口氣之後,便又馬上收了回去,臉上的神色十分複雜。

“你有什麼話要說嗎?”吳良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然後問道。

“城主!接連三座城池被攻破了,接下來很有可能就要輪到我們風池城了,您有什麼打算嗎?”士兵終於將自己心中的那個疑惑和焦慮的問題問出了口。其實不光是他,現在風池城中的很多人都已經漸漸地開始出現動搖了,畢竟風池城曾經林葬天來過一次,而且殺了上一任城主安引年之後,還全身而退了,這件事情從那之後便成為了每一個風池城士兵心上的一層無法抹去的陰影,是無法忘記的恥辱。而且男人的親戚在石頭城住着,並不在風池城,相隔遙遠,他難免關心則亂。

吳良聞言,稍微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我自有打算,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下去之後也別瞎說話,製造恐慌,只要知道不用擔心此事就行了,別的不需要你們去操心,每天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就好了。”

“是!城主!是屬下唐突了。”士兵慚愧道。

吳良微微地搖了搖頭,然後轉過身去,望向南邊,也就是石頭城那邊的方向。

士兵見吳良不再與他說話了,便自己識趣地離開了此地,不再問些什麼了。

“居然那麼快就把石頭城給攻下來了,這也太快了吧?那幾個明明也都不是善茬啊?”

吳良皺了皺眉,然後伸手叫來了一個士兵,

問道:“你們多派幾個人去調查一下石頭城那邊的情況,一定要調查清楚,他們那裏究竟有幾位元帝以上的高手,都查清楚,多派幾個人去!”

“可城主……為何不調用教內的情報機構呢?”士兵疑惑道。

吳良說道:“因為我不太相信他們,現在只能相信我們自己了,多餘的話不要再問了,快去吧!就按照我說的做!”

她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容任何反駁。

士兵渾身一聳,只回了一個“是”字,然後便馬上離開了。

待士兵走了之後,吳良頓時鬆了口氣,無奈地嘆息道:“沒想到當城主這麼麻煩,下個命令還那麼多問題要問的,真是煩人!不就是個風池城嘛,為什麼就我攤上了這個爛攤子啊?!”

她雙手扒在城牆上,張開嘴,無聲地嘶吼了好一陣,等到風吹得牙齒髮抖的時候才閉上了嘴巴。

吳良回頭看向這座百廢待興的風池城,雙手抱臂,歪了歪頭,有些無力。不過她很快就又重新振奮了起來,決定要親自去做些什麼了,不能讓魔殿那邊等着看她笑話的人得逞。首先第一步就是得先把這個城主府修成魔殿的模樣!她眼中頓時又重新恢復了神采,興緻勃勃地消失在了城牆上,然後城主府那邊,頓時多出了兩個人,一個出門喝酒卻被中途提溜着過來的工匠,還有一位,就是吳良了。

此刻她滿臉笑容,微笑着對旁邊瑟瑟發抖的匠人說道:“現在可以開始啦!”

“是……”匠人上下牙齒磕在一起,聲音顫抖。

————

石頭城。

一襲黑衣出現在了地牢上方。

林葬天注視着這個“鐵籠子”,眼神冷淡。

“少主,地牢就是這裏了。”旁邊一位帶路的黑騎伸手指了指林葬天腳下,介紹道。

林葬天轉頭問道:“他們都在嗎?”

“是,”黑騎點了點頭,搓了搓手,說道:“鳴鳳城和未央城的城主都在下面。”

林葬天點了點頭,石頭城的那位廖笛倒是早已死掉了,不過林葬天相信即使是將他活捉了,從他的嘴裏也套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所以死還是活都無所謂。當初給古月下的命令就是他可以看着辦,只不過林葬天沒有想到他居然會真的找到了機會,看來所謂的氣運一道還是在林家這邊,這讓林葬天頓時又生出了點信心。

看來翟竹蘇的到來,確實為林家無形之中匯聚了不少氣運。

林葬天微微地笑了下,收斂了思緒,然後緩緩問道:“還是沒有問出點什麼?”

“沒有。”黑騎有些尷尬地乾笑了幾聲,撓了撓頭,有些不自然地站在林葬天旁邊。

身為黑騎,或許只有在他們真正佩服和值得信賴的人的面前才會有如此作態,其餘的時候,他們一個個的看上去一個比一個看起來像是殺神。

“好了,我明白了,勞煩你帶路了,接下來就不用管我了。”林葬天微笑道。

“屬下告退!”黑騎一手握拳,橫在胸前,在鎧甲上輕輕地敲擊了一下,然後低下頭,轉身退去。

林葬天微微地笑了一下。

現在黑騎看他的眼神實在是過於熾熱了,無論男女都是如此,以一種恨不得將林葬天的身影揉進他們的眼睛裏面似的眼神盯着他看。

唉,其實也是有點難為情的。

林葬天搖搖頭,然後輕輕抖了下衣袖,隨即一腳步入通往地牢的通道,幽深的階梯上,他的腳步聲很輕,一襲黑衣很快便融入了這片黑暗之中。

地牢內。

一個鬍子拉碴的男人滿臉疲色地靠在牆邊,雙腿岔開,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但即使如此他依然頭戴着一個彷彿永遠也不會摘下去的皮帽子,在地牢內根本看不清他的臉龐。

在男人的旁邊,是一位戴着面具的女子,此時她的面具已經破碎了一半,面具下她那張白皙而精緻的臉龐格外顯眼,眸子淡淡的,像是快要散去的一片月影,有些無神地注視着遠方,似乎在思考些什麼。面具下的毒蛇還在翻湧個不停,在她的臉龐與面具之間的空隙裏面活動着,甚至有幾條毒蛇已經開始蠶食起她的臉龐,令她的半張臉都變成了一副紫色的模樣,看上去十分可怖,透過破碎的面具一邊淺淺

的露出來了其冰山一角。

女子的腳光着,在這個寒冷的地下看上去已經被凍得毫無知覺了,但是她依舊無動於衷。問過了黑騎之後,林葬天才知道她剛剛被活捉到的時候,也是光着腳的模樣。不知道她這樣是自己的興趣還是為了更加地親和天地,聽說有很多修道之人都會用這樣的方法來修行,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是其中的一個。

林葬天緩緩地走到他們的面前,地牢上方慘白的光照在了他的臉上,另外半個身子隱藏在黑暗之中,像是一個人單獨擁有了兩個影子似的。

當林葬天出現在他們的面前的時候,兩個被鐵鏈困住的人的眼神終於開始有了些波動,開始轉移到那個出現在地牢裏面的那個新的面孔。

他們見過他的畫像,都覺得有些眼熟。

“好了,”林葬天的目光從他們的身上掃了一圈,大致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然後微笑着輕聲說道:“現在我們來聊聊吧?”

地牢上方。

有幾個見識過林葬天審問人的黑騎聚在一起,都在打賭林葬天可以花費多長的時間讓他們開口。

之後的日子裏,黑騎常常能見到林葬天出現在地牢附近。

先是佈置了一個陣法,讓地牢裏面的靈氣全部流失,天地之間的靈氣被隔絕出去。他們無法吸收靈氣來補充自身,又吃不了東西,就只能消耗自己體內的靈力來作為補充了。等到他們神志不清醒的時候再去審問,估計就會輕鬆很多。

在林葬天來到地牢的第五天的時候,黑騎們見到林葬天出來之後,並未詢問什麼便知道少主一定是套出了話,然後三三兩兩的黑騎立馬相擁在一起,原地興奮地跳了起來,心情無比激動。

林葬天看了一圈周圍興奮的黑騎,倒是終於鬆了口氣,還好得到的消息不算是沒用。

“好了,可以把陣法撤了,”林葬天招了招手,然後對跑過來的黑騎說道:“差不多給他們送點吃的吧,他們也算是立了大功一件。”

黑騎臉上一喜,馬上就高興地跑去辦林葬天安排的事情了。

回去軍帳的路上,林葬天忽然抬起頭來,遠遠地彷彿看到了什麼身影在靠近這邊。

雲海中驀然探出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林葬天忽然笑了起來,說道:“這才是真正的意外之喜啊!”

只見雲海下方剛剛冒出來的,騰雲駕霧,翱翔於天際的,正是許久不見的言天與白禪大師。

白禪大師盤膝坐在言天身上,雙手合十,微笑着朝着林葬天這邊微微頷首。

地面上,北辰心中一緊,猛然抬起頭來。

與此同時,紅栗他們也都有所察覺,全部將視線投向了天空。

————

雪原厄斯某處。

安命抱着一隻小貓躲進了一個雪洞裏面。

她花了好大的一番功夫,終於算是生起了火來。

火光映照着她疲憊的臉,像是從她的臉上滑落在地。

小貓喵喵地叫着,蜷縮在安命的身旁。

近來因為這樣的情況實在是很多,所以她現在生活也算是愈發得熟練了,只是距離熟能生巧還有着不小的差距,現在頂多算是可以勉強度日罷了。

安命搓了搓手,將雙手放在火上,火光從手指的縫隙間透出,手掌酥酥麻麻的。

不知不覺一天又要過去了。

安命輕輕地嘆了口氣,將背後的劍匣放了下來,手指輕輕地從劍匣上面撫過,像是在安撫着一件哭泣的寶物。

————

風池城內。

李婉兒打開窗戶,冷風混着雪花一齊吹到她的臉上。

她急忙閉上眼睛,下意識地連呼吸都屏住了。

然後李婉兒側過身子,撥了撥被風吹得凌亂的髮絲,眼神中流露出一抹不像她這個年紀的悲哀。

自從與林葬天他們分別之後,她就時常會露出這樣慘痛的神情了。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雖然隱約猜到了一些林葬天他們的身份,而且城中還有他們的畫像,但是她還是不太願意去相信這份真相,比起夢境來說,她覺得自己親眼所見的這個所謂的真相,更像是一場夢。

但不論如何,他們總歸是她的救命恩人,這一點她是怎麼也不會忘記的!

李婉兒抿起嘴,俯下身子,吹了吹窗檯外邊的積雪,感覺心中既沉重又輕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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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古冥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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