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晴空裏的星星
中部大洲某處。
清風徐徐,樹影婆娑。
在經過了一連串的客套之後,林葬天和洛雅總算是少了些繁瑣的客氣話。因為洛雅的家距離這個地方還有一大段距離,所以林葬天決定還是幫人幫到底,把她送回家再說,至於她有些害怕的那個人,在那顆小珠子上面,林葬天感受到了某些熟悉的氣息,而且珠子上面還有一層禁制,目前來看,似乎是那個將洛雅困在裏面的人為了以防萬一而設下的,現在洛雅逃脫出來了,那個人立馬就會知道,所以林葬天根本不用去找,他自會聞着味找過來的,到了那時,林葬天便可以好好地問一下他有關於魔教的事情了。
和洛雅又詢問了一番,才知道那人是附近的一個宗門的大師兄,嫡傳弟子,且在宗門中有着宗主當作其靠山,所以即使是他做了這樣的事情,他也不會被宗門責罰,反而是宗門為了自己的聲譽,而選擇了隱瞞這件事,還通過各種手段堵住了知曉此事的人的嘴巴,即使是洛雅他們家這樣家大業大的家族,發生了這樣極具羞辱的事情之後,也是無力反擊,有苦說不出。在一般的百姓眼中,那些和修道沾上關係的名門正派,地位永遠都高於他們這些人,無論是多麼的家大業大,做到一定程度了,都會想着要更多,想要更多的錢,想要更漫長的生命,想要滿足自己愈發得多的慾望。
而這些想法的實現,往往是通過這些門派和山下的有話語權的一些家族一起聯合,然後進行利益互換,至於其中的彎彎繞繞,那就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夠說清楚的了。洛雅他們家,屬於是在地方上有點話語權,但是勢力不夠強大,所以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也只能忍氣吞聲,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家人被擄走。當時洛雅的父親,也就是洛家的老家主一氣之下,怒火攻心,大病三天,人一下子就老了不知多少歲,這一年來一直沒有放棄過尋找自家女兒的下落,可是一直也沒等到洛雅的消息,於是後來大家都普遍認為洛雅是真的死了,家裏面傷心欲絕了好幾天。洛雅的父親在那之後,就愈發的沉默寡言起來,他後來在某天雨夜裏,撐着一把傘,經過家族的祠堂,跪在列祖列宗的面前,掩面痛哭。自從洛雅的母親因病離世之後,就是他一個人將洛雅撫養長大,結果還沒來得及讓他見到她最幸福的模樣,就讓她被人擄走了。
奇恥大辱!
老人氣憤得渾身顫抖,但是當他想要做些什麼的時候,卻發現那件事情就這樣被掩蓋住了,所有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都選擇了閉嘴,無人敢替他出頭,畢竟當地人都知道,那個宗門來頭很大,背後有着很多家族為其撐腰,與很多勢力都有着秘密往來,所以識相的人早就自動選擇了站邊,保持沉默,至於洛家,因為這場無妄之災,也漸漸沒落下去了,老家主無心再處理家族生意,感到無力的同時,也仍舊抱有一絲希望。
時間不知不覺就這樣過了一年。
池塘邊上,林葬天和洛雅正在歇息。
“休息好了嗎?”林葬天問道。
洛雅聞言,趕緊起身,“休息好了,隨時都可以出發!”她拍了拍衣服,雙手放在身前,小心翼翼地說道。她離家太長時間了,雖然這一年的時間裏面,她都在沉睡,對她而言,彷彿只是過去了幾天而已,但是當她意識到自己已經一年時間沒有回家的時候,便會不由得想到自己的父親,又過了一年,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模樣了?她被擄走的時候,老人那無力而又憤怒的樣子,還停留在她的腦海中,耳邊還回蕩着老人的撕心裂肺的喊聲。她在那一刻頭腦變得一片空白,身子僵住,整個人都被一股強大的氣包圍了起來,想說話說不出口,被困在了那個男人的陷阱裏面,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離着家人越來越遠,遠成一個不起眼的小點,遠成現在一年的距離。想到這,她咬住嘴唇,眼睛又開始酸了。
自從她長大之後,就很少哭鼻子了,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可能是真的太苦了,憋了一年的情緒總是一股腦兒的,強有力地上涌,讓自己那本想平靜下來的心情愈發得波動起來,幾度想要哭泣。但事實上,她已經掩面偷偷擦了許多次眼淚。林葬天自然是察覺到了,但是也只是裝作沒有看見,而她為了掩飾自己在哭,還會咳嗽幾聲,用在池底下待得久了,受涼了這樣的借口裝作自己受寒咳嗽了來掩飾一二。林葬天知道她性子裏還是比較倔強的一個人,所以也就裝作沒有看見,還裝模做樣地問一問她要不要再休息一會,等你稍微緩和一點了再出發。洛雅聞言,趕緊擺擺手,她還是很急切地想要回家的,生怕自己回晚了一點,就會被大家誤以為是已經死了。但是事實上,現在還相信她還活着的人,估計就只有她的父親,洛家的家主了。其餘的人在見識到了那日擄走洛雅的那個男人身後的宗門接下來所做的一切事情之後,頓時也就明白過來,自己是沒有實力和這麼龐大的勢力斗的,即使是那些修道的宗門,也不見得能有底氣來對那個男人所在的宗門叫板。
在這一年的時間裏面,也有不少說風涼話的局外人,他們肆無忌憚地評論着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然後大言不慚地指點江山一般,把這件事情分析得看似頭頭是道,實則什麼都不是,廢話一籮筐,然後跟身旁的人一講,惹得眾人一陣附和,滿足了自己的虛榮心和傲慢之後,各自抱着各自的目的笑着,一個比一個假。
見洛雅一陣局促又緊張的樣子,林葬天不由得笑了下,寬慰她道:“你要是想的話,可以稍等會再出發也是一樣的,我們等會御劍過去,很快的。”他不知道洛雅是怎麼想的,反正他其實是想着看能不能在這把那個將她困在這裏的男人給等過來,因為據林葬天的猜測,這中部大洲的妖靈,或許也和那個男人所在的宗門脫不開干係,至於是他一個人的問題,還是整個宗門的問題,還得看到時候具體發生什麼事情了。總之,這件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一個宗門的大弟子,是如何與魔教的人勾結起來的,又是如何在這樣被稱作是名門正派的宗門裏面與魔教的人往來,卻還不被發現的呢?光是稍微想一下這其中的脈絡,事情就一下子變得不一樣了。林葬天心底嗤笑一聲,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無論是在萬年以前,還是在萬年以後,都是一個樣子,無論換了多少個名字,亦或是改換門面,該是藏污納垢的地方,便免不了沾上一手葷腥。
帝國這麼大,除了頂尖的學院以外,其他的宗門往往魚龍混雜,裏面牽扯太多,不是尋常人能夠接觸到的領域。有些披着名門正派的名號來行惡魔之事,替魔教做事,有些則是乾脆不在乎那層華麗的“外衣”,比如南邊的那個波竹教,就乾脆直接和魔教合作了,連裝都不裝一下,但就是沒法管束他們,因為這樣的宗門何其多,管束了一個,結果下一個一模一樣的又開始了,根本無法全部兼顧。所以在這些年當中,有不少宗門仗着自己修行者的身份去欺壓當地的人的事情,但是因為上面有勾結,所以互相打掩護,上面的上面自然也不會派人過來,為這一方的事情處理公道。
林葬天認為,所謂公道自在人心,有的時候其實是大家為了撫慰自己的心情而做出的一個合理的解釋罷了,對於當事人來說,這所謂的公道根本沒有降臨到自己的頭上,留下的傷害也無法修復,只能是一場傷害了故事中的某些人,而寬慰了一眾旁觀者。這種毫無成效的遊說之言,無法讓林葬天理解。
“不麻煩了,公子您還有要事要忙,還是早點出發比較好。”洛雅手指攥着衣角說道。
看得出來,她也是真的想要早點回家了,所以林葬天便站起身來,月壺劍也隨之出鞘,懸在了兩人面前。
“你先上。”林葬天指了指懸在地上的月壺劍,對洛雅說道。
洛雅有些手足無措,站在原地,她看着面前的這把懸在半空中的長劍,其上浮着一層微弱的白芒,像是一層白色的月華似的,清貴高潔。其下氤氳着一層白色的霧氣,像是書上看到過的仙氣似的,她好奇地看過去,只覺得自己當真是苦盡甘來,以前光是想想就覺得不可能的事情,如今卻正在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所以說世事無常,有的時候是好事,有的時候是壞事,只要耐心等着,努力堅持,那麼總會有一天,倒霉了許久的人,也能遇見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好事。洛雅看着面前的這把長劍,咬着嘴唇,不知道自己該怎麼上去,她看了幾眼林葬天,目光中有些慌亂。
林葬天見此,於是瞭然道:“你是不是還從未被人御劍帶過?”說著,林葬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釋道:“不好意思,我給忘記了”
“沒事的。”洛雅趕緊擺手道。她覺得林葬天實在是客氣,一點她情緒上的波動,他都會敏銳地洞察到,然後適時地提出一句話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能讓洛雅感覺自己雜亂的情緒好像得到了梳理似的,變得平靜了下來。這才一會的時間,她就已經準備好要出發,這也離不開林葬天在一旁陪着她,跟她聊天,對她的幫助。
既然如此,林葬天便開始教着洛雅如何上飛劍,聲音溫柔道:“別緊張,對,一隻腳先踩上去,對,沒錯,然後另一隻腳再踩上去,嗯,好了,你看,這不是挺簡單的嗎?”林葬天在一旁站着,一邊指導着洛雅上去,一邊也跟着踏上了月壺劍。
洛雅臉上露出笑容,低頭看着腳下這把懸在地上的長劍,眼中光彩熠熠。本來以為這把劍看着不大,還想着自己踩上去它會不會直接掉在地上,或是不穩,但沒想到她踏上去的時候,腳下的這把劍適時地往下沉了沉,托住了她的腳,踩上去完全沒有要掉下的感覺,很踏實。這也算是她人生當中第一次體驗到何謂御劍,以前自己瞎想的時候曾有過類似大膽的想法,如今真的實現了,就覺得一切都好像變得不真實了起來,身子忽然輕了一下。
“站穩了。”林葬天輕輕按住她的肩膀,輕聲說道。
“嗯!”洛雅點了點頭。然後下一刻,她便看到地面頓時離自己好遠好遠,整個池塘迅速變為一個藍色的小點,周圍的樹林眨眼間便變成了自己腳下的一片綠色“海洋”,然後視野開闊起來了,洛雅看着周圍的一切,天空、高山、以及遙遠處的小鎮,一切都盡收眼底,隨着不斷升高,她抬頭一望,鼻尖竟是觸碰到了雲氣,有些涼涼的,又有點濕潤,鼻尖上都浮現出了一層水汽,然後凝成水滴滑下來。洛雅神奇地看着周圍,感覺一切看上去都那麼新鮮,其實這些她以前也不是沒見過,只不過是現在換了一個視角來看這些平日裏看上去沒什麼特別的事物之後,才發現居然會有那麼大的不同。
“你可以慢慢地看。”林葬天微笑道。他見她這副看一切都新奇的模樣,再一想到她被困在那個池塘底下一年之久,便想着讓她多看一看,以這種角度看上去的風景,會比平時看到的風景,更加有令人心胸開闊的感覺。
洛雅張了張嘴,一時之間沒法拒絕。
月壺劍托着他們兩人開始緩緩沒入雲海,在周圍都是一片混沌之際,洛雅看到了在自己眼前飄散而去的白雲,這還是她第一次親手碰到白雲,她雙手往中間扇了扇,像是要把雲彙集在一塊似的,然後便看到那些雲旋着,一圈一圈地匯聚在她的身前,然後才沒一會兒,便又散去了。
林葬天看了看,笑道:“再往上點吧。”
於是林葬天直接帶着洛雅到了雲海之上,洛雅被眼前的景象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那些巨大的雲不斷地變化着,像是一個個巨大的雪團拼成的大樹頂部的那一部分枝繁葉茂的樣子,跟朵蘑菇雲似的浮在空中。太陽高高掛着,金色的陽光鋪滿了整片天空,以一種歡迎的姿態將她納入它的光輝之中。
“真美啊……”洛雅由衷地感慨道。她今天自從離開了那個珠子以後,遇到的很多事情對於她而言都是第一次,以往不敢想的,實現了,以為自己要死在那個池塘底下了,結果被人救了。她忽然發現自己還是很幸運的,不然的話,不可能讓她遇到這麼多的好事。
“謝謝林公子!讓我看到這麼難得一見的美景。”她眉眼含笑,滿含喜悅地對林葬天說道。這次,林葬天倒是沒有覺得她有在客氣,反而是覺得她是真的開心,所以也就沒有什麼。
兩人御劍在雲海上緩緩地經過,看着周邊的流雲不斷變幻着,然後見證這一份被風所改編的雲的狀態。
遍地金黃的雲海,涌動着一片溫暖的顏色,林葬天他們穿過幾朵蘑菇雲,從雲層間穿過,穿過後身上攜着白雲,又順帶着將那朵白雲又增加了些人為的修飾,多出幾條尖細的“尾巴”,像是流星經過時候留在夜空中的白芒,一道道。
就這樣,林葬天與洛雅兩人御劍在雲海之上穿過了大半條路程,然後開始準備從雲海上方下去,即將準備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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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康鎮。
一個即使提起來,但也沒有多少人聽過的,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小城鎮。雖然看似不大,但其實它的底蘊被完全低估了,其交通往來便利,而且還有着各種各樣想要將其發展起來的從小到大就生活在這裏的人。
洛家。
小鎮上名聲較好的一個人家,雖然自從現在家主的女兒被人擄走之後,就變得意志消沉了起來以外,鎮上的人們都已經大概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了。那一日的場景還停留在他們的腦海中,保護好自己這句話,也時不時地在人們的口中聽到,成為了許多談論此事的人們最後結尾的時候一定要說的一句話。因為弱小,因為知道自己無力去與那個龐然大物般的宗門去爭什麼,話語權從來也不在他們這裏,而是在強者那一方,那麼你們強大,你們理應讓開你們的位置,讓弱者來講話。如果道理是這麼講的話,那麼一切就都沒得談了。
街上,幾個眼神不善的人互相耳語了幾句,然後跟上一個從他們面前經過的女子,將其打暈了帶走,他們被鎮子裏的那些家族派出來,主要是最近剛好到了洛家的那個女子消失的日子了,因為擔心人們又重新談論起當年的事情,所以宗門對與其相熟的家族都下達了命令,一但是見到有人談論此事,就可以帶走,然後再寫一封道歉信,極具侮辱性。
但是,沒有受到約束的權力,往往會變成沒有緣由的暴行。在這項工作開始了沒幾天之後,就開始陸續出現了人們被無緣無故地被抓走的事件,而且大多數的事情都比人們所能想像的殘忍的多。就好像是上面的宗門,特意
交代過的似的,但是一個個消息都其實還是被捂住了,沒有傳出來。如果有人要說這件事的正確與否的話,那麼那些死去的無法張嘴的人們,或許也會等來你。只不過他們全部都被淹沒起來了,無人會知道。
當一個地方,幾乎大部分的人都選擇裝傻的話,那麼那些一個個的死亡的人,聽上去和看上去,似乎也就並不那麼正義和有意義了。因為他們的死亡全部被人給掩蓋了,並且加之以謊言對其蓋棺定論道。而且掩蓋這些消息的,都是構架出這座小鎮各大家族,除了洛家以外,其他所有家族都參與其中。
洛家的老家主看待此事還是很有見解的,在知道了最近發生的事情之後,他也就明白了過來,那些人,是想要知道那件事情的人全部都不見,那樣的話,他們也就不需要再在這個小小的賢康鎮上面下功夫了。如果可以的話,他們肯定希望將這個地方的人全部都給趕盡殺絕,但可惜不能,因為他們的選擇,利益糾纏之下,他們也就只能一個個地將不屬於自己陣營中的人給一個個地清除掉。但是洛老家主總覺得,那個宗門所想要的,似乎並不止於此。事情肯定是和那日發生的事情有關的,但是具體是什麼事情導致了他們到現在還沒有對洛家出狠手,老家主到現在還不是很能想明白其中的關鍵。難道那一日還有什麼是他們沒有發現的?於是老家主便開始認真地回想起了那天的事情,那個男人莫名奇妙地出現在家中,然後不分青紅皂白地就要將洛雅擄走,想要將其佔為己有,大家想要阻止,結果洛家上下,竟然沒有一人是他的對手,這份屈辱的事情到現在也歷歷在目,每次想起來的時候,老家主都會告訴自己一次,一定不能忘記這件事情,無論別人說什麼,一定要相信自己的女兒還活着。她雖然從小就沒有經歷過那樣的苦難,但是老家主知道以她的骨子裏面的那份堅韌,她一定還活着。
一定還活着!
老家主每天都在心裏默念這一句話,給自己以力量。整個洛家上下,貌似現在也只有老人一個人抱有這樣的信念了,其他的人都已經默認洛雅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以那個男人的做法來看,分明是害怕自己這名門正派的人,做出了不符合身份的事情,從而傳播了出去,影響到了宗門,所以很大可能就是洛雅已經遭受那個男人的毒手,不在這個世上了。
老人不愛聽這樣的話,所以家裏的人也從來不提,若是不小心聊天的時候提到了,讓老人聽見了,就會被盛怒的老人給趕出家門,當然了,趕出去也只不過是一種說辭,要是想要回來的話,也是可以回來的,只要你不再提及那件傷心的事情就可以了。但是看到偶爾獨自呆坐的老人,大家心裏多少都不是個滋味。知道了自己的弱小之後,又能怎麼樣呢?有能夠變強的方法嗎?或許是有,但是對於他們這樣究其一生,可能都無法修鍊出什麼成果的人來說,對上真正的修道之人,真的會有勝算嗎?而且對方還是有着那麼多的勢力在背後,根本不在意你是誰,不會跟你有太多的話的。在習慣了走在黑夜中的人群裏面,即使有個螢火蟲經過,都會引起一連串的憤慨的聲音。
此時的洛家。
老家主的房間裏面,一位下人匆匆地敲了門后,走了進去。
“何事?”老家主抬了抬渾濁的眼眸,看向他,問道。
下人於是小跑過去,在老人的耳朵邊耳語了幾聲,老人一邊聽着,眉頭一邊皺起。
他看了眼下人,擺擺手,“你先退下吧。”待下人走了之後,老人才靠在椅背上,眉頭緊鎖,喃喃道:“為什麼突然增加了人手呢?”他有些不理解,以往那些人不分青紅皂白地就要去抓人,結果現在不得不人人自危,結果現在還又忽然增加了人手,似乎是擔心這樣還不夠亂似的。但可惜光是他們洛家一家說了是不算的,這些日子裏,他們也想過通過建立同盟的方式來將大家的力量都聯合在一起,但是奈何總是被打擊,才聚集在一起沒多久的人們,又一下子開始需要各自分開,沒有人想要和一個會被修道之人的宗門針對的家族合作的,所以計劃也就那樣泡湯了,收集到的資料也都被燒掉,沒有留下任何把柄。有時候人們合作,都是看眼緣,這東西,有的時候是真的學不來。
當一個連正義都無法準時到達的小鎮,你又能奢求它什麼呢?
洛家現在實在是太孤單了,作為一個遭受無妄之災的家族,他們與宗門的關係實在是好不了,縱使他們有再多的借口都是白搭,,因為他們族中的家主之女被宗門的人擄走了,生死未卜,一直到現在都沒能等到一個解釋,等來的就只有那麼冷冰冰的一句與宗門無關的話罷了。小小的鎮子上面,不知何時已經籠罩了一片濃重的烏雲了,在宗門之下,他們實在是渺小如螻蟻。
老人忽然想道,他們這麼突然的增派人手,或許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自己的女兒還活着!老人非常興奮地握緊了拳頭,臉上笑容難掩。
或許以前遇到這樣的事情,還會有人冷嘲熱諷老人幾句,說他年紀大了,總是抱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女兒都沒有音訊了,若是還活着的話,肯定要往家裏寄信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生死未卜。或許之前的他們說這樣的話,聽着還有些道理,但是現在來看的話,老人是真的猜對了!只不過他心心念念的女兒,此刻還在空中,正御劍往這邊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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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光宗。
一個所謂的名門正派,但其實這個宗門裏面的人,很多都是魔教的人,他們之所以能夠在短短的時間裏面發展成這樣大的規模,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他們和魔教之間有着合作關係。披着名門正派的皮,而去行魔教之事,像這樣的小宗門,在帝國境內還有很多,都是魔教為了蠶食帝國,早早就開始佈置的棋子。由於他們做事謹慎,所以基本上抓不到他們什麼把柄的,也因此,他們得以有機會在帝國境內去做一些不為人所知的事情,就比如正光宗的那個宗主的嫡傳弟子,大師兄,也就是擄走了洛雅的那個男人,他就在中部大洲將妖靈釋放出來了不少,然後讓它們按照既定的計劃,先隱藏起來,然後等到合適的時機之後,再出來。在那之前,妖靈們都是由正光宗來處理的,像這樣的小宗門還有很多,散佈在各個地方,一有機會就會讓他們這些人出現在世人眼前,然後再按照計劃,開始一步一步地進行。
正光宗的某處修鍊之地,一個黑衣男子閉眼盤膝,正在修鍊,然後他突然睜開眼,目光中帶着不可置信,皺眉道:“禁制居然被打破了?!”他馬上站起身來,眼珠轉來轉去,咬着牙,思考着應對之法。“當初應該直接殺了那個女人的!”他咬牙切齒道。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當初把她放的那個地方,居然還能讓她給逃了出來,這簡直不合常理!他心裏有些不安,因為若是他這魔教的身份暴露了的話,正光宗就會有極大的可能被帝國的人給查過來,魔殿那邊傳來的消息,這邊的任務不就失敗了嗎?若是那樣的話,第一個遭殃的人就是他了。男人原地踱步,想了又想,決定還是按照自己在禁制上留下來的那個追蹤的記號,去將那個女人給殺掉。一定要速戰速決,萬萬不能讓宗主給知道了,尤其是不能讓魔教那邊的人給知道了,亦或是同樣在中部大洲的其他魔教的“棋子們”,被他們知道了,可是比讓宗主知道了還要更慘一些,因為他們這些沒有到達一定程度的小宗門,都是不被魔殿那邊看在眼裏的,除非是做出了一番非常值得誇讚的成果,不然的話,就只能是隨着魔殿那邊的說法來進行行動,而不能有自己的主觀想法,凡是所為,都得為自己的行動承擔後果。如果這件事情讓他們知道了的話,無論是結果被帝國的人知道了,還是沒有消息沒有流露出去,他都難逃一死,因為魔殿那邊對於這樣的失誤是一種零容忍的態度,只要是暴露了魔教的身份的人,那麼他們就一定會追殺到底,不會輕易放過的。這是魔教的辦事規矩,他無法抵抗的。
而作為有着魔教身份的人,他們這些人平日裏除了要處理魔殿那邊傳來的任務,還有就是需要納入新的成員,也就是以為正光宗就真的是名門正派的修行之人,然後讓他們加入進來,成為宗門中的一員。之後再通過這樣的方式來進行隱藏,將正光宗徹底打造成一個尋常的江湖門派,在這之中,由負責宗門事務的魔教之人再在這些找來的修行之人當中篩選出來適合加入到魔教的人員,然後再看看能不能為魔教所用,若是可以的話,就讓他們加入魔教,再在他們的身上放置蟲蠱,以防萬一他們想要將魔教的身份給說出去,一旦起了那個念頭,體內的毒蟲就會開始撕咬體內的臟器,直到一個都不剩,這樣的事情,最開始的時候,是沒有人敢不信的,但是為了讓他們徹底相信,也會是一些手段,讓個別人受到蟲蠱的撕咬,在眾人面前展示他們背叛的後果,隨後再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以利益誘之,而不是以情理之言,對於這些人而言,這樣的方式是最快的,也是最有效的。不然的話,為什麼要將這些可能是被其他門派淘汰下來的劣質品吸納進魔教的成員之中呢?而對於這些渴望成功,渴望修道有成的人來說,進入這樣的名門正派是自己這一生最大的成就,明明天賦一般,可就是很努力,努力地想要靠近那一個遙不可及的層級,對於他們來說,比起是不是魔教,可能在這樣的宗門裏面,有個地方可以修鍊就很好了。
黑衣男人看着修鍊台上的眾人,心裏頓時有些煩躁,他閉上眼睛,仔細感知着自己追蹤的那個標記,現在是否還在那個女人的身上。哼!男人冷笑一聲,即使你將那個珠子給丟掉又如何?我在珠子的裏面也早就佈置了定位,你只要接觸到,你就會被一直追蹤着,呵呵……男人陰險地笑了一下,隨後趕緊消失在了修鍊台上,去追尋那個幾乎要毀掉他計劃的那個女人去了。
他的身上燃起了一陣黑色的風旋,將他整個人都給瞬間帶走了。與此同時,他也跟那個小鎮裏面的各大家族說了一下,讓他們增加了更多的人手,然後就開始準備等着看那個女人是如何死在自己的手裏的。名為“李義”的這個男人閉着眼感知了一下那個標記所帶來的位置,他不禁皺了下眉,怎麼回事?她怎麼會以這麼快的速度移動?而且……方向居然還是朝着這裏的!李義笑了一下,表情有些猙獰,他決定在到外面等着那個女人的到來,在她回來之前,就將她給殺了,這樣就能夠堵住她的嘴巴了,畢竟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想了一想,李義忽然覺得還是自己也得去快點見到那個女人,不能讓她靠近這裏,若是暴露了一點,他都有小命不保的危險,所以他決定,與其在外面等着她回來,還不如自己主動去找她,這樣還能將其扼殺在“搖籃”裏面。於是李義便趕緊又離開了賢康鎮,帶着一身的黑色,開始逐漸壓向遠處的那塊清明之地。
小鎮裏。
洛家外面。
洛家老家主走到街上,想去看看那些人是不是真的像自己所想的那樣,增派了人手之後,還是在執行着先前的事情。老人走到街上,一見他們隨處問人,露出兇相的時候,心裏便將那些不安定的想法給徹底地落了地。
看來自己的女兒真的沒有死!老人高興得幾乎要哭出來了,他先是扯了下嘴角,然後鼻子一酸,眼淚也就跟着下來了,一點也沒有想到會這麼突然地流下來眼淚,老人於是趕緊低下頭來,掩面,然後頭抵在街邊的一處牆上,肩膀顫抖,不知不覺地彎下了腰,然後緩緩地蹲在了地上。
一年了,老人每天都在心驚膽戰的那個問題,如今看來,似乎是真的有了點希望,他現在只希望知道自己的女兒還活着就好,這樣他也就有了繼續鬥爭下去的勇氣。他這一年搜集了有關正光宗的各種各樣的信息,目的就是為了從中找出來什麼東西,能夠讓他親眼看到那個所謂的名門正派倒塌下去時候的模樣。他一定會記住那一天的。
回家的時候,老人又遇見了那幾位平時會取笑自己的老傢伙,一見到他們,老人就是一肚子的火,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過去那些冷嘲熱諷他真的是受夠了,如今好不容易根據這些信息得知自己的女兒很有可能還活着,這麼高興的消息一來,讓他想要對這幾個沒腦子的老害蟲多說幾句的想法都沒有了。
但有的時候就是你不去找麻煩,麻煩自己不請自來。
“哎呀,我還以為我眼花了呢,這是誰啊?這不是老洛嗎?哈哈哈哈……怎麼樣?女兒找着了嗎?還沒找到啊,唉……可惜了可惜了,你當初應該多生幾個的,不然現在偌大個家業,也沒個傳承人啥的……”一個尖臉老人譏諷道。
洛老家主知道他們這樣說就是為了想要蠶食自己的家業,雖然現在洛家已經落魄了,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他們還是想要瓜分洛老家主的家業,將其合併到自己的生意當中去。老人用腳都能想明白這些彎彎繞繞,他冷哼了一聲說道:“你若是願意當我兒子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那人聽了,臉色被氣得鐵青,指着老人的鼻子,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罵,口水橫飛的,洛老家主只當他是在放屁,根本不在意他究竟說了些什麼,他只在意自己的女兒,只要知道她還活着,老人就有動力去繼續進行自己的那些計劃,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將那個正光宗的把柄給抓到,不然的話,他們就一直會被正光宗欺壓,之後的日子也只會更加得不好過。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就別為這點小事生氣了。”另一個老頭說道。他將那個罵罵咧咧的老頭往後拉,免得一會打起來了,一把年紀了還要打架,實在是丟人,都是快要埋到土裏面的人了,在死之前還是留點體面在世上吧。
“朋友?小事?”洛老家主冷哼道:“真要是朋友的話,是說不出來這樣的話的。你們還是趕緊從我眼前消失吧,我不想再看見你們!”老人氣憤地揮袖離去,背後還是罵聲不斷,但是洛老家主已經全然不在乎了,反正現在知道自己的女兒還活着,那麼那些人的話都全當是耳邊風就行了,不需要去在意。
回到洛家之後,老人看着桌子上擺出來的有關正光宗的一些消息,再根據上面所提到的一些信息來看,“這麼短的時間,居然就成為了這麼多人都知道的一個宗門,實在是有些不太正常啊……”老人皺眉道。
他印象中的那個擄走洛雅的男人,其身上的那股氣味,倒是讓老人不由得想起了曾經有關於魔教之人的一些記載,但是苦於沒有任何證據,所以老人也只能是先大膽地猜測,並不能完全確定下來,但是根據他這麼多年的經驗來看,事件與事件之間的聯繫,是有着極大的可能性的,而且根據目前暗中搜集得來的這些資料來看的話,那個男人,很有可能是魔教的人,而正光宗,也可能是一個披着正派的皮的魔教的傀儡工具。老人將這些內容盡數鋪開,眉間儘是憂愁之色。不光是愁自己的女兒,還愁的是帝國的將來,一個商人,最重要的還是要有一個高瞻遠矚的目光和一顆愛國的心臟。如果國家的未來都面臨著風雨飄搖的情況了,那麼自己的這些事情,或許很容易就會被意外先打亂吧?比如懸在整個小鎮每個人頭頂上的帝王——正光宗。
老人回過頭去,看着家中的某個印有“洛”字的令牌,陷入了片刻的沉思,眼神之中有着數不清的糾結,他拿起那塊令牌看了看,又重新放下,眼神有些失望,因為他知道,他們是不會幫他的。但是老人還是不甘心地又看了一眼,神色極其複雜,似乎是在糾結着什麼,但是最後老人還是將那塊令牌放下了,就像是卸下了一身的重擔似的。
老人嘆了口氣,然後轉身離開屋子,來到院落裏面。
頭頂一片愁雲,輕忽飄過,太陽的光被遮擋着,始終休息不好的臉上一片蠟黃之色,牆外的樹枝探入院子裏面,像是要窺見什麼秘密似的,院落裏面,也不過是一個石桌,一個石凳,以及一棵長得異常艱難的樹。
這一年,真的過得很難,無論是心裏還是身體上,老人緩緩地走到石桌邊坐下,像是終於輕鬆了一下似的,眼皮垂下來,一雙混沌的眼珠搖搖欲墜,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次好覺了,每次都是被噩夢驚醒,夢見自己的寶貝女兒被人擄走,而自己卻無能為力,什麼也做不到,那種絕望感一直在他的心裏面被埋了下來,然後再不斷地發酵,直到一次又一次的失眠。
院外的下人看着獨自坐在院子裏面的老人,眼神有些同情。
微風吹皺了他的銀髮,露出他臉上的皺紋,可能是天色的緣故吧,總感覺老人好像老了很多。
剛才見到老人的時候,他還看到老人臉上隱約的怒氣,也不知道剛才是發生了什麼。正當他準備進去的時候,卻發現老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已經睡著了,他的頭往下一點一點地垂下,臉上皺着,愁苦的情緒也擠成一團,像是一個尋常人家的老人,倒不像是個養尊處優的老爺了。
沉重的天色下,院子裏的牆都好像更深了一些,方才和老人說過話的下人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給老人輕輕披上一件薄衫,在那些為數不多認為老人正常的人當中,只有他覺得老人相信的那件事情,一定要是真的!
老人趴在桌上睡著了。
這一次,但願能無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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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
流雲轉瞬即逝,遠處漸漸能看到小鎮的影子了,輪廓也逐漸顯露出來,在山邊上的那一點,密密麻麻的一塊,像是一群螞蟻聚集在那裏似的。
林葬天帶着洛雅離開了那處雲海,御劍在空中,朝着她說的那個地方飛去。若不是林葬天對中部大洲提前了解了一下,不然的話,他根本不知道洛雅口中的那個賢康鎮究竟是位於哪個地方。所幸還是找到了,沒有浪費時間,從這邊走,也是往東,算是順路。林葬天心想。
“那……那邊好像就是了,”洛雅高興地回頭看向林葬天,然後轉過頭去,一雙眼眸頓時濕潤了起來,“好……好像沒什麼太大的變化。”她說道,聲音帶着哭腔。終於要見到父親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可還在尋找着我嗎?或是認為我已經不在了?她眼眶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林葬天瞥了眼洛雅,這就是淚眼婆娑嗎?他心想。
“等會風會吹得猛一些,記得要閉眼啊。”林葬天突然說道。
洛雅抽泣了幾聲,也沒問為什麼,就閉上了雙眼。
林葬天笑了笑,看向遠方,天空從遠到近,突然變得陰沉了許多,不一會頭頂就是一片陰暗了,似乎隨時都會降下雨來。
在距離林葬天他們面前的不遠處,一個黑色的氣旋突然出現,然後隨後便看到從裏面走出了一個黑衣男子,他眼神冷漠,看向林葬天身前的洛雅的時候,眼睛突然一縮,似乎非常震驚。居然還活着?!直到他親眼看見了,他才會覺得這件事有多麼不可想像,要知道,他可是特意找在了一處方圓百里都鮮少見到人煙的地方,根本不會有人知道那個地方究竟在哪,沒想到居然會被這個男人給找到。他皺了皺眉,心中十分不悅。
“怎麼?覺得她還活着,你很意外?”林葬天看向他,輕聲問道。
洛雅聞言,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當看到不遠處的那個男人之後,她不由得驚呼了一聲,那些被他擄走的記憶好像就在昨天一樣,在腦海中記得十分牢固,她低下頭,不敢去看他。
李義盯着洛雅,只見她還是和當時分開的時候的模樣沒有太大的變化,有些後悔自己當時沒有將她直接殺掉,而是選擇以那種方式去折磨她,現在居然還被她成功逃了出來,簡直和自己預想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別怕。”林葬天對洛雅說道,“他也不過是個魔教的走狗罷了,不足為懼的。”
“魔教?”洛雅有些震驚。難道這個人還是魔教的人?那麼這樣一來,那個宗門是不是也是魔教的?她想到了其中關鍵,眼中有些興奮,如果正光宗和魔教有牽連的話,那麼帝國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吧?尤其是中部大洲的那個將軍。
李義心中震動,眼神一凌,皺眉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他的視線在林葬天的身上四處打轉,似乎是想要從林葬天的身上看出點什麼有用的信息,但可惜什麼都沒看出來,只能看出他那把劍有些不同尋常,不是平常人家可以買得到的。
“不難看出,不然你以為我為何不把她身上留下來的標記給消除?”林葬天拿出那枚小珠子來,笑道:“還隨身帶着這個小珠子,就是怕你找不到我們的位置。”說著,林葬天隨手將那枚小珠子扔了下去,然後笑道:“不過現在也用不到了。”說著,林葬天手掌搭在洛雅的肩膀上,輕輕點了一下,她身上被李義留下來的標記頓時從她的掌心顯現了出來,是一條紫色的紋路,然後就這樣漸漸散去了。
洛雅看着自己的雙手,翻來覆去地看了看,沒想到自己的手掌上居然一直有着這樣的東西,居然只會在消除它的時候出現,真是奇怪。
李義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握緊了拳頭,骨節都在響,看得出來,他非常生氣。畢竟他一直以來隱藏的身份,居然就被他們給這麼簡單地就給知道了,他現在腦子裏面的唯一的想法就是一定要讓這兩個人留在此地,千萬不能讓他們進入賢康鎮,若是讓他們回去了,他的小命也就不保了。當初他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慾,就將整個正光宗全部都給拉下了水,當時的那個行為,讓宗內很多人都對李義不滿,就連宗主,都在那件事之後,單獨找他聊了幾句,讓他不要毀了教主的大計,做事要小心,要謹慎。李義當時跪在地上,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
“既然都讓你們知道了,那你們就別想着要走了。”李義神色一邊,雙手攤開,衣袖鼓脹起來,從裏面開始往外面不斷地冒着黑煙,濃煙滾滾,迅速就將此處全部都給佈滿了漆黑的烏雲,其中還有電光閃過,一副烏雲摧城的壓迫感向著林葬天他們襲來。
林葬天笑了笑,“口氣倒是不小,就是不知道你究竟有沒有那個本事了。”說著,林葬天御風離開月壺劍,然後跟洛雅說道:“記得坐好,不要站起來,等會它會帶着你離開此處,到一個安全點的地方去的,等會我就過去。”
洛雅點點頭,對林葬天說了句:“小心。”然後便按照林葬天說的那樣緩緩坐了下來,月壺劍見她坐下來之後,馬上離開了此處,到達了一個與這相隔數十里的地方才停了下來。洛雅的身子縮在一起,剛才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就在電光火石之間,一點緩衝的時間都沒有,一眨眼便離開了那個地方,風全部灌到了耳朵裏面,怪不得林葬天之前讓她不要睜眼呢,看來是早有預料的了。不過即使是閉着眼睛,她也還是忍不住去揉了揉眼睛,張了張嘴,用打哈欠的方式來讓自己好似被堵住了的耳朵來變得通透一些。
她低頭略帶試探性地問道:“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坐下來吧,就比如下面的那棵樹,”她指了指底下,對月壺劍說道:“這樣你也可以休息一下嘛。”她知道一些劍是有靈性的,能夠聽得懂人說話,剛才聽見林葬天那樣稱呼它,她便突然想到了這一點,於是就想着試一試看。
月壺劍聽了她的話之後,上下微微地浮動了一下,發出一聲清越的劍鳴,然後便開始下降了。
洛雅十分驚喜地看着他們離地面越來越近,它果然能夠聽得懂自己在說些什麼。“謝謝你。”洛雅手指輕輕點了點月壺劍身。
到了樹下之後,她和月壺劍一起站着,望向林葬天此刻的位置。
洛雅閉上眼睛,雙手捧在一起,默默祈禱着林葬天平安歸來。
遠處。
李義見林葬天連自己的劍都不要了,笑道:“你就那麼託大,連劍也不拿,就不擔心自己等會會被我蹂躪致死嗎?”他扯起嘴角,不屑地一笑。在他看來,林葬天這樣的做法,和送死根本沒什麼區別,只不過臨死前救了個美人,也算是死的有點意義。不過他還是稍微謹慎了一點,決定先探一探林葬天的虛實。
“你對自己的自信,倒還是出乎我的意料的,”林葬天笑道,然後他雙手負后,又伸出一手,淡淡地說道“再別廢話了,快點出手吧!”林葬天可不想再在這方面浪費時間了。
“哼!”李義從黑煙之中拿出一把通體漆黑的長劍來,遠遠地看上去宛如一個長棍,而且好像還沒開鋒的樣子。這是李義繼承了宗主以前用過的一把劍,這把劍威力極強,每一次攻擊如果落到了實處的話,那麼下一次的攻擊威力,將會在此基礎上疊加,一次比一次強。
隨着他拿出這把漆黑的長劍之後,空氣幾乎凝滯。
然後下一刻,李義便將那把劍打向了林葬天的頭頂,勢要將他的天靈蓋給打碎,與此同時,空中凝聚的那團雷雲,也跟着打下無數閃電,像落雨一般地落着。
林葬天抬頭看了眼有些熟悉的場面,一時之間有些想笑,他的身上被雷電打到之後,居然一點事也沒有,但是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是那些雷電在來到他面前幾尺的地方的時候就消散了。好歹也是個全系天才,怎麼能不知道拆解那些雷電呢?林葬天躲過李義的那一劍,然後側過身去,一個閃身,身子一旋,將他一腳踢到地上去了。
李義只感覺自己方才眼前一黑,一劍落空之後,他再一看,眼前已經沒了林葬天的蹤跡,正當他扭頭準備看向四周的時候,林葬天恰巧在那個時候出現,然後他一腳踢在李義的腰間,李義感覺自己差點就被他那一腳給攔腰踩斷了似的,整個身子像是被山嶽給重重地撞了一下,徹底沒了力氣,他這下算是明白了,那人為何不拿劍,不是因為他託大,而是因為他確實有那樣的能力。他在墜落的時刻,腦子裏面只有一句話,那就是:為什麼一個修道之人的體魄可以強得這麼離譜啊?!
李義無力地墜落在樹林裏,一路上又撞斷了幾棵大樹后才順利停下,後者背靠在一棵樹下,無力地頹坐着,然後側身一倒,墜在了地上,他渾身上下都疼得要命,剛才說過的話好像做夢一般地回放在眼前。他的意識漸漸昏沉下去,又突然提起精神來,睜開一隻眼睛,望了一眼遠處,那裏,站着一位有他愛恨同樣多的一個女子,李義的眼中還是有些不甘。
他的視線逐漸被面前緩緩走來的人影所吸引,但是他只能看到一襲黑袍和林葬天的鞋子,其他的,即使他想要往上看,也無法再做到了。
“中部大洲,有多少?”林葬天拿起他的那把劍看了看,然後隨手扔到一邊,又是一件破爛。
李義呵呵地笑了笑,嘴裏咳出血污,他知道林葬天問的是中部大洲,像他們這樣的宗門,到底有多少,但是他不想回答,於是扯起嘴角,說道:“你猜啊……”聲音里還有些戲謔,即使自己現在已經面臨著這樣的處境了。
林葬天笑了笑,一腳踩在他的腳上,一陣骨頭粉碎的聲音,林葬天把他的兩隻腳都給踩碎了,不是那種細碎的,是幾乎要踩成粉末一樣,李義悶哼了一陣,臉上,額頭上,脖子上,皆是青筋暴起,幾乎要將牙齒給咬碎。
“我沒有在和你開玩笑。”林葬天眼神冷漠,又重了點力道,李義眼皮顫動,要翻白眼了,然後沒一會便暈了過去,嘴裏吐出白沫。
林葬天看了看,想了一番,“也好,省得我再去浪費時間了,直接來就好了。”說著,林葬天蹲下身,將手掌輕輕地撫在上面,開始窺探他的靈魂深處的記憶。
過了一會,林葬天嫌惡地收回了手,然後站起身來,拍了拍雙手,沒想到這個看着好像能知道挺多東西的人,居然就只知道那麼一點東西,這些東西自己問一問,也能查到,他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就這樣吧。林葬天看了眼李義,然後朝前走了幾步,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林葬天出現在洛雅的面前的時候,她還在默默祈禱着。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洛雅。
等到洛雅睜開眼睛的時候,忽然嚇了一大跳,她捂住嘴,驚訝道:“這麼快?”
林葬天點點頭,然後問道:“你剛才在祈禱嗎?說了些什麼?”
洛雅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然後她將臉邊的髮絲捋到耳後,說道:“已經不需要了。”
“那就好。”
林葬天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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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康鎮。
洛家門前。
洛老爺子被院子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給吵醒了,他忍着怒氣,走出了門外,結果才剛到門口,便怔住了,怔怔地站在原地,眼淚奪眶而出。
“爹,我回來了!”洛雅笑了一下,然後瞬間崩潰痛哭起來,和老人抱在一起。
一家人終於團員了啊……
林葬天雙手攏袖,站在人群里看着他們。
圍觀的人群里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很多人也不由得擦了擦眼角的眼淚。
林葬天環顧四周,人群熱鬧,但他的心中卻感到了一種來自寧靜的喜悅。
周圍的樹葉如龐大的山巒遮蔽着日光,只露出湛藍的天空的許多個碎片,如星星似的掛在晴空的天上。
真美好啊……林葬天不由得感慨道。